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怀国看呆了:她喝洋酒就像喝白开水一样。他心里清楚,像这样的洋酒,它的酒精度都是很高的,而且后劲很足,一般人这么喝,连喝三杯肯定会倒下。
范守业看池怀国没有动,就劝:“池书记,按南江的酒规你怎么也得意思一下吧。”
池怀国端起杯子只抿了一小口,黄露露有些不高兴了,说:“哥哥,你可真让妹妹失望哟,这样吧,我用两杯换你一杯总行了吧!”说罢又干了一杯。
池怀国勉强地端起杯子放到嘴边,黄露露一把握住池怀国的手,硬是给他灌下了肚。他差点呛住了,黄露露用纤细的小手在他胸前轻轻拍打了几下,弄得池怀国心里热腾腾的。禁不住地感慨道:酒,能够改善血液循环,兴奋精“神,消除疲劳,排忧解愁,缓解内心压力。领导敬酒,不喝不识抬举;朋友端酒,不喝不给面子;同事劝酒,不喝就是不上路子。如此这般,贪杯无度,会麻痹人的神经,行为失控,以致酗酒闹事,失德违法,还会损坏身体,遗患家庭,可以说是贻害无穷哪!”
黄露露故作惊讶叹道:“哥哥的肚子里这么多酒文化,真让小妹妹长了见识,还有吗?都说出来,妹妹我好好跟哥哥学一手。”
池怀国像仍然陶醉于他的酒文化,呵呵一笑,说“这真要说酒文化,可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呢。”
范守业在一边插话:“小黄,你不知道吧,你的这位大哥可是才华横溢之人,文武之道,三教九流真是无所不知呀。”
池怀国笑了笑,说:“小范你也别拍我马屁,也别抬举我,今儿喝了你们这么好的酒,难得这么高兴,就想起这些酒文化来。说真的,这酒真乃神物,是遥远先民的伟大创造,是上帝赐予人间的魔水啊!咱们中国是酒国,老祖宗的一壶酒,从刻满甲骨文的龟背上流下来,从发黄的诗经上流下来,从无数古老的典籍中流下来,融着浓浓的情感,摆上了婚嫁的喜宴,濡湿了欢聚的眼眶,镀亮了征战的剑刀。无论你春风得意,或愁肠九转,还是悲欢离合,总是与酒相伴;缙绅闾里,将军战士,诗人墨客,樵夫渔妇,莫不参与。节日里,觥筹交错;盛宴上,举杯连连。喜事来临,只听一声:拿酒来’!是啊,这酒连缀了一部中‘国民俗大全呀。这酒里更有历史风云,有儿女情长,有慷慨悲歌,有金戈铁马。这酒呀,使人类平淡的生活多了几分滋味哟!只是我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这洋酒的文化不好懂,也一直捉摸不透,这么一点酒,要几千、上万,真是搞不懂啊!”
池怀国正在品着酒,感叹酒文化的时候,另一个小姐早让洪强连喝了几大杯。
池怀国再端酒杯时,两瓶马爹利顷刻间被喝得精光。
这次没等黄露露开口,服务小姐又拿来了两瓶极品马爹利。池怀国心里暗自一惊:这就是说一万多块人民币转眼就消费了,而此时仅仅是开始。原本酒量不大的他有些醉眼蒙眬了,摆摆手说:“不喝了,不喝了。这洋人的酒文化就是钱文化啊!”
黄露露用挑逗的语言刺激池怀国说:“那哪成呀,我的哥哥,谁看不出你是猛男呀,你是既有才又有力气的男人,这点洋酒对你算得了什么!”
池怀国像是真的有点醉了,在那儿摇头晃脑的口中念念有词。黄露露朝范守业会意地笑了笑,好像告诉范守业说:这老头已经快要搞定了。
黄露露悄悄地让小姐把包厢里的背景音乐换成了柴科夫斯基的《悲怆交响曲》。醉意浓浓的池怀国一听,像是被人注射了一支兴奋剂,他的心扉发出一阵猛烈的颤动。
黄露露朝着范守业得意地笑了笑,范守业不得不叹服这个女人在情感上老道:她恰到好处地换了背景音乐,在池怀国肚子里酒精开始挥发正激烈的时候,她才让柴科夫斯基悄然“出场”。范守业见池怀国陷入了沉思,故作情不自禁似的脱口说:“这不是柴科夫斯基的《悲怆交响曲》吗?”
池怀国有些伤感地说:“是啊,是《悲怆交响曲》。”
范守业说:“我年轻时也很喜欢柴科夫斯基,他的音乐能让人在迷茫和困惑中振作精神!《悲怆交响曲》是柴科夫斯基留给世界的绝唱了。”
池怀国面色深沉地点点头,“是的,是的。”
在一旁似懂非懂的黄露露问池怀国:“哥哥呀,他不是太可惜了,那他给世人留下了什么?”
“他留下了孤独!是他音乐里传达出的灵魂……孤独!”池怀国惆怅地说:“无数事实证明,孤独的男人是可怕的,然而,对女人却有着无可比拟的吸引力啊!”
黄露露拍手叫好,她连连赞叹道:“艺术,天才的艺术,真具有那么大的魅力吗?哥哥呀,你的才华都让我折服了!如今这天下像哥哥您这样有才、有情、有义的好男人实在是太少啦!”
