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观景色确实不及近处来得更加清楚、直接,举会之街,摊位数不胜数,吆喝声此起彼伏,物品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云枫从未见过如此热闹之景,东走走,西瞧瞧,到处打量着新鲜玩意儿。正兴起时,角落摊位内的一条手链吸引了云枫的注意。
靠近摊位,仔细观察,这才发现手链独特之处。
原来手链为柳丝所织,三种大小不同的菱形图案缠绕其上,织物精工细巧,样式独具匠心,予人小巧玲珑却又非田间粗俗之感,真可谓首饰业上等水品,云枫心里一阵惊叹。
“这位公子,眼光真是好到极致,就为这条手链小的不知花费了多少时间和夜晚,再配上七七四十九天的风吹,九九八十一天的日晒,吸尽天地之灵气,集完日月之精华,惊动天地,响彻鬼神,如此方物,世界再绝无仅有,看你骨骼惊奇,万中挑一,就当是做回朋友,我忍痛一点,一口价十两银子,你看如何?”云枫还未反应,摊主已是口若悬河般将此条手链极力相荐。这等语言,确是生意之人方能说出。
被摊主说得一阵晕头转向,到头来,云枫只断断续续听得最后几字,低头伸手估摸着所带之财,却发现远远不足,只能暗恨自己当时过于匆忙,未能带足银两。
正寻思之际,身边一人忽的就向远方跑去。另一边的摊主也是双脚立马踏出,朝人影追去,动作迅捷,犹如离弦之箭。
云枫在旁看得云里雾里,本欲做好讨价还价打算,却见摊主莫名其妙消失,购买之心也就此作罢,再是观赏了些许时间,便也回到客栈,拥被而眠。
第二天,云枫起的颇早,柳都的清晨不若安都般静谧,适才鸟鸣时分,街上便有断断续续的人潮之声。
洗漱完毕,云枫便向楼道走去,恰逢长仁、长奉二人。细看长奉,已无昨日难看之色,云枫稍松口气。
“真巧啊,云兄。”见到云枫,长仁如是说道。
云枫用食指指了指上方,故作玄虚道:“天意。”
“下楼吃些早点之后,我们便一同前去‘宫氏’首饰店铺吧,瞧瞧究竟是个怎样闻名之法。”一听到“宫氏”,“首饰”这类词语,长奉便两眼放光,急不可待。
询着路人所给之路,云枫等人终是找到了响彻南方的“宫氏”店铺。高挂在上的“玉玲珑”令人耳目一新,踏进铺内,一派热闹非凡之景,较之安都,格局大同小异,但人数的众多,规模的宏大,品种的齐全,确实有过之而不及。
正欲叫上长仁、长奉一同欣赏,却发现两人早已不见踪影,无奈之下,只得独身前往。
宫氏店铺确实有它独到之处,除了娇小玲珑讨女子喜欢的特性以外,不同类型的首饰也被赋予了非凡的意义,让其似具有灵性般,能同主人一心相通,相互感应。云枫内心不得不暗自独叹宫家这等奇思妙想。
闲逛些许,云枫算是大致了解了店铺的整个格局,店铺呈“口”字状,每一边都有相应的物品,也许是继承了柳都的传统,都是同一类型或差不多样式的首饰占据一边,样式齐全,分类鲜明,绝不会出现众人因寻找心仪之物而产生混乱拥挤之象,这倒与柳都的布局特点不谋而合。
忽然,不远处一阵女子争吵引起了云枫的注意,循声而去,所到之处竟被围得水泄不通,经历了“重重挣扎”后,云枫终于看到了始作俑者---两个约莫十六、七的女子正为一个玉型手镯而争吵不休。
不过自旁观者看来,两人争吵声恐怕早已不及外围众人喧杂之态了。眼见此景,云枫内心忽的对周围民众投以相惜之情,都是同道中人,此刻大家将这种性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安好若观看安都拳斗的心态以后,云枫重将注意转向两女,只待事情进一步的发展。
两人争吵愈演愈烈,即将达到高潮之际,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声令喝给打断下来。周围百姓顿时怨声四起,想着究竟是何人如此不识趣味,将一场好戏给硬生生的阻止掉了。正百般猜测间,一位相貌中庸,体格精壮的男子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男子挤到两女身边,一阵低头交谈之后,两女便一扫阴霾,笑脸盈盈的离了开去。随着事发主角相继离场,众人也再无纠缠之意,不一会儿,便也恢复了店铺往常的模样。
“这位兄台请留步。”云枫欲走,忽然身后一阵浑厚之音响起。
不用猜想便也知道,必是那阻止好戏发生的男子,云枫内心不禁对其印象添恶一分。没辙的转过头后,云枫故作客气道:“不知好汉有何贵干?”
