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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狡蛟龙背信弃义钻山洞铁拐李惩恶扬善引甘泉

浙江金华有座北山,虽不能与安徽黄山、温州雁荡山齐名,却也算是浙中的名山之一。古往今来,在这里学道之人数不胜数,传说黄初平就是在这山中得道成仙的。

话说很久以前,山上有个洞府,洞府中有三个精灵,分别是一条蛟龙、一条蜈蚣和一只公鸡。它们汲取日月精华,收受天地灵气,修炼了一千五百多年,已成仙得道,能幻化成人形。它们在洞中结拜为兄弟,蛟龙为老大,蜈蚣为老二,公鸡是小弟。三者各有奇能。大哥蛟龙能屈能伸,有时身长数丈,有时小似黄鳝,高兴时翻江倒海,恼怒后钻天入地,所谓是:

金鳞铁爪人间少,银须苍貌世上无。

再说老二蜈蚣,更加凶恶可狰,但见它:

红黄黑三色闪耀,牙和钳胜似钢刀。

两只眼异如电火,千只脚令人生畏。

小弟公鸡也是不凡,看它那:

五色丰毛镶翅膀,雄冠凤尾若雌凰。

颈伸一啼日即出,挺胸昂首威仪严。

不仅如此,公鸡的顶冠上还有一对天生的麟角,更显得威风凛凛。蛟龙对这对麟角非常眼红,很想把它占为己有。可是蛟龙知道公鸡十分吝啬,不肯轻易借出,因此多次想问却不敢开口。但蛟龙并未放弃,想方设法,非找机会把麟角搞到手不可。

有道是:禽有禽言,兽有兽语。一天晚上,兄弟仨在洞中谈天说地。蛟龙看着公鸡的双角,特意对它奉承拍马:“公鸡贤弟,据愚兄看来,世上任何生物,都比不上你英俊威武、仪表堂堂。凤凰、孔雀虽然长得多彩鲜艳,人家称它们为鸟中之王、禽中首相,可是哪里比得上贤弟你这样潇洒的风度和姿态?不是愚兄赞扬,依我之见,这鸟中之王非贤弟你莫属。”

公鸡见龙大哥这样夸奖它,感到浑身轻飘飘,得意非凡,但表面上仍装出非常谦逊的样子:“龙大哥过奖了,小弟怎好与凤凰、孔雀相比?在小弟的眼里,只有大哥你这样雄健的身躯、金闪闪的鳞甲,并有那翻江倒海的功夫、钻天入地的奇能,才可和猛虎比试、与凤凰同列。小弟生得这样瘪头尖嘴、相貌丑陋,与你相比,好似小巫见大巫,羞愧难言。”

蛟龙道:“贤弟不必过谦,愚兄虽然生得雄健,比起你来还有欠缺。你不仅有美丽的五色丰羽、高昂洪亮的声音,还有这对世上无双的麟角,可真算是‘凤毛麟角’。愚兄与你相比,望尘莫及。”

公鸡听了这许多奉承话,口中不说,心中蜜甜,脸上不禁流露出得意之情。蛟龙见它有点心动,就趁热打铁对蜈蚣说道:“公鸡贤弟不仅仪表非凡,而且还慷慨无私,为朋友能两肋插刀,帮助兄弟无事不往,每天早上都不辞辛苦为我们报晓天明。”

“大哥说得是,”蜈蚣附和说,“公鸡贤弟就是有这样的好品性,对兄弟情义有加。”

蛟龙道:“兄弟之间就应该这样。有道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愿同生,但愿同死。”

蜈蚣道:“大哥言之有理。谁有困难,就互相帮助,这才是好兄弟。”

它们两个一唱一和,说得公鸡心花怒放。蛟龙见时机已经成熟,就接过蜈蚣的话头,低声说道:“贤弟此言正是,近来愚兄确实有件为难之事,想和你们商议,希望得到你们的帮助,但又不敢开口。”

蜈蚣和公鸡齐说道:“大哥见外了,我们朝夕相处,情同手足,还有什么话不好讲的?有什么困难,但说何妨。”

蛟龙道:“二位贤弟有所不知,前天上八洞张阁老命人送我请柬一张,蓬莱仙境福、禄、寿三星要请我前去赴宴。我想那三星、八洞、九老等各路神仙,都有宝物随身显耀,唯有愚兄两手空空。这事让我进退两难:如若不去,三星面上难交待;如果去了,这么寒酸,有失我们洞中的体面。二位贤弟能否为愚兄想个办法,替愚兄排除此难?”