池怀国苦笑了一下,说:“我可没有你说得那么好,只是,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呀,没有真正经历过什么叫孤独,怎解其中味!”
黄露露撒着娇,头倚到了池怀国的肩膀上,嗲声嗲气地说:“谁说我不解其中味?不就是这酒的味道吗,不信你尝尝呀!”说罢又一杯马爹利灌到了池怀国的肚子里。
一杯又一杯,黄露露及几个小姐和池怀国、范守业、洪强一样早已是酒酣耳热、醉眼蒙眬了。
黄露露的手开始不规矩起来,一只手从池怀国的肩头移到了他的下身,笑嘻嘻地说:“哥哥呀,我们先跳个舞,然后我陪你好好玩玩!”
池怀国推开了她的手,她却抓住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脯上,池怀国的手感觉到了热乎乎的酥软,他身边的另一个小姐越来越显得放荡不羁,趁给他倒酒的工夫有意将露了一半的胸脯贴在了他的脸上,池怀国显得既紧张又尴尬。而洪强则显得更是狼狈不堪,他被两个小姐围攻得没有任何招架之功了。
范守业见状借机出去回避了。池怀国见黄露露纠缠住自己不放,只好说:“小妹妹的舞跳得如何呀,你先给我表演一下?”
黄露露娇滴滴地卖弄万种风情,说:“好呀,我们一起跳,你就知道啦。”
池怀国想给洪强打圆场,说:“你先和我的朋友跳,我们等会再跳。”
黄露露高兴地让小姐换了劲爆的舞曲,起身不由分说就拉起了洪强把他卷入舞池。
当范守业走进来时,另一个小姐拉住他也疯狂扭动了腰肢。池怀国身边只有一个小姐了,边上两个小姐像喝得太多了,在那儿嘻嘻哈哈地胡言乱语。
池怀国身边那个小姐也喝多了,池怀国问她:“小姐,你叫什么?你是哪儿的呀?”
小姐并没有回答,却语无伦次地问:“我……我们这儿规矩……你知道吗?”
池怀国摇摇头,“不知道,什么规矩啊?”
小姐干脆地说:“不……不能……问年龄、姓名……和哪儿?懂吗,规……规矩你……你懂吗?”
池怀国也假装有点醉了,问:“为什么?你们怕警察是吧?”
小姐一听,竟然嘻嘻哈哈地笑了:“你这人真逗,警察?警察有什么怕的,警察不都……都也是长鸟的男人吗,他们也喜欢女人,他们也是需要女人的爱抚,我敢保……保证,男人都想玩女人,玩……玩越多越好。你不喜欢?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这么说的……男人在结婚前觉得适合自己的人很……很少,而在结婚后觉得适合自……自己的女人很多。”说着,手中的杯子碰了一下池怀国的杯子,“老板是不是看……看上我啦,你叫我小敏好了,现在要……要吗?那……咱们到里面去。”
池怀国没有回答,自称叫小敏的小姐笑了,“你是……不是男人?你……你鸟儿硬不了吧?!来……来,让我给你摸摸……实……实在……不行的话我就给你吹……吹起来……好……好爽的!”说着,手就伸了过来,池怀国抓她的手,小声地问:“你不怕警察抓你们吗?”
小敏又笑了,笑声越发显得放荡不羁,“你这人真……真会开……开玩笑……警察抓……抓我们?你看看那个人是谁?”说着,手指着正在跳舞的范守业,“那是我……我们的姐……姐夫,抓我们?就他……吓他妈的谁啊!”
池怀国一怔,问:“他怎么是你姐夫呀,他不是市公安局副局长吗?”
小敏得意地说:“是呀,可……他经常来……来泡我们露露姐。他……他要抓我们……还得……看……看我姐姐的脸色呢!”
听了小敏这番话,池怀国忍不住看了看正在激情狂舞的黄露露,他再次仔细打量了她:个头适中,但身体饱满结实,胸脯前冲,臀部后翘,性情活泼奔放,一看就是一个生命力极其旺盛的女人。池怀国的头脑是彻底地清醒了,那位叫小敏的小姐说的一切让他心头不禁为之一震,他怎么也没有想像到范守业会堕落到如此地步,竟然和这些女人同流合污,一个公安局长和一群“三陪女”,这对一个人民警察是多么大的讽刺,这是公安队伍里的一大耻辱啊!
池怀国感受到了心灵深处有一种强烈的震颤,这种感觉让他窒息,他感觉到脑袋一片空白——当这种天大的讽刺公布于天下,世人如何看待我们人民警察,人民如何能再信任我们警察啊!
一曲终止,当大家都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时,池怀国那颗刚刚激烈震颤不能自已的心倒一下子平静了下来,他对黄露露说:“还是换柴科夫斯基的曲子吧。”
柴科夫斯基沉重的叹息再一次充满了整个包厢。
柴科夫斯基的音乐力量是奇妙的包厢里一颗颗骚动不安的心重新归于平寂。
当最后一个音符像漩涡一样消失在空气中的时候,池怀国站起身来,怅怅地说:“洪强,咱俩都尽兴了,也玩累了,得回去休息,明儿一大早还得回银都,就到这儿吧!”说罢,拉着洪强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去……范守业和黄露露还没反应过来,不约而同地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池怀国的举动太突然、太干脆了,突然和干脆得让他们始料不及,让他们连挽留的余地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