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山
张天师轻轻抚mo着面前的玄黄宝剑,些许自得之意又涌上心头,自从去年以一剑镇千军的事迹在武林中流传开来,武林中人莫不以天师为南朝第一上师,更令他得意的是与黄裳一起逐走魔主,这是一个惊人的成就,他从不以前者为荣,但每每提及后者,他便会微微露出笑意,此时的天师教不论在朝在野,其声威均一时无两,举世皆叹服。
而最让天师欣喜无比的就是南北的中小道派纷纷遣人来拜,均表示天下道门归一龙虎天师大统方为正道,原本从天师道宗分出去此刻早已式微的上清,灵宝两派也与他接触表示愿意认祖归宗,而同为符箓三宗的其他两宗阁皂,茅山两宗如此情况下也不得不在道门中宣称愿意尊龙虎宗为道门正宗,遍数天下道门,除了北方刚刚兴起的一个诡秘教派太一教,天师龙虎宗已经是事实上的道门共主,从天师始祖张道陵起,龙虎宗千年来终能威震天下了。
然而在天师志得意满的同时,他也敏锐的发现了天下武林新一轮的新旧交替已经悄然开始了,燕山一役中涌现出来的几位新一辈的高手用事实告诉了天师下一代的竞争他们已经占了主动,且不说峨嵋剑派四名年轻弟子令无数前辈高手汗颜的超强实力,就是寻常门派中也出了龙默然,铁朋之流的硬角色,而历数自己座下的几大弟子要么年纪已大,要么稍微年轻的却根本不堪上述几人一击,想到这里,天师莫名的烦躁起来,他有信心在有生之年一统道门,但却并无把握在他魂归道山之后,他的弟子能将龙虎天师的地位稳稳的保住,他要的不是一代的辉煌,他要的是千秋百代的无尽传承,往往居高位者总是贪得无厌的,天师却也无法免俗。
“天师,天师,不好了。”座下一名弟子脸色惊惶的冲了进来,天师不由略皱眉头,沉声喝道:“慌张什么?怎么回事?”
“苍生洞,苍生洞…..”那名弟子还未来得及说下去,一阵劲风掠过,天师已经如狂风一般冲了出去。
待天师赶到后山苍生洞的时候,洞口已经站满了天师最得力的一些弟子,个个面色凝重,一见天师到来,曾随他去过燕山的大弟子他的儿子张守真匆匆走上前来道:“天师,苍生洞异变。”
“尊一,不必惊惶,本天师自有处置。”不用他说,天师也已经看到了,整个天空都似乎随着苍生洞的异变在莫名的风起云涌着,这次的狂风丝毫不比张天师运气拔出玄黄剑那次逊色,天空中也随着这阵狂风缓缓的聚集了一团团的乌云,云端不时的闪过一两道电光,而苍生洞不知怎地似乎完全的超出了众人的想象般的在缓慢的震动着。
天师脸上淡然,心中却是焦急如焚,这苍生洞就是当年张道陵单剑破万魔的万魔窟,张道陵扫荡群魔之后,不知为何原因仍然放过了一些魔物没有杀掉,而只是将之封印在万魔窟中,即面前的苍生洞,此刻发生这等巨变,莫非始祖的封印已经被破了,万魔再出不成?
