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长安。
离那场妖乱已经过去了三个月的时间,长安城百废待兴。依靠着从各地调来的财力物力,长安大兴土木,重建被损坏的长安城。
此刻,长安城外不远处的小山上,十几间茅草屋零星散落在山半腰处。茅草屋旁还有几块菜地,栽种了些常见的菜色。
今日的天气极好,阳光暖洋洋的洒下,树林间微风荡漾,吹得人心旷神怡。
“我听说朝廷每年给你们长安司一大笔钱啊,你们住的地方怎么还这么破。”李回望着茅舍,满是感慨。
在茅舍旁的一棵大树高处,有个白衣年轻人正双手枕着脖子,仰躺在粗壮的树干上。许是阳光刺眼的缘故,他眯起眼睛来,脸上无比惬意。
“谁说不是呢?我也想住得好点,吃得好点,就算没有亭台楼阁,但至少可以遮风避雨。这个破茅屋夏天漏雨,冬天漏风的,我们还得自己种菜。我就想搬到长安城去,找一间能四进四出的大房子住进去。”白衣年轻人回道。
李回说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这么做,反正你们也挺有钱的。在长安找个好的住处不是轻而易举。”
白衣年轻人伸了个懒腰,继续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们修道之人,怎能贪恋俗世间的安逸。若是如此,修为上又如何精进。”
“你刚才不还说想搬到长安城里住吗?”
“对啊,我是想搬来着。但络腮胡大人不许啊,说我要是敢搬,就打断我的腿。”
李回一时无语,过了会儿才开口道:“那个络腮胡什么时候回来?”
白衣年轻人笑道:“那可就说不定了。我等修道之人,云游四海的,向来随心所欲,那有定时。
”
这时李回走到茅舍前的竹桌旁,坐了下来。他从竹桌上拿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一口喝净。
白衣年轻人摘下一片大的树叶,遮在自己的眼前,挡住阳光,又再次懒懒的说道:“我说你也不用每天来吧,都说过不收你了。你还每天赖在我们长安司干吗,你还赖在我们这儿吃饭。你是把这当你家了还是怎地!”
“长安司的其他人了,怎么就你一个在山上。”李回不在意说道。
“他们都怕了你,早躲出去了。”
“我有这么可怕吗?我又不是妖怪,为什么躲着我?”
李回不解。
白衣年轻人从树上瞥了李回一眼,坐起身来,说道:“你要是妖怪就好了,我们还能找个借口摆脱你。可你不是妖怪啊,你还每天缠着我们干吗!你说你见到我们长安司的人,就硬缠上来,软磨硬泡的,走到那儿跟到那儿,你烦不烦啊!”
“我这不是恳求你们收了我吗,你们收了我不就行了。”
白衣年轻人哭笑不得:“我还真是没见过比你更死皮赖脸的人。”
正说话间,白衣人突然安静了下来,从树干处一跃而起,凌立在大树顶部,凝望了远处片刻。他旋即一笑,对着李回喊道:“他们回来了。”
李回站起身来,惊喜地四处张望着。
果不其然,只见络腮胡带着些白衣人飞了过来,如风般而来,落在了茅舍旁。
李回见状飞快地迎了上去。
“来来来,大家飞来飞去一定很辛苦吧,喝杯水先。你们还带着行李啊,来来,我帮各位拿!络腮胡大人,看您的脸色不太好啊,是不是飞太久太累了,我给您搬了条椅子,您坐下来休息会儿?”
李回表现出了无比的热情,又是端茶送水,又是虚寒问暖,仿佛他才是此处茅舍的主人,正在招待来自远方的客人。长安司的人看到李回后,都怔住了片刻。
络腮胡望了一眼还在树上的白衣年轻人,喊道:“赵大风,你给我下来。”
名为赵大风的白衣年轻人从树上跳了下来,走到络腮胡身旁。
络腮胡看了眼还在殷勤招待众人的李回,压低声音道:“他怎么还在这?不是说让你撵走他的吗!”
“撵不走啊,我都将他丢到了离长安千里之遥的枯山中,隔了几天他又跑了回来。你又不准我们伤他,我实在拿他没辙。我说他这求道之心可比我强多了,要不就收了他。反正又要进行十年一次的宗门大会,又会收新弟子了。”赵大风说道。
络腮胡一愣,喃喃道:“哦,已经十年了啊。我们都在长安待了十年了,还真有点舍不得这里啊。”
接着,他又摇着头说:“不行,我自己还是戴罪之身,回宗门还要受到责罚。就算我带着他回到宗门,宗门也不会收他,还是会将他赶出来。”
“师兄,你忘了吗?宗门招收弟子,除去由老弟子引荐之外,还有一条道可行。”赵大风笑了笑。
“你的意思是——五行试炼?可他根本不懂半点修行法门,连武功都不会,进去还不是死路一条。”
络腮胡还是摇头。
赵大风满是豪爽的笑道:“不试试又怎知不行?总比什么机会都没有强吧。求仙路上本多坎坷,那有白来的便宜可捡。”
络腮胡也哈哈大笑起来:“那就给他这个机会,最后是否能过,就全凭他自己!”
