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什么回答！神就是神，人就是人，你就是你，我就是我。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吴语显然不满意。
“不一样，那只是人类称之为‘神’的生物而已。”史来穆讲课时间终于开始了，“他们具有你在北欧神话中所看到的一切特性。但是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没有权限了解。‘有关部门’的做法是派出一些身份不明的‘观察者’，用普通人的生活去包装他们，把所谓‘神迹’的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但正如你们这次看到的，谁也不能保证‘神’私下有没有和所谓的‘旧部’联络。特别是那些工匠，有求必应，打造什么都不在话下。只能用钱去收买，再想办法查出线索，顺藤摸瓜。”
“那不是天大的不稳定因素么？请神这么容易……”吴语有些后怕。
“似乎在这里，所谓‘神’的能力会减弱，这也是安插在身边的‘观察者’能控制住他们的原因。齐呓能定到八级，和她辖区的管理难度也有关系。安插的那位可能专门考核过能力。不过，那些‘神’究竟怕什么，连我也没有听过固定的说法。”
“还是老问题。”吴语没法不想起那些消失的神话，“中国的神也都是这类型的么？”
“肯定不是。我更关心他们去哪儿了。”
每次涉及到近乎无解的问题，气氛总是很尴尬。
看来自己真的踏进了了不得的领域，并且永远都别想再脱身了。看来“有关部门”的工作确实不简单，除了善后，协调工作才是最重要的。他们一边清理，一边还得编出些牵强的理由来化解矛盾，还要在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去安排各种“XX者”以及他们的助手。”不过无论是“收集者”“调查者”还是“观察者”，都好像经过了层层选拔，只有自己没经过任何考量。这让他有些不安，总觉得自己是走后门进来的。
“我也考核过吧？”
“你的手机……”
“我就知道！”吴语舍不得砸iphone，又不能再摧残一次板儿砖诺基亚。
“别担心，合格了的助手永远都不担心出差错。”史来穆还是知道安慰人的，“想些开心的事情。”
“吴语想到少年那副吃瘪的表情，偷笑了一会儿。那位森林与和平之神，好像最害怕的是广场舞……”
“理论上来说，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史来穆的答案出乎意料，“广场舞一样可以变成致命伤。”
吴语随口说的话居然又给应验了。
“还真……这不是火星人玩转地球么？”
“听名字，那是科幻片么？”史来穆一脸迷茫，居然没有看过。
“你不知道？来来来——”吴语顾不得收拾桌子，把史来穆往自己家拽，“不看是损失啊！今天晚上正好没事儿，一起补片！”
史来穆还真没有看过。
吴语是第一次拖着这位看上去无所不能的租客一起看电影。虽然不是电影院，但家里的电视够清晰，效果也值得一看。他的盗版碟是读书时从小贩手上淘来的，质量竟然好得出乎意料。微波炉爆米花和菠萝啤酒再一就位，观影效果也齐全了。
从观影者的角度来说，平时总让学生安静守序的史老师并不能算是个合格的观众。他评论太多而闭嘴的时候太少。好在吴语看这部片子也不是第一次。他们一起看顶着大头的外星人吱吱嘎嘎地叫，滑稽又充满野心地在地球上随意侵略，干掉总统，给皮尔斯·布鲁斯南饰演的科学家换脑袋。经历了这么多事儿，吴语感觉蒂姆·伯顿的异想世界这时候竟然比不上现实的荒诞了。
“原来这些火星人是用老歌来制服的。”史来穆对结局发表评论。
“当时被这结局乐得够呛！”吴语索性也讨论起来。
“我有理由相信，本片一定参考过‘有关部门’的资料，否则就是过度巧合。”史来穆肯定地说，“广场舞或者老唱片，不符合‘神’的习惯倒都可能对他们造成伤害。”
“别什么事儿都扯到你们那些资料好么……”吴语扫兴地说，“好不容易当科幻片看了。”
“越是科幻片，越有现实的基础。”史来穆在老唱片咿咿呀呀的歌声中说道。屏幕上的火星人一个个脑浆迸裂，细脖子上顶着的大玻璃球里一泡浓绿。