蜈蚣和公鸡一听,齐说道:“这确是一件为难之事,我等都是一样,囊空如洗,论法力也没有大哥您高。连您都没有办法可想,我们更加无能为力了。”

蛟龙道:“二位贤弟不必推却,办法倒有一个,只是不知公鸡贤弟能不能帮衬。”

公鸡道:“请问大哥要小弟做些什么,小弟如能做到,定然尽力而为。”

蛟龙道:“三弟,我不需要你做为难之事,只要把你头上的麟角借我用上几天,这样愚兄就无虑了。”

公鸡说:“我的麟角又不是什么宝物,你要它何用?”

蛟龙道:“你这对世上无双的麟角,比什么宝物都要贵重。带上它,不但能在众仙面前提高愚兄的身价,而且还可显示我们洞中富有,就是不知贤弟你能否慷慨相借?”

公鸡一听,心想,说了半天,原来就是想借我的麟角!吝啬无比的公鸡平时连一根羽毛都舍不得给别人,要借它的麟角,这不是要在它身上刮肉吗?可是刚才受了蛟龙这一番奉承话和一大套道理,又被它套去了“如能做到,定然尽力而为”这样一句话,当下便十分为难。它寻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言语己出,不可言而无信。反过来说,大哥它如真的要上蓬莱仙境做客,这也是我们洞中的荣耀,不借情理上过不去。可是,真要借它,这样无凭无据,又无担保,它若是不肯归还,我又奈何它不得,到时悔之不及。

借还是不借?公鸡在那里举棋不定。蜈蚣看出了它的心思,轻轻问道:“三弟,龙大哥向你借角,你能借给它吗?”

公鸡把它拖到一旁,道出自己的顾虑。蜈蚣笑道:“三弟不必顾虑。自家兄弟相处多年,脾气相投,平时我们又情同手足,应该互相信任,不可有任何猜疑。这次大哥去蓬莱是为我们洞中兄弟争光,才向你提出这个要求,你如不肯,日后很难共处。手足之情不可失,依我之见,还是借龙大哥几天。你如果真的不放心,二哥我来为你担保,等它蓬莱仙岛赴宴回来后,由二哥我负责归还于你。”

公鸡正处于矛盾之时,听说蜈蚣能为自己担保,疑虑放下一半,说道:“二哥能作担保,我还何虑之有?只是二哥,不是小弟心眼小,既然你作担保,总不能空口无凭,不知二哥用何物拿来作抵押?”

蜈蚣道:“我等都是类物成精,并无家产家业,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抵押啊。这样吧,让我来诚心立个誓、表个心迹作抵押如何?”

公鸡见事已如此,只能答应了它们。它无奈地说:“既然这样,那就请二哥发誓吧!”

蜈蚣诚恳地对天发誓道:“苍天在上,我为大哥担保,向三弟借取麟角,到期由我取讨,如不能履行责任,愿死于公鸡之口,绝无怨言!”

蛟龙见蜈蚣为它发这样的重誓,心中暗暗发笑,但又想,我设下这个骗局来骗取三弟的麟角,它们却蒙在鼓里,二弟还为我这么诚恳地发誓,心中有点过意不去。既然它们都能这样诚心,我就不可无意,至少也得装个假象来蒙蔽它们的心。于是,蛟龙就假装恳切地对它们说道:“二弟为我情愿牺牲自己,可敬可佩,愚兄岂可无动于衷!让我也来发个重誓,以安二位贤弟之心。”

于是,蛟龙亦对天发誓道:“苍天在上,我今向三弟借角,由二弟为我担保,如失信于二位贤弟,到期不还,就让二弟蜈蚣钳瞎我的双眼!”