天师不禁略微紧了紧手中的玄黄剑,心道难道今日又要以此剑再斗万魔,自己的修为可还远未达到始祖的程度,只怕…沉吟间,天师突然想起,自己最看好的弟子江阳还在洞中修行呢,该不会是这孩子弄出来这么大的动静吧,可是他这一年来即使有再大的成就也不至于能搞出这等惊天动地之威,天师的心渐渐的提到了嗓子眼上,向众弟子打了个手势,要他们撤到自己的身后来。
密集的乌云越来越厚重,满天的亮光也不知突然间躲到哪里去了,天空像一个巨大的盖子缓缓的压了下来,云中的狂舞金蛇也仿佛就在他们的头顶,从远古的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雷声,苍生洞中也隐隐的好似传来一声回应,仿佛独立于天地间的一头巨兽对天狂吼,苍天终于愤怒了。
一道电光照亮了整个天空,这是一道如此闪耀的美丽电光,如同一条金龙穿梭过天际,眨眼间,巨大的金龙一头撞到了苍生洞上,天师同身后众人脚下的大地立刻疯狂的颤抖了一下,整座龙虎山此刻似乎只不过是茫茫大海的惊涛骇浪之中一条小小的木舟而已,还未等众人站稳,又一道闪电携带着凄厉的怒吼狠狠的砸到了苍生洞上,大有不将此洞打作齑粉誓不罢休之势,功力差些的弟子已经纷纷坐倒在地了,天师却还苦苦的撑着,他的手渐渐的抓紧了剑柄,只待拔剑与苍天一战。
然而苍天却始终没有顾及到天师的存在,只是以同样的速度同样的威势像发了疯一般向苍生洞劈下了八道天雷,而苍生洞也仿佛罩在一个无比坚强而厚实的护罩之中,硬是死死的抵住了,而此刻,天师的脑中似乎想到些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白天变做了黑夜,光明被无尽的黑暗笼罩,浩瀚的苍天聚集起愤怒的力量,无敌的雷神带着咆哮的风神向大地砸下最无情的惩罚,曰天怒。
“天劫,天劫”张天师终于想起来了,而此刻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充斥着巨大的能量来袭前的压抑,沉闷,只在转瞬之间,天师明白了一切,苍生洞中出现了已经在人间数百年未曾出现的道者,拥有与苍天抗衡的力量的强大道者,引来了天劫降临,而这个道者,这个道者肯定是江阳,天师运起全身最精纯的天师道力,“唰”一声抽出了玄黄剑,扬身而起,迎天而上。
九道天劫中的最后一道终于当头砸了下来,苍天似乎要在这一道闪电中发泄它所有的愤怒和力量,一声轰然巨响,只见张天师和苍生洞中透洞而出的一道红光合而为一迎上了那条粗大闪亮的巨龙,光芒四溅,天师人随着玄黄剑一齐远远的摔了出去,而苍生洞也终于抵挡住这可怕无比的巨大力量,尘土飞扬,巨石轰轰间,苍生洞塌了下去,而那道红光则闪耀着冲破一切黑暗的强大光明静静的悬挂在了空中。
天空中的黑云迅速的消失在苍茫的天宇之中,嘶吼的狂风也变得温柔下来,轻轻的拂过江阳的头发,仿佛要为这刚出炉的超级道者梳理一般,苍生洞倒塌的尘土也渐渐的平息了下来,天师感觉自己的右手似乎已经动弹不得了,只有玄黄剑还是不依不饶的沾在他的手上,但剑锋方向也直直的指向了他的弟子-江阳。
“师父,是师弟…”天师左手一抬制止了众弟子的惊呼,站起身来轻轻道:“我龙虎宗苍天赐福,你们的江师弟已上达天道,成为了天劫也无法毁灭的最强道者,此刻他刚刚出来要在这里吸收天劫的残余力量,我们先回去。”
“不用了,天师。”半空中江阳的影子还隐隐在残留着,而人却已站到了天师和众弟子的眼前,此刻的江阳已经完全不同于一年前的他了。
只见他的眼眶深深的陷了下去,眼中隐隐闪现着丝丝红光,被天雷砸的灰头土脸的他却显出一种淡雅温文的气势,两条剑眉更加的浓郁了,头发松松的披在肩上,若是李剑此刻在这里的话一定会鬼叫起来“莫非修成天道就会变帅么,没天理”。
