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老人和女孩在炉边对谈中，张全林跟着呼和纳约尔与巴音朝鲁，已经慢慢逛到了交易会的会场。
张兰小镇不大，却难得有个颇为气派的体育馆，横跨上百米的大穹顶，高耸的钢架结构，别说是在镇里，放眼全国，就是市一级的城市里能盖出这也个体育馆的恐怕也不多。究其原因，恐怕是别处没有张兰这样的迫切需要，栽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这是镇里早就规划好的，这体育馆也正是第十三次全国藏品交流会的主会场。
会场外照例飘浮着两只硕大的气球，上面密密麻麻贴着些恭祝大会圆满成功之类的套话，虽然在阵阵的西北风中，那气球大有挣脱拴在地面上的手腕粗的尼龙绳，潇洒地飘然而去的架势，但起码目前还得看上去非常忠于职守的为包括张全林他们三个在内的客人尽到引路的职责。
张群林刚一走进体育馆的大门，这个初来乍到的“菜鸟”就被里面热闹的景象惊呆了。与外面的寒风呈鲜明的对比，里面却是人潮如织，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诺大一个体育馆被拆分成无数小区，早有准备的商家纷纷拿出了准备好的货物，将一个个摊位装点的琳琅满目。而摩肩接踵的买家也纷纷驻足观看，低声询问。
张全林首先就被门口左边的摊位当中摆放着一尊将近有两米高的鎏红铜关二爷像吓了一跳，塑像做的极有风骨，二爷左手背持青龙偃月刀，右手轻抚美髯，卧蚕眉丹凤眼冷视前方，俨然便是单刀赴会的慷慨英雄。
比起威武的塑像，更抢眼的是旁边另一个摊位上愕然矗立着一个估摸着又一米多高的青铜大鼎，黑红色的鼎身上游走着一副副的饕餮纹使得铜鼎散发着一股扑面而来的狞厉之美，而间或覆盖在鼎纹中绿幽幽的铜锈，又为其增添了几分古拙的忧思。张全林瞅着这个东西，怎么看都像是在以前课本里看到过的那个叫做司母什么的东西。
但很快张全林的目光就又被另外一个展台上的东西吸引住了，那可是铺得满满的都是钱啊——当然不是人民币，而是古代的铜钱。确切地说，在这个展台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满地的制钱，就连招呼人的买主，也是站在那厚厚的一层铜钱上的。
虽然张全林早就听说过什么腰缠万贯，可是看到这一切才明白原来腰包里装着的那几张薄薄的纸片，压根就没有半点说服力。只有这些沉甸甸，碰起来铛铛响的东西才能给人以切实的财富感。
看到两眼发直的张全林死死地盯着那些空方物，呼和纳约尔不禁看着巴音朝鲁微微一笑，俩人心说这个兄弟看来还真没见过什么世面啊。
呼和纳约尔当下轻轻推了一下张全林，把他从石化状态中解救出来。看着两人脸上淡淡的笑容。张全林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确实有些事态，脸上少有地有些发烫。
呼和纳约尔到底是善解人意，他轻轻挥了挥手，像是在驱散张全林的尴尬。轻声对他说：“兄弟，没啥。见多就习惯了。其实这儿摆的东西，九成九是赝品，就是搞批发，被全国各地的。”
“啊，全都是假的！”张全林大吃一惊，在他看来，这些古旧的东西，和在博物馆的玻璃橱窗里看到的没啥两样啊。
“嘘，小声点。”没等张全林说完，巴音朝鲁那只大手一把就唔住了他的嘴，在耳边跟他解释：“这儿的大部分人都知道，可就是不能说出来的，要讨个口彩啊。再说，说不定就又羊牯呢，那样的他们宰一只算一只。可你一说出来，就是冒了行规了。”
呼和纳约尔拉开了巴音朝鲁的手，等被憋得够呛的张全林缓了一口气才又补充说：“他这么也是为了你好，要被别人听到了，你铁定是要被赶出去的。再说，这里也不都是假货。”
“啊，有真品？是哪个啊？”一听这个张全林又来了精神。他也是个明辨是非的人，知道这两个蒙古汉子的举动为了啥，稍一思索也明白这么多东西也当然是假的，要不放在故宫里的那些东西早就贬值了。可一听还有真家伙，他的兴趣就又被勾了出来。
“刚你说的有句话是对的，这儿的东西确实和博物馆里摆着给人看的差不多——因为那些大多也是赝品，真品都在博物馆的地库里呢，” 呼和纳约尔解释说，“这儿摆的东西我刚可没说都是假的，只说九成九。”
“在大堆的赝品里，一定要掺上一两件真货，这也是卖骨董的行规，一是代表了诚信，不能尽坑人，要给人落点回甜，再就是考较买主的眼力了，你要是有本事就能沙里澄金，淘出宝贝来。这也是为啥能吸引这么多人的原因。”
张全林听了呼和纳约尔的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对于第一点原因，在他看来就是纯粹的既想当婊子又想树牌坊。而第二个原因嘛，他想也不想就知道自己肯定不具备那样的眼力，而是个羊牯，纯粹待宰的大羊牯。
“照你这么说，这儿的东西绝大部分也就是地摊货啊，这些还多精巧啊？”张全林跟着两人在各展台间穿梭，一面对各种仿旧如旧的赝品大加赞叹，一边向吸水海绵一样补充着见识，希望尽快脱离人见人蒙的菜鸟境地。
“那到不然，你看到二楼的那些包厢了吗，哪里都是正宗货，大买卖。如果有空的话，我们一会儿上去看……”巴音朝鲁正一如既往热心地“哺育”着张全林，忽然被旁边的呼和纳约尔拉了拉袖子。
一贯给张全林平静睿智感觉的呼和纳约尔竟然用嘶哑而且略带颤抖的声音招呼着巴音朝鲁：“兄弟，你感觉到了吗？就在前面。”语调中含有几分压抑不住的激动。
巴音朝鲁闻言先是一愣，然后低头沉默了几秒，接着就一把抓住呼和纳约尔向前冲去。巨大的身形仿佛在平地里带起了一阵风。
而被扔在原地的张全林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在他们两个人就在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展台前停了下来。张全林于是也跟了上去，自见这个不起眼的展台前挂了一个招牌，上面写着两个大字：龙骨。
Ps:前一段写了不少书评，倒是那这个正文耽误了，惭愧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