蛟龙满以为这立誓只不过是句口头约定,弄个舌头,蒙人耳目,没什么了不起的。而且自己又是老大,有这身能耐,到手后不归还,蜈蚣和公鸡又能怎样?它得意地想,蜈蚣它真要来钳我的双眼,我只要尾巴一扫,就把它扫得粉身碎骨了。

公鸡见二位都能这样诚恳地立誓,如再不借,显得自己太吝啬了,于是对它们说:“既然二位如此诚心,小弟不借也得借了,但不知大哥要借几天?”

蛟龙想,如果我把时间说得过长,可能会引起它的疑心,还是把借用的时间说短一些,骗到手再说。就说道:“公鸡贤弟放心,愚兄借的时间不会太长,我去蓬莱仙岛,来回最多四五天时间,你就借我五天吧。”

公鸡心想,三五天时间不长,就同意了蛟龙的要求,从头上取下麟角递给蛟龙。

谁知这一递竟成了千古遗恨,三个结义兄弟从此成了冤家。后由于蛟龙失信,公鸡对多嘴的蜈蚣恨之入骨,至今公鸡的后代见到蜈蚣的后代,还是毫不留情地一口把它啄了。而那蛟龙,虽然并没把誓言放在心中,但由于它愧对二位贤弟,心亏不安,从那以后,提心吊胆,总觉得蜈蚣要来钳它的双眼,因此见了蜈蚣就避而远之。后人抓住它这一弱点,在造桥和修堤坝时,都要安装上一条铁蜈蚣,如出龙发大水,龙就不敢对着铁蜈蚣正面来,会绕道而行。

闲言少叙。蛟龙接过公鸡递给它的麟角后,心中大喜,多年的梦想终于成真,它连忙把角镶在头上。两个弟弟一看,果然与前大不相同,如虎添翼,雄伟美观。鼠肚鸡肠的公鸡见蛟龙一下变了样,心中嫉妒不安,暗暗埋怨蜈蚣多嘴,让它把角借给蛟龙。如今有了这对麟角的妆饰,蛟龙越发变得威武雄壮,说不定再也不会归还这鳞角了!若真不还,蜈蚣二哥,不要怪我不讲兄弟情面!

有了公鸡的这双麟角,蛟龙得意忘形。它根本没去什么蓬莱仙境,只整天到江边对着江水照看自己的形象,觉得自己果然仪表堂堂、威风凛凛。它自鸣得意地东溜西窜,在众族类当中耀武扬威,在获各族类轮番拍马奉承后,更觉得自己不可一世。

但它生怕两个弟弟前来索取,因此几天来对它们爱理不理,避道而行。公鸡见状,更是忧心忡忡,看见了蜈蚣就心中有气。不过,约定的麟角归还日期还未到,它不好发火,只得耐着性子对蜈蚣说:“二哥,龙大哥向我借角时不是说要去蓬莱仙境赴宴吗?可是三天过去了,它却还在家中,而且从那天起,对我们不言不语、不理不睬,莫不是它设的骗局,来骗取我的麟角不成?”

蜈蚣说:“我看不会,龙大哥向来说一不二,怎会做出这种坑蒙拐骗的事来?想必是宴席时间未到。”

公鸡说:“可是借的期限只有五天,现三天已过,还剩二天,它如真要去仙岛,恐怕时间已来不及了。你能不能去问问它为何还不去蓬莱仙岛?”

蜈蚣说:“我看它这两天得意洋洋,不敢前去过问。你也不要心急,反正还有两天,即使它真的不去仙岛,也必然言而有信,到期自然会归还你的。”

公鸡含怒道:“这是你说的!我就再等它两天。可是有言在先,如果大哥到时不还,你是个担保的,看你能否信守诺言!”

