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建中欠了欠身子从放在脚旁的公文箱里抽出几张合同书,双手递到费庆奇的面前:“姐夫,这是AGM公司的首席执行官阿贝让我带给你的合同副本,作为公司备案,还有一些单据,回头交给我姐吧……”
费庆奇摆了摆手,打断了杨建中的话:“别给你姐了,免得她又啰嗦。”
杨建中疑惑地看看费庆奇:“怎么啦姐夫?这事你没和她通气?”
费庆奇叹了一口气说:“不是我不想说,我觉得生意上的事让她少知道为好,万一咱们出了事,这也是对她的一种保护啊。”
杨建中默然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姐夫,咱们这300万美金能得到多少回报?”
费庆奇挥了挥手,神色黯然地说:“顺利的话最少10多个亿,出了意外的话就打了水漂,弄不好还会引火烧身。”
杨建中吃惊地看着费庆奇沉默了,费庆奇专注地翻着合同书问:“建中,上次商贸城那批JPS工程塑料和钢材的预付款剩余的80多万,阿贝什么时候打过来?”
杨建中低下了头,窘迫地搓着双手:“姐夫,咱们被阿贝骗了,这次我本来想提醒你从这300万美金里扣除的,可是…………”
费庆奇火了:“我的脾气你应该知道,一口唾沫砸一个坑!就算阿贝骗我,我也不能从这300万美金里扣除,这不是一码子的事。你说说看,这个黑鬼是怎么骗了我?”
杨建中骂道:“这个黑鬼是空手套白狼,他让香港成吉公司承办,而成吉公司又转包给了深圳南亚集团,后来南亚给咱们的建筑材料都是劣质的,弄不好要砸了咱们的牌子啊!”
费庆奇摇了摇头:“算了,别提这事,为这事我是天天夜里做噩梦啊,要真是工程出了问题,咱们南江是呆不下去了。”
杨建中茫然地看着费庆奇:“那咱们去哪儿?”
费庆奇冷笑一声却问:“护照都拿到了吗?”
杨建中马上打开公文箱,找出几本护照:“都在这儿。”
费庆奇看了杨建中一眼,没有说话。杨建中把那几本护照递了过去,费庆奇摆摆手,面无表情,脑子在飞快地思索着。许久他点了点头:“现在咱们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等我老舅消息一到,咱们就远走高飞。”稍后,他又问:“那15个亿的工程款到了吗?听老舅说省财政厅已经让人办了,会不会出了意外?”
杨建中双眉紧皱问:“姐夫,这美国AGM公司真是庞统一的大公子的吗?真是这样,我看他会不会来个狸猫换太子?”
费庆奇点了一支烟,表情严肃地说:“管他是不是,权当这就是咱们的资金中转站吧。”
杨建中清了清嗓子:“姐夫,听说鸿海集团正上马一个造价900万的基建项目,我粗略给他们算过,一般情况下他们可获利润260多万,如果咱们按照以往的惯例拿下工程的建材项目,可从中抽取120多万,只是这个鸿海现在不那么听话了,姐夫,这到手的肥肉要不要再弄?”
费庆奇沉思着,不停地吸烟,最后吐出一串串烟圈,摆摆手:“算啦,咱们没弄清人家为什么不听话了,谁知道他们又靠上谁了,如果搞不清情况就插手,到时弄不好要因小失大,算啦,算啦。”
杨建中想了想说:“香港威乐公司那笔2100万工程款的事,非得您出面解决不可了,要不商贸城二期工程就快停工了。南江财政局欠的那笔工程款一直不给,我姐去要过,他们回答说让去找郭长水。郭长水不是已经见马克思去了嘛,您看这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吗?”
杨建中等费庆奇表态,但他一言不发,杨建中只好继续说:“现在工人们说什么的都有。几家承包工程的公司也很有意见,工程款再这样拖下去,工程的质量和进度很难保证啊。”
费庆奇思索着,喃喃地说:“这笔钱我看还是先停下再说,这工程质量问题绝不能含糊,第一期工程我们太大意了,让AGM公司钻了空子,我至今还为商贸城的工程质量问题担心呢。这次工程可不能这么搞了,我们宁愿先停工,要不再突击一个劣质工程的话,弄不好我们躺在坟墓里还要挨后人骂呢。”顿了顿,费庆奇又吩咐道:“城南郊那块1700亩搞房地产开发的1个亿土地出让金暂时缓一缓再交,老舅已经和市国土资源局讲了,你先把这笔资金再加上商贸城摊位9800万元的押金一并打到我在境外新开户的几家银行账户上吧,以防不测。我看目前形势对咱们是越来越不利了,最近我的右眼皮老在跳。”
杨建中吃惊地看了费庆奇一眼问:“姐夫,听我姐姐说潘前进带的那批货出事了,是真的吗?”