“真有这么恶心的火星人，我宁可别见地球之外的生物好了。送神看来也就这么回事儿？哎，对了，那漫画改编电影总会好点儿吧？比如《雷神》？”吴语想起那位同样来自阿斯加德的暴躁独腿少年维达尔。
“这电影我倒是看过……”史来穆终于有了共同话题，不过很快又给了吴语一记新打击，“可惜也不能算全原创。上次学校组织看《雷神2》，那段九个世界的场景就是出自于平行世界理论……”
“不要突然踏进奇怪领域啊！”
“事实就是这样，你不是很想知道‘神’的事情么？虽然具体来源不明，但是大方向正如电影所展示的一样。”
“所以说，他们就是些在平行空间穿来穿去的无聊家伙，没事儿来我们这儿打酱油？”
“在没有更多资料的情况下，这种说法是完全成立的。”
“你们还有什么俗套说法不成立么……”吴语指着史来穆，“那你家乡史莱姆村呢？别告诉我也是平行世界，否则就太无聊了！”
“你想去么？”史来穆反问道，这让吴语措手不及。
“你让我去就行！”
“我倒是同意你去，只是你听不懂大家的语言。”史来穆笑着说。
“你当翻译不就得了？”
“没那么简单，有些人类的词汇我无法翻译。而且你过去看的话，和许多作品里的史莱姆村也没有区别。”
“大家都这么一坨坨地蹲着啊……”吴语想象了一下遍地果冻的场景，感觉有点儿恶心。碟片还在播放着，片尾字幕滚动时的音乐一直响，让他有些没法集中精神，“还看碟么？”
“也行，我明天是下午的课，上午不用去太早。”
“嘿！那我们看点儿更有趣的片儿怎么样？我这儿有星球大战六部曲！——你可别告诉我本片也出自‘有关部门’参考喂！”
“事实上，这电影是完全原创的。”史来穆终于没有再次给吴语泼冷水，“这也就是大家公认乔治·卢卡斯是天才的原因。”
“太好了！——你应该看过吧！里面那些个外星人，那些个出乎意料的情节——”
“我没看过。”
吴语简直觉得史来穆就是老天爷派来专门吐槽他的。
“那我们就看这片儿。”他不怀好意地笑笑，“我要给你剧透，男主的爸爸是反派！”
即使剧透了，史来穆还是看得很认真。渐渐地，他那档自带的评论音轨小了下去。吴语在沙发上的姿势，也从端坐变成了歪斜迷迷糊糊地在熟悉的BGM里睡着了。
片子看太多的确对睡眠有影响。吴语整个晚上都在做奇怪的梦，一会儿是外星人，一会儿又变成了几个神抓着头发掐着脖子打架。菠萝啤的残余在膀胱里发胀，终于给撑醒了他不安分的睡眠。醒来时电视还开着，蓝色的待机画面提示他退出碟片。
吴语来不及退了，直接去洗手间解决问题。出来时洗了一把脸，彻底清醒了。他抬头看看钟，半夜两点，周围一片死寂，天黑得酱缸似的。这时候，回床还是继续坐沙发上，有点儿选择困难症。
史来穆在沙发的另一端睡得一动不动，西服已经脱了，马甲扣子解开，领带和衬衫都还在身上套着。这倒是难得的观察机会，至少看上去和人类睡觉没什么两样。他于是大着胆子戳了一把史来穆的手背。
那截衬衫下的****了弹，无意识地化作一片蓝果冻，像刚揭开盖子的酸奶一样，顺着史来穆扶着的沙发靠枕一直缓缓滑到地上。
“呃……”吴语显然完全不习惯史来穆的无戒备真实状态。那位看上去无所不能的人民教师显然是累了，做学生工作比他的第二职业更费心，也更容易让他就这么睡着，在一个人类家中的客厅沙发上。
“老史？”吴语试着又戳了一把脸，对Q弹的手感也习惯起来。
史来穆翻了个身。他会做梦么？做梦的时候眼珠子会和人类一样动么？至少现在看上去不像。但在翻身的时候，那块滑下去的手部组织和即将滑落的脸部组织，都缓缓地回到了应有的位置上。
他又玩兴大发了，伸手再戳一把背对着自己的史来穆的脖子，在衬衫领子下露出一小块来。仍然是又弹又滑腻。
吴语傻笑着戳上那一块皮肤，这次换成脑袋整个儿耷拉下来，稍微出现了惊悚片的感觉。史来穆的脖子扭成半个圈儿，滑腻的半固体由于头部的牵扯，直接挂上了沙发靠垫。大概也只有自己会这么逗睡觉时的一只史莱姆了。这么扭曲的姿势睡着舒服么？也许晚上睡觉时得分泌有助于皮肤的黏液？怪不得齐呓会叫他黏液怪……
一道黑影和轻微的敲击声，从吴语的窗台上划过，
……等等？窗外好像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