蜈蚣见公鸡话中带气,感到压力很重。它也看出蛟龙有不还麟角的可能,心中不禁责怪自己当时不该充当好人,去担什么保、立什么誓。如今倒好,公鸡向它逼债,如果它马上去讨要,蛟龙定会对它翻脸;但如拿不回来,公鸡面上没法交待。真是进退两难,两头不讨好。

且说蛟龙这样自鸣得意地过了三天,到第四天黄昏,突然想起借角的期限快到了。它暗想,当时为了借角,我编造去蓬莱仙岛的谎言,现四天将过,我还在家中没去,它们必定对我有成见。不去仙岛还可以解释,到了明天,它们定然会向我取要,如果不还,二位兄弟肯定不罢休;那麟角一旦归还,我就失去了往日的风采,在众族类中也没有像这几天的威风好显。这对麟角我朝思暮想了多年,这次好不容易到手,如果还于公鸡,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按理说,这对麟角本应属于我蛟龙,因天下只有我蛟龙才有浑身的金鳞和雄伟的躯干,再配上这对华丽的麟角,就能争雄天下。可是老天做事不公,公鸡它这样一只瘪头尖嘴的东西,不伦不类地配有这对漂亮的麟角,实不相称。今日既已在我手中,凭什么一定要归还于它?再说这深山老林我已待厌,不如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离开它们,到大海里去,有了这双麟角,就可在海洋之中称王。只是怎样离去,还得慎重考虑。如果就这样蔑视它们,大模大样地驾云离去,日后难免要引起各族类的议论。好歹相处千年,不能欺人太甚。听说这对麟角锋利无比,在公鸡身上起不了什么作用,我却要用它做出件惊天动地的事来,证明我才是这对麟角的主人。

蛟龙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这天黄昏,它不动声色地对蜈蚣和公鸡撒谎道:“二位贤弟,前天八仙又有信到来,因下月要参加王母蟠桃大会,蓬莱三星停止设宴,害得愚兄几天白等,因此没有去蓬莱。这次承蒙公鸡贤弟厚爱,借麟角于我五天,让我出尽风头,显尽威风,我感恩不尽。现已四天过去,明天就要归还贤弟,愚兄心想,贤弟如此慷慨,我不能就这样轻率地交还贤弟,想搞个小小仪式。今天我们早点睡觉,明天一早待愚兄去蓬莱仙山,寻找一些灵芝、仙草、仙酒、仙果回来,让我们兄弟三个庆贺一番。”

说罢,它就进入内洞,倒头便睡,一会儿就传来了呼呼的鼾声。公鸡听说它明天要归还麟角,心中宽松了许多,觉得龙大哥是守信用的,几天来的担忧统统消除。它本想和二哥解释一下昨天的气话,可是它有个鸡盲毛病,到了黄昏就耷头耷脑,毫无精神,很想睡觉。蜈蚣虽然喜欢晚上行动,但听说大哥明天要请客还角,几天来的担心也化为乌有,高兴得也想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好来它个一醉方休。

两兄弟都进入了梦乡。其实蛟龙根本没有睡去,它装腔作势地鼾声如雷,假装熟睡,见蜈蚣和公鸡已经睡熟,就偷偷起身出了洞门,来到山下一个偏僻的地方,一头钻进山底,向东南方向钻去。这对麟角确实起了作用,碰上坚硬的岩石,就像泥鳅钻豆腐,势如破竹,一夜间钻了几十里。快到天明时,它感到筋疲力竭,大汗淋漓。本想休息一会儿,但一想,公鸡起来很早,如不尽快逃离,一旦被它们赶上,不但麟角被追回,还要被蜈蚣钳瞎双眼,这样岂不是前功尽弃!所以它用尽平生之力,挥汗向前钻去。在它经过时,有汗水洒到的地方,就形成了一块块奇形怪状的岩石,这些岩石后被冠名为“穹凌雪钟”、“蟠龙古潭”、“琼岩积雪”、“飞鱼对哺”、“中流砥柱”、“水漫金田”、“空中飞瀑”、“龙门灵芝”、“犀牛探江”、“寒江伏虎”,成为十大景点,为现在的地下长河留下了珍贵的遗物,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蛟龙正在用力,只听到“轰”的一声,觉得眼前一亮,钻出了一个出口来。见前面出现一块平地,它心中大喜,也不考虑什么,就沿着平地径直而下,身到之处就形成了一道弯弯曲曲的小溪,直通兰江。蛟龙就随着兰江向七里泷而去,然后进入东海。

公鸡一觉醒来,身边不见蛟龙,连忙唤醒蚣蜈,问它:“龙大哥哪里去了?”

