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勇敢走进南江市公安局的大门，却被门口正在值班的协警李清涛拦住了，江勇敢说：“我是江勇敢！”李清涛看了看他，说：“你要饭也要错了地方吧，去去去，这儿也是你来的地方？你怎么不说你是范守业啊！”
江勇敢差点笑了出来，他说：“我就是范局还不行吗！”说着头也不回地硬是往里闯。李清涛上前死死拉住他不松手，骂道：“你想找死是吧，还想冒充范局，你怎么不说你是宋纪明局长啊！”
江勇敢有些恼火，正想把帽子摘下来，这时，宋纪明的奥迪车停在了门口，宋纪明探出头问：“出了什么事？”
李清涛忙上前说：“宋局，一个乞丐跑到我们这儿来，硬要闯进去，被我拦住了！”
宋纪明一听说是乞丐，连忙下了车子，走到江勇敢面前，和蔼地问：“有事吗？”
江勇敢“嘿嘿”地笑了，说：“宋局，你不会也要把我轰出去吧！”说着摘了脏得发黑的旅行帽。
宋纪明仔细打量了一会，惊讶地叫道：“—你怎么啦，搞成这个勇敢，你——样子？”
江勇敢小声地说：“我来不及洗澡换衣服了，有重要情况向您报告！”
宋纪明拉住他的手，忙说：“快，快到我办公室里说。”
李清涛这才认出是江勇敢，连忙向江勇敢赔不是，江勇敢生气地说：“你脑子里进水了是吧，好人坏人也分不出！”说罢，跟着宋纪明往里面走，李清涛愣在那里半天没反应过来。进了宋纪明的办公室，江勇敢忙问，“宋局有吃的吗？我快饿死了。”宋纪明给他找了一盒方便面，江勇敢撕开就干吃起来。宋纪明心痛地责怪：“怎么搞成这样子？不会被人关了几天吧！”
江勇敢吃了一半噎住了，宋纪明把自己的杯子递给他。江勇敢一口气把杯中的水喝了个底朝天，他将嘴里的茶叶吐到桌子边的废纸篓里，说：“也不是，我口袋里有钱吃饭啊，可如果吃的太饱就不像乞丐啦。”
宋纪明笑了笑，说：“怎么样？乞丐日子好过吧？”江勇敢撇撇嘴说：“总之比咱们警察这日子好过多了，哪像我们，天天压力那么大，我真有点不想回来了，还是乞讨轻松啊！”宋纪明说：“快说说你这些天了解的情况！”江勇敢说：“宋局，这乞丐失踪还真跟你说的那样，一个叫七哥的乞丐告诉我，说那些乞丐被一个叫劲哥的人弄到国外去了，据说这个劲哥好像姓潘，其他情况这个七哥也不清楚！”宋纪明一惊，忙问：“一共有多少个乞丐？他知道吗？”江勇敢说：“好像有19个，七哥说这些人的头头是一个叫老大的乞丐，是劲哥直接找他的！”宋纪明叹了一口气，说：“就这一点线索可能还是没办法找到失踪的乞丐。”想了想，又问：“到范局那汇报了吗？”江勇敢摇摇头，说：“他也一直在找我，我手机关了，一直躲着他。”宋纪明意味深长地说：“他比我们还急切啊，你可别让他为你担心啊！”江勇敢似乎理解了宋纪明话里的意思，他没有吭声。宋纪明说：“你马上回去好好休息，然后要想办法查一查这个劲哥是谁？”江勇敢点点头，宋纪明提醒他说：“目标围绕南江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及他们周围的人。”江勇敢连连点头，宋纪明抓住江勇敢脏乎乎的手，使劲地握了握，说：“你还得再辛苦一阵子！”
江勇敢什么也没说，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江勇敢出去不久，刑侦大队长汪斌走了进来，沉着脸，一进门神色就不太对头，眼神中透着明白无误的失望和怨艾。汪斌在沙发上坐下后，先把市领导的作风埋怨了一通，说如今的领导太不负责任了！
宋纪明忙问：“汪队，怎么啦，谁惹你生这么大气，好像一下让你看破红尘了。”
汪斌这才说：“宋局，我们局按省厅指示成立专案组需要的50万经费报告被打了回来，欧阳新副市长没批，说这事最好让你先找李市长汇报一下再定！”
宋纪明一怔，问：“你听谁说的？”
汪斌叹息道：“还有谁？是范局，他说欧阳新副市长打电话给他，埋怨说我们公安局是花钱的篓子，只会花钱，不能破案，还说这明摆着说是领导不力嘛！”
宋纪明摆摆手，说：“算了，别说了，这事我知道啦，你们先着手那几个大案，从外围寻找线索。钱的事嘛，等下午我去市委找闻书记反映一下。”
汪斌点点头，还想说什么，这时范守业走了进来，汪斌赶紧给范守业让座。
范守业坐下来，开口便问：“宋局，我们破案经费市政府没批的事，你知道了吧？”
宋纪明正想点头，汪斌忙上前插话道：“我刚刚给宋局报告过。”
范守业摆了摆手说：“宋局，这事就交给我吧，我再做做欧阳市长的工作，现在办事不能按部就班了，很多事不是咱们想像的那样简单。”
范守业的话让宋纪明吃了一惊，有些生气地问：“那你说怎么办？让我们公安局给欧阳新送礼？给他5万，然后再让他批给我们50万，百分之十的提成，在南江已经算是很优惠了是不是？”
范守业尴尬地说：“宋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欧阳市长不批，他不直接给你打电话，却给我打，能看出来这事他没完全说死嘛，明摆着这事还有余地。”
宋纪明更加生气了，正想朝范守业发火，意识到汪斌在场，就对汪斌说：“汪队，你先忙你的吧。”
