风晓清咳几声,“先生他......他回来得晚是因为忙着......呃,吃鱼。昨日见到先生时,他正在那家极乐酒楼里吃清蒸鲈鱼。晚上要的是红烧鱼,今早是鱼片粥。”
“那你怎么不给焉逢传个消息呢,”阮阮好奇,而后轻笑,“也太失职了吧?”
风晓脖子一梗,“失职?我是被逼的!”瞄一眼焉逢神色,复又讷讷,“他不让我传消息啊,遣人传递也不行。若是不从,他就要逼我吃鱼。”说着打了个冷战,“公子他是知道先生的做派的。”
阮阮看他神色,扬眉问道:“难不成,你还怕吃鱼不成?”
风晓面上发红,撇过了头不再理她。
听到焉逢低喃着“只是吃鱼”,阮阮转首看他,只见他正有一下没一下地弹着手中的草,便问道:“我们刚才那样来回跑,是因为你师傅吗?”
焉逢丢下手中草叶,放目看向远方,似是沉入回忆。片刻后,微微一笑,“几年前,有一次,师傅忽然抛下我们几个出去了两日,临到第二天晚上才回来。当时他们几个都去找他,惟独我一直留在这里等他。师傅回来后说,本就是想让我们来回折腾下,无奈我不在他预料之内。”
“那时他也是去吃鱼了?”
“嗯。”
阮阮沉默片刻,双手托腮,转目看着河边,思量了下,说道:“那时,信还没来吧?”
焉逢侧首看来,神色颇为讶异,“正是。你如何得知?”
“很简单啊,你们不是说,信和师傅焦不离孟么。那么他肯定很疼爱信,又怎么会为了吃鱼而丢下信不管。我说啊,如果他真的只是为了吃鱼,也会带着信的。”
焉逢闻言,清眸中闪过一丝波光,稍瞬即逝。起身弹弹衣袍,他说道:“走吧,我们去找他们。”
阮阮原本还在心中纠结他师傅会为了什么而这么做,听闻他这么说,忽然来了兴致。瞧瞧身边的清美男子,她不禁扬唇微笑。那可是焉逢的师傅呢,不知,会是怎样的世外高人?
看看这些屋子,再想想这周围的环境,边走边思量着,如此闲淡的隐士,定是个鹤发童颜的老人家吧?
三人不走河边,而是向林中穿去。转了许久,阮阮直觉得有些泄气之时,才听得焉逢说道:“到了。”她下意识地便看向前方的小河。
远远望去,河边果然有个人影。只是此刻他是背对三人,正斜斜侧卧在一块光滑大圆石上,握着钓竿的右臂闲闲搭在身上。但见他左手支头,脑后只系住一半的青丝从指间滑出散于石面,阮阮挑眉,那么他便是大不过花甲之年了。再看他一身暗纹袍子,****的双足上吊着木屐,想来,是不羁之人。
只是,他到底有多少年岁?有焉逢和苏落枕他们几个为徒,还能将他们教导得各有所长,该不是年轻人所能为的。
抬眸看向身畔的男子,还未将心中的疑惑问出,焉逢便朝她淡淡一笑,示意她等等。
坐在那人身侧的信看到了他们,朝他们远远挥手。阮阮想要上前去,却被焉逢拉住。只听他轻声说道:“师傅还没醒。”
她愕然,那人居然是睡着了么?
“唔——”
那边传来了轻声呻吟。但见那侧卧之人,伸直右臂,转转手腕,而后撑着石边坐起。伸了个懒腰,拿着钓竿起身,双腿轮流往前空踢几下,方才侧首朝信说道:“走吧。”
低哑的声音中透着丝慵懒,很好听。
待到他回身走来,阮阮只觉得心里“咯噔”下,而后眉角抽搐地定定瞧着他。
此人修眉细密,狭目如丝,衣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随着他那懒散的步子,更是时歪时斜,看着直让人担心它会顺着他的臂膀掉下来。到了三人身前,他直接就将钓竿拄在地上,随后整个人都靠了上去。所幸钓竿质量甚好,除了微微弯曲外并无折断迹象。
她瞠目看着他,问道:“你......你就是焉逢的师傅?”
“嗯?”枫临澈转目看来,半眯着眼回视阮阮。
“你多大了?”
将眼睛眯成一条缝,他定定朝阮阮看来。她却是不躲不闪,直直地看回去,希望从他眼中瞧出他的真实年纪。
“噗嗤”一声,然后哈哈大笑,却是枫临澈。朝焉逢勾勾手指,待到他来到自己身侧,才说道:“这个小姑娘不错,你小子眼光还可以。”还面带欣慰地拍着他的肩膀。
阮阮看他无视自己的问话,虽好奇他的年龄,却是又不好再问。瘪瘪嘴,正纠结着,便听得焉逢说道:“师傅几年前刚过而立。”
眉角再次抽搐,阮阮觉得此人外貌看上去也就二十。不过好在,焉逢的师傅这个年纪,却也还算正常。只是,他是如何能教出这么几个徒弟的?
正独自出神想着,就听枫临澈问道:“惜情呢?听说他也带了个小姑娘来。”
“他们在我府上。”
“哦?怎么也不带来给我瞧瞧。”
“那个女子,是他妹妹。”
“......哦?就是,那个苏落落吗?”枫临澈摸着下巴,眼睛再度眯成条线,“居然还是她啊。”
咦?惜情?难道就是苏落枕不成?阮阮扬眉瞧着他们,暗自思量。忽然见到枫临澈朝她招手,便疑惑着走了过去。
“惜晨也回来了吧?我见到他的马了。”
焉逢抿唇不答。
阮阮想想“马”,再看焉逢神色。苏落枕既然是“惜情”,那么这个“惜晨”......
“你说的是风无涯吗?他的马是我骑来的。”她朗声答道。
“哦?居然有这种事。”枫临澈状似讶异地微微挑眉。
阮阮心中暗自“哼”了下,偷偷撇了下嘴。信在这里,肯定和他“说”了马是谁骑来的。这个时候反倒要问起来了。真是......边腹诽边侧目去看他,却不料他也正瞧着她,半阖的眼中精光射出,好似要把她看透,直叫她一个激灵,微微心惊。
枫临澈却是稍微勾了下嘴角,拿起钓竿往屋子那边走去。经过阮阮身侧的时候,他揉了揉她的头发,边走边说道:“这孩子不错呐,焉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