蜈蚣尚睡眼朦胧,说道:“我和贤弟一样都在睡觉,哪里知道它的去向。它不是说过今天要招待我们吗,莫非一早上仙山采购灵芝、仙酒去了?”

公鸡一想觉得也有可能,说道:“难得它有这一片诚心,我们就在家里等它吧。”

谁知等到晌午,也不见蛟龙的影子。这下公鸡急了起来,对蜈蚣说:“二哥,龙大哥到现在还不回来,莫非逃走了不成?”

蜈蚣道:“哪会这样,像它这样威武雄壮、仪表堂堂的,总不会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来,哪有不辞而别的道理?要不然我们出去找找它?”

说着,兄弟俩心急火燎地出洞去寻找蛟龙。可是,找遍了整个北山,也不见蛟龙的踪迹。它们知道这事严重,蛟龙肯定带角潜逃了。

公鸡怒道:“二哥,这都是你做好人的结果!你自己寸毛不拔,非要我把角借给大哥,现在倒好,它逃之夭夭,我看你这担保怎样来坚守诺言!”

蜈蚣一听,心烦意乱,悔不该那天多管闲事,充当好人。它想,如今该死的蛟龙已逃跑,我真的为它去葬身鸡腹不成?蛟龙你会逃,难道我就不会溜?你不守信用,我还守什么诺言?何不学蛟龙的样,也逃遁而走,看你公鸡到哪里去寻我!说散就散,事到如今也顾不得兄弟的情面了。

于是它对公鸡道:“贤弟不要焦急,这该死的蛟龙竟会这样不守信用,不别而逃,如让我寻到,我非钳瞎它的眼睛不可。贤弟你宽我几天,它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它。不取回麟角,绝不回来见你!”

焦躁中的公鸡失去了理智,再次相信了蜈蚣的诳言,又一次失误,同意它去寻找蛟龙,使蜈蚣能轻而易举地逃出这是非之地。就这样,蜈蚣也如同泥牛入海,一去不返。从此,公鸡对蜈蚣恨之入骨,见了它非要吃掉它不可,这样的恩怨至今都不能和解。

不知过了多少年代,这个被蛟龙钻穿的山洞,由于地壳的运动,山脉升高,岩石风化,渐渐增高变大;而且在大热天,洞内还会吹送出阵阵清凉的风来,使人感到精神焕发、心旷神怡,据说还能让人延年益寿。于是,在这洞的周围,渐渐地有人居住,在这里开垦、种植、建立家园。由于这地方气候宜人,慕名而来安居乐业的人越来越多。尽管来自各地,大家都能互亲互爱,彼此相助。可是由于人口增多,水源成了问题:天空下雨,还能将就而过;到了旱天,雨少水,只得到几里外的山坑里去挑水,有时人多水少要等一整天。好在人们心地善良,都能互相谦让,从未发生过争斗事件,年长日久,此处善声盈耳,感应了八洞神仙,他们派出铁拐李到这方来试探。

这年正好是旱年,铁拐李化装成一个跛足老头,从北山过来,经过一个村落。见这村落有几十户人家,心想,先试一试此地的人心如何。他故意露出烂脚,一跛一拐地来到村中,挨家挨户地向这里的村民讨茶要饭。谁知这村的村民十分吝啬,见他这样一个烂脚的穷要饭,感到非常讨厌,对他恶声恶气地喊道:“要饭没有,要水你自己到山坑里去喝,山坑里的水多的是,这样脏的死要饭,还想喝茶吃饭?还不滚远点!”