此刻,络腮胡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诸位,我给你们半个时辰,各自回住处收拾行李。半个时辰后,再在此处汇合。我们,起程回宗门!”
长安司的白衣人都兴奋起来,各自赶回住处收拾行李去了。像是在外漂泊许久,要回家的旅人一般欣喜。
李回看着散去的白衣人,一时失去了殷勤招待的对象。他走到络腮胡跟前,问道:“你们这是要走?”
络腮胡点点头。
“你们走了长安怎么办,万一有妖怪再来呢?”李回万分不解,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了。总不会真是害怕自己的纠缠,然后要集体搬家吧。
“放心,妖王都跑了,不会再有妖怪再来侵犯长安了。我们的使命就是看着妖王,现在妖王都跑了,留在此处也没意义了。自然要走咯。”站在一旁的赵大风说道。
“你们要去哪里?”
“当然是回我们来的地方,这么和你说吧:我们都是宗门弟子,两百年前是我们的宗门镇压了妖王,然后就一直派人镇守在此处,看管着妖王。可是妖王已经跑了,我们也要回宗门去了。”
李回沉默了下来,他是真的想加入长安司。自从经历了三个月前的妖乱之后,他便做出了决定,自己要修道。也并非是心血来潮,而是那日自从他看到数千白衣人御剑自天而降后,他便被深深震撼到了,原来还有这样的人生啊!
先不说别的,就是每天能踩着把剑在天上飞来飞去,是多么的潇洒自在。更不遑说还有那么多令人神往的仙术神通了,统统都使李回倍感新奇。
如果还有别的原因的话,那就是再遇到妖怪之时,自己不会再“无能为力”,任人宰割。
可长安司都要走了啊,那自己加入长安司八成是无望了,自己又要去哪里修道,难道自己要浪迹天涯,四方求道不成。
李回站在原地发呆,思考着自己以后该如何修道。赵大风走过来,一掌拍在李回肩上,将李回从想象拉入到了现实中。
“嘿,想什么呢,如此入神。”赵大风说道。
李回笑了笑,又马上故作悲伤地说:“我在想以后就再也看不到各位仙人了,倍感伤心。”
赵大风一脸神秘,拍着李回的肩说:“那我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不是一直想加入我们吗,我和络腮胡师兄认真的探讨了一下,觉得你虽然资质的确太差,但好在你有一颗坚韧不拔、死皮赖脸的求道之心。所以,我们决定给你个机会,让你加入我们。”
“真的?但你们不是要回宗门吗?”
“没错,我的意思就是让你加入我的宗门。但我事先向你说好,加入之前你将会有一场试炼,通过后方可为我门弟子。可是此场试炼对你而言,极是危险,绝对是九死一生。听完我的话,你还想加入吗?”
李回犹豫片刻,马上又大声说道:“我加入。”
“不后悔?”
“不后悔!”
“好,那就走吧。”赵大风爽朗地大笑。
李回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赵大风扯了过去。再一看,自己脚下踩着一把长剑,剑长七尺,宽四寸。赵大风站在剑尖处,自己站在剑柄处。
剑倏忽而起,直上云端。李回差点没站稳,从剑上跌落下去,还好赵大风拉住了他。
再看周围,络腮胡及一众白衣人原来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早就御剑飞上了云空。自己刚才一直在和赵大风说话,竟然没注意到。
李回定了定神,惊喜的四望。白云在他脚下飘过,和煦的阳光照耀着他年轻的脸庞,微风轻拂过他的青衫。多年后,他回忆起年少时的自己,还是常常想起这段遨游天际,无拘无束的短暂时光。
飞了有几个时辰左右,络腮胡带着他们落在了昆仑山深处。
李回好奇地问赵大风:“宗门在昆仑山里?你们实力如此强,长安司都这么有名了,宗门应该也很有名啊,可是我怎么从来没听人提起过昆仑山里有什么宗门啊。”
赵大风白了他一眼,得意地说道:“能被凡人们找到,我们还好意思自称修仙的吗!”
只见络腮胡和众人来到一处悬崖之前,悬崖不远处一道瀑布高挂,水流从百丈高的悬崖上流下,激起大片的水花,水雾升腾。
这时,李回看到络腮胡再次御剑而起,直直的向瀑布飞了过去。
李回一呆,这是什么情况,虽说你的修为高深,但从这条声势浩荡的瀑布来看,奔腾而下的水流足以将人击个粉身碎骨。可从络腮胡直冲瀑布而去的身形来看,是要以一己之力硬悍瀑布吗?
可很快李回就发现自己想错了,因为络腮胡直接消失在了瀑布当中。在看周遭之人,也与络腮胡一样飞入瀑布当中。
难道这瀑布背后有个极大的山洞?李回心想。
此刻,赵大风一把抓住李回,也飞向瀑布。
李回只觉离瀑布越来越近,瀑布向他扑面而来,接着就一头冲了进去。他感到白光一闪,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再睁眼时,他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