等汪斌离开后，宋纪明起身关上了办公室的门，重新回到座位上，他的语气却缓和了下来，只是不温不火地说：“老范，咱们公安局向市政府打这50万报告是干什么的？是给我宋纪明一个人潇洒的吗？这是按照省厅指示用于破案的，还讲不讲政治？”
范守业劝导宋纪明说：“可欧阳市长并没有说不批嘛，他说让你找一下李市长，我想李市长不会不同意吧。”
宋纪明一听又来了气，问：“守业同志，你的话越来越让我搞不懂了，我去找李市长？是不是南江市委、市政府办事的规矩都乱了，还有没有个先后程序啊？”
范守业说：“宋局，也不像你说得那么严重，现实就是这样呀，现在办事不都是当家的说了算吗。”
宋纪明生气地一连串地向范守业发问：“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南江快要改成李江了，是不是？请问南江的当家人是谁？是李先法市长，是不是？啊？！”
范守业却没有回答，只是淡然一笑，说：“宋局，咱们别扯这么远，我今天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如何要这50万办案经费的，没有钱怎么办案？总不能让大伙儿自己先垫付吧，咱们局上半年的办案车旅费都没给报呢，许多民警都对咱们有意见呢。有一个民警想辞职到上海经商，按规定要一次性给他10多万，党委会都批了，可就是没兑现这笔钱。”
宋纪明忙问：“为什么不兑现？车旅费为什么不报？”
范守业叹着气递给宋纪明一根烟，自己也叨了一根，给宋纪明和自己点上，深吸一口，说：“没钱啊，下半年的行政拨款还没到位，总不能把家底都用的一个子儿不剩吧，要是有什么急事怎么办？”
宋纪明吃惊地问：“这事为什么不早给我报告？”
范守业埋怨道：“还不是让那几个悬案给搅和的吗！我也忘记这茬子事了！”范守业说到这儿，语气低沉了下去：“所以呀，宋局你不能光发火，更不能跟市领导过不去，咱们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宋纪明看了范守业一眼，脸又沉了下来，却问：“依你的意思这事怎么办啊？”
范守业说：“我也想了许久，像我们南江经济这么发达的城市，光靠行政拨款是根本不够用的，我们这么一个市，发案率可比一些不发达的省都高，这点拨款也是九牛一毛，而在许多地方，人家公安局根本不靠行政拨款，日子也过得很滋润，而我们还是这么硬撑着。”
宋纪明摆手打断了范守业的话，问：“你想说什么？守业同志，你就直说吧，别在这儿跟我绕弯子啦！”
范守业干脆地说：“天龙国际商贸城马上就要开业了，费庆奇要举办一次南江历史上空前隆重的开业典礼，请省市主要领导到场剪彩，他想要我们公安全员出动负责现场的安全工作，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咱们开口让他在经费上给点支持，我想他那么大的老板，拔下一根毛就够咱们一年办案了！”
宋纪明吃惊地望着范守业，问：“守业同志，这是你的想法还是费庆奇主动提出的？”
范守业说：“当然是我想的，我是看咱们局马上揭不开锅了才想到这个主意，现在这种情况不是个别的，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我们为他们保驾护航，他们出点钱是天经地义的事也不为过嘛！”
宋纪明想到了范守业和费庆奇的私人交情，沉默很久没有表态，范守业倒是有点着急了，问：“宋局，你说行不行，给个话，可行的话我就去办。”
宋纪明缓缓开口道：“费庆奇搞庆典，这么大的活动，就是省市主要领导不到场，我们也要为人民群众的安全全员出动警力，这是我们公安应尽的责任！可是我们以这个，向费庆奇开口要钱算是哪门子事啊？”
范守业见宋纪明还是没有明确的表态，在那儿沉默起来。
宋纪明叹了一口气，说：“这事我不好表态，如果是费庆奇一定要给我们赞助，那是你和他的私人关系，总之这事我不同意，也不可能把这事摆到桌面上。”
范守业一听尴尬地说：“如果以我个人名义能缓解眼下局里的经费紧张状况，我宁愿违反原则这样做！”
正在这时，宋纪明桌子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电话是闻毅书记打的，闻毅语气低沉地问：“纪明同志，你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老书记也在，现在能出来吗？”
宋纪明的心一沉，意识到一定有什么事，不然老书记赵东林不可能以这种方式见他。连连说：“好的，好的，我马上过来！”
放下电话，拎上公文包，对范守业说：“守业同志，这事就这样吧，不是我不想表态，而是我不能表态，特别是费庆奇的钱，我不想今后让咱们这个公安局背上不干净的罪名，也不想你违反原则去做一件违心的事！”
范守业一听这话就呆在那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