铁拐李不和他们争执,也不说什么,就走到村前的山坑里喝了一口水。说也奇怪,山坑里的水被他一喝,就滴水不流,从此这条山坑就永远干涸,常年坑底露白。

铁拐李摇着头,叹着气,出了这个村落,一瘸一拐地翻过一座山冈,来到这清风洞前。见这里也有几十户人家,村中鸡鸣犬叫,村民互相来往,大人欢声笑语,孩童你追我赶,使人感到有一种亲近和谐的气息,与刚才那个村落有天壤之别。

为了试探人心,铁拐李还是和早上一样,露着烂脚,一家挨一家地向他们讨茶讨饭。这些村民见这老头挺可怜,非常同情,家家户户送吃的送吃,给钱的给钱。

可是这老头很古怪,真的有好心人施舍于他了,他又说一不要饭吃,二不要银钱,只想到处走走看看。只见他一家一户地挨门走过,在一家小酒店门口停了下来,看着门上的一块招牌。原来招牌上写着“千杯不醉”四个大字。铁拐李感到奇怪,别人家做买卖都要把自己的东西吹捧成天下独特、世上无双,可是这小店相反,反把他要卖的酒说成“千杯不醉”。一千杯都喝不醉的酒,谁会来喝?他忍不住想进去问个究竟,看看是什么缘故。

他走进小店,见店中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这小姑娘见一个跛足老人走进店来,连忙站起身来,端了一张板凳请他坐下,笑嘻嘻地问道:“不知老人家到我小店来是饮酒,还是要喝茶?”

铁拐李见这小姑娘面色微黑,活泼可爱,刚见面就笑脸相迎,让人一见心中就有八分喜欢。再看这酒店,店面虽小,但收拾得非常干净,柜台内外都放着装满酒的酒钵。于是他对小姑娘道:“小姑娘,老汉我不饮酒,也不喝茶,只是有一事不明,前来动问。别人卖酒都说三碗便倒,你却为何要挂这‘千杯不醉’的招牌?难道你店中在卖假货不成?”

小姑娘听了他的问话,微微笑道:“老伯有所不知,因我们这地方地瘠人穷,人工劳累,人们一天劳作后,都想喝点酒来舒筋活血。我父亲常说,人不能常饮酒精度过高的烈酒,否则对身体不利,所以他自己酿造这些酒精度较低的米酒,廉价卖给大家。这酒当地人称为‘棒棒酒’,度数低,营养好,既是酒,又好当茶;且价格低,三个铜钱一碗,一般的贫穷人都喝得起。”

铁拐李一听,暗中叹道,这地方果然是一个礼仪之处,做事周到,而且人杰地灵,这姑娘小小年纪说起话来有板有眼,一看就是个聪明伶俐之人,再让我试试她的心地如何。于是他就装出十分饥渴的样子,向她乞求道:“小姑娘,老汉连日乞讨无着,已有三天没吃没喝了,你能否给我一口水喝?”

小姑娘听到老汉讨水喝,心想,刚才我不是问过他要饮酒还是喝茶吗?他说都不是。可能身边无钱、不敢造次,但现在听到我说出酒的好处,便想喝酒,又不好意思说出,就故意说口渴要喝水。看他实在可怜,我就让他喝两碗吧。于是她就对铁拐李说:“老伯有所不知,近期这里干旱少雨,近处没有水源,我们的饮用水是从三里之外的山坑里挑来的。由于人多水少,今天的水很不干净,等澄清后才可烧开。现在没有开水,这生水不宜让老人饮用,老伯如真口渴,还是喝碗淡黄酒吧。”

铁拐李道:“难得小姑娘如此好心。老汉本来就是一个贪杯之徒,只因囊空如洗,不敢向你要酒。小姑娘你自己提出给我饮酒,老汉我求之不得了。只是老汉我无钱付酒钱,你家父母会不会怪罪?”

小姑娘道:“老伯放心,小女子母亲早故,只有父女二人。我父本来就是一个豪放直爽之人,区区几碗薄酒,他绝不会向你要钱的!你能饮多少就只管饮吧,小女子给你斟来就是。”

铁拐李道:“难得你们父女都是这样豪爽,老汉我也不客气了。”

他叫小姑娘斟酒上来,大模大样地坐在柜台边,好像是渴龙见水,一连饮了十八碗。他满意地说道:“小姑娘,你店中之酒真是甘甜可口,名不虚传,让老汉饮了还想饮。”

小姑娘道:“老伯你不嫌这酒淡薄,就再来几碗。”