费庆奇叹息道:“是啊,事情变得很棘手,听说连二哥都没摆平,现在人和货全被省厅缉毒总队给扣下了。”
杨建中震惊道:“那这下不全完啦,姓潘那小子和咱们不是一条心,发这批货时,他又多诈了那么多钱,这下他还会为咱们扛吗?”
费庆奇苦笑着摇摇头叹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没办法啊,先等等看,等我老舅回来让他请庞书记出面吧。”
正说着,杨红进来了,杨建中说:“姐,你跑哪去啦,我回来怎么一直没见着你?”杨红不愠不火地说:“还能到哪儿去,被公安传唤了,差点没回得来呢!”杨建中吃惊地问:“怎么啦?姐,发生了什么事?”杨红怪嗔说:“问你姐夫吧,你好好问问他都干了些什么事?”费庆奇苦笑着摇摇头:“我能干什么?还不都是生意上的事。我所做这些难道不都为了天龙集团有更大的发展?”
杨红看了费庆奇一眼冷笑说:“庆奇,我早提醒过你了,做事千万别那么绝,别那么膨胀,别那么疯狂,可你怎么就不听呢?我问你,舅妈的事你知道吗?”
费庆奇惊愕地望着杨红沉默了,杨红生气地说:“我不是傻瓜,别以为你做的事我不知道,告诉你吧,这次公安找我询问情况,许多事我都如实讲了。我告诉警察说你是李先法的外甥,还有我和舅妈在三姑庙被盗的70万块钱的事也说了,现在不说,免得到后来……”
“好了,够了!”费庆奇扔了烟头吼道,“你以为你说这些能替你日后开脱吗?真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
杨红沉默了,费庆奇继续说:“天龙集团能有今天的成绩,不全是我费庆奇干出来的吗?我是方方面面都不敢掉以轻心啊!可你这么一说实话弄不好就得出一场大乱子!”
费庆奇在房间里焦急地踱起了步,许久转身生气地又问杨红:“你干吗说那70万块钱被盗的事?你怎么能这么没有脑子,这可要给老舅惹祸啦!”杨建中被费庆奇的表情吓住了,他从来没有看到费庆奇发那么大的火,他在一边小声地劝道:“姐夫,先别发火,想想看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补救?”杨红低声哭泣道:“我跟你天天提心吊胆,这过的什么日子啊!”费庆奇叹息道:“我跟你说多少回了,外面应付的事你让我出面,可你就是不听,你发现舅妈死了,干吗不先给我打电话?”杨红说:“人家吓死了,哪有时间给你打电话?”顿了顿似乎明白了什么,“庆奇,你为什么这几天一直不让我去找舅妈,也不让我给她打电话?告诉我实话,你知道舅妈是谁杀的对吧?”
费庆奇惊诧地望着杨红严肃地说:“你可别乱说啊,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说这话可要负法律责任的啊!”
杨建中劝杨红道:“姐啊,快上楼休息一会儿吧,没事的,不就是如实向警察反映情况嘛。”
正说着,费庆奇的手机响了,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按了拒接键,可手机过了一会儿又执著地响个不停,费庆奇正犹豫不决的时候,杨建中提醒说:“姐夫还是接吧,弄不好是生意上的大事。”
费庆奇只得接听:“哪位?我是费庆奇。”
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庆奇,我是二哥,怎么啦,不接我电话?”
费庆奇舒了口气,惊喜地说:“噢,是二哥啊,我看号码不熟悉就没接,这年头,骚扰电话太多啦。”
二哥低声地说:“我不敢用你熟悉的号码给你打啊,非常时期,再说你那批货现在又出了事,我是竭尽全力地帮你办了。我已经找了我家的老头子了,他骂得我是狗血喷头啊,你说这种事他能出面吗?不是石油、汽车什么的,这种事就是碰高压线啊。我想,不是老头子不肯出面,而是老头子现在不在台上了,他讲话怕也没什么人听,再说又是这种东西,他更不会了。所以,我给你打电话解释一下:一是希望你振作精神不要心痛那一点钱,放弃吧。二是希望你下次做事小心谨慎点,别打无准备之仗嘛!三是……”
费庆奇并不接这个话题,却问:“我给你打到账户上那笔钱收到了吗?”
二哥爽朗一笑:“庆奇,这个嘛,说实在话我真的很感激,你够哥们,感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