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院门，桂娘早已等在石桌旁，坐在石凳上，垫着一块厚垫子，手里拿着一面八角鼓，七个边框上各装着一对小铜铃，另一个边框上系着一条长穗，白色的鼓面已经有些发黄，铜铃在初阳的光照下泛着暗哑的光，偏那把长穗红艳艳得如同新的一般，对比下有些刺眼了。
桂娘轻轻以指轻轻弹挫，鼓声怦怦，神情中带着一丝思念和甜蜜。红色的长穗摇晃和桂娘的红裙相映成辉。
“过来。”桂娘停了鼓声，转头对着我唤道。
“会什么乐器?”语气闲散，将鼓置于自己的膝上。
“会一些，只是没敲过鼓。”盘鼓舞，自然是要有鼓的，只是一边敲鼓一边舞蹈实在是好难啊，而且只有几天的训练的时间了。吹吹笛子，弹弹琵琶还可以，鼓可是从来没碰过。
“嗯，不用敲鼓。”桂娘看着我窘迫的样子，笑了笑，“只是要学会几个鼓点，不难。”
正想开口问要学些什么，听见几个脚步声，转过身看去。几个壮汉正抬着三面大鼓从廊的尽头的角门走了进来，扁而宽，红色的鼓身，白色的鼓面，一圈铜扣闪闪发光。我惊讶得差点跌下石凳，只是在桂娘似笑非笑的凝视中才勉强稳住身形，尴尬得皱了皱眉。
三面大鼓被排成环形，两两相抵。几个壮汉已经累得有些气喘，早春的天气中都有些汗淋淋。桂娘挥挥手，****李四弯弯腰，领着几个人又从来路出去，自始至终那几个人都没有四处乱望。
桂娘走到那几面大鼓旁，伸出手拍了几下，声音浑厚有力。看了我两眼，我不得不走到鼓旁边，看着白色的鼓面。
“这是你的鼓。”
“嗯，红袖知道。”这么大的鼓肯定不是用来敲得，我的节目又是舞蹈，恐怕是在这几面大鼓上跳了，不愧是西北的民风啊，这舞我想起来只能用劲爆二字形容了。想到自己要在这些鼓上跳，总感觉有些好笑，穿着这种飘飘渺渺的绸裙，实在有种不伦不类了。
桂娘仿佛看穿我的心思，敲了我的头一下，说道，“我自有打算，你给我专心练好舞，记住鼓点，机灵点。”
旁边的南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哪有不机灵，堂堂武林流惑教的教主现在被人老是说呆，说出去都没人相信，想到这儿不禁想到苏纨绣的事，也不知白兰准备的怎么样了。
“知道了，红芷自然听桂娘的打算。”
“南儿，扶红芷上鼓。”南儿扶着我上鼓，上马我都不当回事，更何况是上鼓，可是现在不是红芷吗，我也只得装着一副柔弱的样子扶着南儿的肩头上去，看着小妮子吃力的样子真想笑出声来。
在鼓上站好，在桂娘的指挥下和着拍子凭着记忆跳了一遍。停下来，看着桂娘和南儿，桂娘点点头，然后沉思状，南儿却好像有些呆傻，见我看着她才回过神来高兴说道：“小姐，真好看，昨天才教的，小姐今天就能跳这么好看。
我满头黑线得看着南儿的痴狂模样，一个只知道看，另一个自己思考，也没有个人给个建议什么的。
“南儿陪着你们小姐练习，我去前厅看看场子的布置。”桂娘说完，看也没看我一眼的匆忙离开。剩下个南儿在这和我大眼瞪小眼，我站在鼓上，身上撒了一片阳光，额际微微发汗，心中无事，只剩安宁。
打打闹闹得练到午时，我才从鼓上下来，靠在鼓上，微眯着眼睛，汗流浃背，累得昏昏欲睡。南儿也有些无力得坐到一旁的石桌旁，撑着头，透过我也不知道看什么方向。
桂娘回来时候，看到我们这形象，不由叹了口气，让我们回去了，下午也没再安排什么，只是走的时候拿了本书给我，神色倒是坦然。我只得揣着那本书，和南儿回了房。随手扔下书，坐在桌旁，拿了个茶杯，倒了些茶水。正准备喝，南儿快步走了过来，拿起那本书揣到我的怀中，小妮子越来越任性了。
“小姐，这书你可别乱放，桂娘吩咐让小姐你好好看看。”南儿神色着急得说道。
我拿着茶杯晃了晃，示意南儿不要着急，一边喝，一边拿着书翻开，刚一入眼，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图中男女纠缠在一起，分明是房中术，*。我我放下杯子和书，看着忍笑忍得厉害的南儿，我倒忘了进了青楼哪有不修习房中术的理，只是桂娘拿给我时，神色太过平静了，像是在办一件忒不重要的事了，我才没想到这方面。
我故作镇定地看着南儿，“我会看的。”
“嗯，桂娘说了小姐尽快看完，不懂的地方可以去问她。”南儿也假装正色道。
我感觉跟吃了一只苍蝇似的，不自然得瞟了瞟蓝色的封面，看起来跟那些个圣贤书也没个两样。拿起杯茶喝，掩饰脸上现出的红色。
午时后，本想洗个热水澡。南儿去烧水，却没想到过了一会儿竟气鼓鼓得跑了回来，小脸上全是怒气。看到坐在床榻上的我，放下木盆，眼泪汪汪得看着我，委屈得厉害。
“怎么了。”我拉着南儿在桌旁坐下。
“他们欺负人，红丹姑娘旁的东儿占着灶子不放，我说小姐要洗澡，结果他说红丹姑娘也要洗，让小姐你去澡场子洗。”南儿带着哭音说道。
我自然知道南儿恐怕在这方面受了些闲气，但是总不能让我也出去争锋相对，我来这又不是真来当花魁的，只得安慰南儿几句。
“南儿，这边还有公共的澡场子，你怎么不早说?我去那洗，你也省得麻烦。”我问道，只是洗个澡还闹出这么大动静。
南儿瞪着眼，嗔道，“那边乱，小姐你得在房里洗，红丹姑娘也是在房里洗啊，小姐自然也要在房里洗。”
“好啦，好南儿别哭，我自然知道南儿的委屈，这事以后再说，哪天自然会教训那小妮子，我有些累了，想睡会儿，南儿也去坐坐自己事吧。”
南儿不情愿得关上门，我坐在床榻上，想起今早碰见的红丹，本是天涯沦落人，在这污秽的地方还得争。一旦丢了那些相守，人浸在痛苦中也就不自知了，无需救赎也有自己的要忙的事。若是我在阴虚空间在关久点，估计清风老道也不用费事了，自己也就妥协了。现在我以司马青穹的名义活在这个世上，全不知自己到底要什么，可是还是努力活，也是见了阳光，害怕回到黑暗中。不过我已然选择了活下去，必然容不得他人破坏，不论何时都得以当初的承诺为准，直到……找到真正的自己。
脑海中出现抱着苏纨绣时想到的画面，有什么渊源也不一定，今晚还得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