铁拐李道:“小姑娘这样盛情款待,老汉我不好意思再饮了。”

小姑娘道:“老伯不必客气。今天我见到老伯,好像见到知己一般。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老伯有此海量,能饮多少碗就饮多少碗吧。”

铁拐李一听,想不到一个山村女子还能出口成文,想当初吕洞宾三戏白牡丹成了佳话,今天我也来和她开个玩笑,试试她的才华如何。于是笑着说道:“你一定要老汉再饮,可是要依老汉一个条件。”

小姑娘暗想,这事倒也奇了,我送他酒喝,他非但不感谢我,反而要向我提出条件。但再一看,见他虽然疥癞形容,身穿破衲,可是头顶上熠熠生光,看来非等闲之辈,于是就问道:“不知老伯有何条件?”

铁拐李说:“当初八仙中吕洞宾与白牡丹对课,白牡丹天资灵慧,吕洞宾不是她的对手,一连三次,都败在她手,后来成了吕洞宾三戏白牡丹的佳话。我看姑娘聪明灵敏,出口成文,不亚于白牡丹,我也出一个对来,让你来对,对得出老汉我再饮酒十碗,对不出我拔脚就走,不知小娘子意下如何?”

小姑娘听了,红着脸道:“小女子从未读过书,怎好与白牡丹相比?不过也好,今日正好闲着无事,我们来玩耍玩耍,就请老伯出个上题吧。”

铁拐李看了看柜台里外的酒钵道:

柜内有酒,柜外也有酒,饮酒之人,酒寻酒。

小姑娘听后正加思索,恰好她老父回到家来。小姑娘触景生情,随即对道:

老爹是人,老伯亦是人,贫困时期,人帮人。

铁拐李听了哈哈大笑道:“好一个贫困时期人帮人!”转头向小姑娘的父亲打招呼道:“这位老兄,你有这样一个聪明灵慧的女儿,何愁家道不发!”

原来,这位老爹姓章,老妻早丧,父女二人相依为命,在此开一酒店营生。父女俩心地善良,女儿更是聪明贤淑,尊老爱幼,得到了本地人们的尊重。由于这小姑娘的肌肤微黑,大家都管她叫黑牡丹。今天早上,老爹外出有事,回家见家中坐着一个讨饭的老头,他不但没有嫌弃,还好像见到了一个分别多年的故友,忙叫女儿斟酒过来,两人坐下来喝酒谈心。

老爹问道:“不知老丈从何处而来?”

铁拐李道:“小老儿从蓬莱而来,经过此地,见你家的招牌上写着‘千杯不醉’,觉得好奇,进店来向你女儿请教。想不到你女儿如此好客,并且这样聪明贤淑,故而小老儿出对子来试探她的才智。岂料她道出了心中所思,提示我们贫困之人要互相帮助,今天她果真帮助我解决了口渴腹饥。”

老爹说:“几碗薄酒,何足挂齿,老丈你不要见外。”

铁拐李道:“难得你们父女二人如此慷慨,老汉我喝了这许多酒,没有收我一分一厘。老汉我深感不安,无物报答,只能为你家做件好事作为感谢。你家需要什么,只要向我提出,我立即就能给你。只是要向你说明,只能提出一件,不可有第二个要求。”

老爹听说他从蓬莱而来,心想,莫非是仙人不成?如真是仙人到来帮助,那么我家的造化来了。女儿这么大了,能否求他为我女儿弄点嫁妆?正想提出,转念一想,不对,他刚才规定,只能提一个要求,不好有第二,现在村民都在过着贫困的日子,要水没水,要钱没钱,生活繁重,度日艰辛,这仙人若真能相助,要为整个村的村民所想,不能只顾自家。就向铁拐李说道:“老兄,你只为我一家解决困难,老汉不敢担当。我们父女已过惯了这清贫的生活,不需帮助什么。只是这地方环境虽好,却缺少资源,水源也是不足,村民生活艰难。如有哪方神仙,能帮助这里找到水源,引来甘泉,为这里村民解决实际困难,这就是对我父女最好的帮衬。”