江阳淡淡的冲众人一笑,对着天师跪了下去道:“师父在上,弟子终不负师父所望,苍生洞苦修,今日终参天道,刚才多谢师父出手,否则弟子成齑粉矣。”
“哈哈,起来,起来”天师一把拉起了江阳,从掌心传来的感觉令天师心中暗叹,好一个江阳,上参天道之后一身道力几乎与自己相当,而那股虚无缥缈的超脱道意甚至已经超越了自己,自己的龙虎道宗终于后继有人了,老怀大慰的道:“我徒天纵奇才,如此年纪已经上达天道,为师已可看到我徒日后的修为震古烁今,当今天下,谁与争锋?哈哈,哈哈”。
而天师弟子出关引动天劫,更在天劫下成功活了下来的消息只区区数日遍传天下道门以及武林,阁皂,茅山两宗的宗主数日后便亲至龙虎山,与张天师把酒言欢,开始讨论起道门大统的进程了,而此刻在江南为争夺地盘而斗的如火如荼的南北武林门派更是纷纷来龙虎山朝拜天师,意图争取的这一巨大助力,而远在上京的魔主师徒听闻之后,也随即做出了反应,魔主秘密派遣郭京再度南下,打探“天道人”(道门给江阳的尊称)的虚实,能除便除之,不能除当诱之,不能诱则避之,自己却带着最近被皇帝完颜亶打压的很不如意的完颜天骄潜去,再无踪影。
而一众带着朝圣心情的武林道门中人却连天道人的衣角都没看到,天师解释说是朝廷派遣公干去了,这样的解释自然让众人不满,除了几个修为高深的道门中人清楚的感觉到了江阳出关时的强大力量,其他人下山之后便又开始恶毒的猜想天师欲盖弥彰,内中也许又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又或者那个什么天道人只不过是龙虎山自己吹嘘出来的吧,不管怎样,没有人相信天师的解释,这让天师非常郁闷,因为他说的确实是实情。
“二月乙酉,诏临安府建景灵宫,筑三殿,僧人、道士十人,吏卒二百七十六人,上元结灯楼,帘幕岁一易,岁用酌献二百四十羊。
三月乙巳,诏临安府建大社,大稷。
三月丙午,诏临安府同殿前司修筑圜丘于龙华寺之西。坛四成,上成纵广七丈,下成二十有二丈;分十三陛,陛七十有二级;坛及内遗凡九十步,中遗、外遗共二十五步。”
皇帝赵构和太师秦桧的内斗归内斗,而应该取之于民的东西却不会因此而减少,当然是绝不会用之于民的。堂堂的大宋必要的排场仍然是要的,该修建的,该享用的,该浪费的那是绝不能少的,可惜除了权利斗争中善用些头脑外的皇帝在如何财源广进方面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低能,刚刚结束十多年战争的小朝廷的财政紧张是可以想象的,皇帝是不会管这些的,钱不够用?从百姓口袋里掏就是了,掏到底,掏到百姓家破人亡为止,而且这个皇帝很好的继承了他父亲奢华无度的性格,昔日的东京被号称人间天堂,而他则要把行在临安也建成一个比之东京毫不逊色的天堂,所以临安的百姓是幸福的,不过他们的幸福建立在所有其他非临安百姓的不幸福之上,刚稳定下来的皇帝大兴土木的行为导致了官员们如狼似虎般的搜刮行为,而最终引起了再也无法生存下去的人民的反抗。
绍兴十三年,闽地反。
泉州曾少龙、周老虎、何白旗、陈大刀、詹铁叉拥众数万谋反,泉州防御使郑振镇压之。
而不过几日,郑振被人暗杀,闽地风云突变,朝廷细作发现事魔者踪迹,赵构生怕又出个像当年方腊,钟相一般的大反贼,八百里快旨飞马一日便传到龙虎山,要求张天师派出高手前往闽地彻查此事,务必将魔众一网打尽,悉数剿灭。
金牌谕旨,天师虽觉皇帝没有让天道中人出马有些奇怪,却仍然不敢怠慢,立刻让江阳前往福建查明事情,在江阳下山之前,天师为江阳卜了一卦,卦象显示“前途遇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