铁拐李笑道:“好一个行善积德的老头子,老汉就看着你们父女的面子,把这地方来一个改头换面吧。但还有一事要动问,不知你们所要的东西,喜欢大秤所称,还是小秤所称。”

老爹一想,肯定是大秤称的东西多,小秤称的东西少,就连忙说道:“我们要的东西,当然喜欢大秤所称。”

铁拐李一听暗笑,想,凡间人再朴实,还是有点贪心。于是便说:“就依你所说的,给你们大秤所称的吧。那你们先去清风洞口,老汉我随后就到。”

父女俩半信半疑,和许多闻讯前来看热闹的村民一起来到清风洞前。一会儿,这老汉一跛一拐地走了过来。只见他当着众人,抖擞精神,口中念念有词,朝清风洞后面的荒山一指,再把他的拐杖往清风洞内一碰。只见一道金光直射斗牛,笼罩了整个山冈和洞口。在那里看热闹的村民,被这突然而来的金光照得眼花缭乱,惊得目瞪口呆,大家睁大眼睛看着,不知要出什么奇观。

一个时辰后,金光散去,奇迹出现,原来的荒山变成了一座巍峨的青石山。清风洞内,汩汩地流出了清泉。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怪事镇住了,现场鸦雀无声,继而惊喜万分,一瞬间欢声雷动。老爹和小姑娘喜极而泣,弄不清眼前这事究竟是从天而降,还是自地而出。醒悟过来后,想问那位老汉,转身一看,却不见了人。

俩人正要寻找,却见那老汉已飞上高台,脚踏祥云,直至九霄,现出了铁拐李的原身。只见他身穿布衲,赤脚光头,拄着拐杖,屹立在云端之中,对着众人说道:“吾是八洞神仙铁拐李是也,今日奉命下凡来试探人间善恶,喜见章老爹父女心地良善,品行高洁,不拘私利,心系大众。如此德行,感吾之心,故而使你处有‘万青山’一座,山中藏有包括这水洞在内的六个山洞,各个洞中都布满了奇观,而且山上有采不完的青岩,能煅烧成人类不可缺少的石灰。从今往后,你们此地就可以烧石灰为生。望大伙要以章家父女为楷模,勤劳俭朴,多修善德,好事多为,不要贪得无厌,损人利己,否则要遭报应,牢记吾言!吾去也。”说罢驾着祥云冉冉而去。

众村民一齐跪地焚香,无一不拜祷道:“好神仙!好神仙!无量天尊!”早有巧手丹青,描下了铁拐仙的真像。一会儿祥云渐渐去远,霎时不见霞光,只见半空中滴溜溜落下一张简子,上有几句诗,写得十分真切:

劝人修善德,老叟切莫欺。

人穷非是过,无须蔑视伊。

君子虽爱钱,取之须明义。

贪得无厌者,好生有几何。

父女心良善,众人必习之。

青山藏六洞,人间无有几。

吾引涌雪水,甘甜润心扉。

常年不间断,四季温度宜。

功力能推碓,灌溉育田地。

莫学不善处,无水洗菜米。

众人见了简子,再次高呼:“无量天尊,善哉,善哉。”他们把老爹父女当作神仙,要老爹为该村里取名。老爹责无旁贷地接受了,他首先以六个洞的起源为名,为这村取名为“洞源”,把这山取名为“六洞山”,再把这清风洞改名为“涌雪洞”,并教育大家要行善积德。

从此,洞源人祖祖辈辈就以烧石灰为生。涌雪洞中的清泉,越流越大,源源不断向外流去,灌溉了下游几百亩良田。恰恰相反的是涌雪洞上面的那个村落,自从被铁拐李把山坑里的水饮光,始终就干涸枯白,水滴全无,后来这个村落被人们叫作“白坑”。至今民间还流传着“洞源有水推碓,白坑无水洗菜”的传说。

后人有诗颂曰:

万年古洞却有泉,千亩荒山变青岩。

深感仙人来施助,厚蒙父女心良善。

劝人莫作违心事,一念须从善果间。

此后荒山成宝座,涌雪长流万载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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