男子迈前一步,恭敬的问道:“兄台可是掉落了什么东西?”
云枫被问得奇怪,没有立马作答。
似是早就知道云枫会有此反应,男子只是淡淡一笑,继续说道:“兄台,请看。”
顺着男子的目光,一根发簪在其手掌里渐显开来,云枫低头细致观察,不一会儿,突然诧异的望向男子,一把抢过发簪,紧捏在手,随后诧异之色转变为愤怒之情,云枫抓起男子衣领,穷凶极恶般说道:
“想不到如今劫犯甚是猖狂,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还能抢得面不改色,今天如若我不替天行道,任你继续四处抢夺,那我便愧对于民,羞对于世了。”说完,便欲拉起男子,向外走去。怎知,却是如何的使力,都未能将男子拉动半毫,想到今着恐怕是遇到力大之人,难以收场,云枫的额头便开始渗出豆粒般的汗珠。
而力大男子就任凭着云枫拉扯一通,待到云枫显出疲惫之态,稍一使力,便挣脱云枫开来,继续说道:“难道兄台对在下毫无印象?”
云枫又细盯男子,作挠头之状后,连连摆头。
“昨晚,兄台该是去了‘柳会集’吧。”
云枫倒不否认,点了点头。
“那昨晚是否到一个摊铺,倾心于一个带菱形的柳丝手链?”
听闻至此,云枫忽的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般说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那个突然从我身边跑开之人。”
话刚一说完,男子便似“灰头土脸”般,茫然的望向云枫,想到如此提醒居然都未能将自己认出,一种无形的压力朝自己迫来。看来是我太低估他了,男子内心想到。
思索片刻之后,像下定某种决心般,男子忽然对云枫说道:“我就是那个摊主。”终是在与云枫的“交锋”中败下阵来,男子索性直接表明身份,消除无形隔阂,但未料到云枫仅仅是以一个“哦”做出了回答,当即僵立在地,心头无限悲凉,暗叹几声之后,勉强打起精神,继续说道:
“刚才你所指男子才是夺你发簪之人,我也是在他跑离不久之前,对其怪异的举止略微上心,待到他出手逃离之时,才应证了自己的猜测,然后就是你看到身为摊主的我也追了出去的情景了,再说,如若我是夺你发簪之人,我还会出现在你的面前把这根发簪重交于你么?”
听到男子如此一说,云枫总算明白过来,夸张般的拥住男子,感激般的说道:“恩人啊,大恩人啊,多亏了你的仗义之举,才保住了我家的流传之物,无论如何,在下也要就地拜跪,以此谢意。”说罢,便欲做出拜谢之状。
男子见此,哪担当得起,一边扶起云枫,一边似大义凛然的说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况且欺市诈骗之徒,理应绳之以法,在下相信,就算当时换人在场,那人也不会袖手旁观,不闻不问吧。”
刚吐完这几句儿,又向四处望了望,然后故作神秘般的凑近云枫小声说道:“今晚柳会集实乃你最佳报恩之机,去与不去皆在你一念之间。但自打我第一眼看到你时,你那坚毅的眼神,俊俏的脸庞,倜傥的气质便不停地在告诉着我,你必是那种重情重义,滴水涌泉相报之人,本来打算将这些心腹之语埋藏于底,却未想到在此时此地还能再遇上心目中那个高高在上令我无比尊崇的你,一时之间,百感交集,最终,还是未能压抑住自身的情感,以至于落得个全盘皆出的结果。”再一声叹息之后,男子轻轻摇头,一副无奈的表情便已做成。
如此众多“夸奖”之辞,确令云枫飘然于天,一阵头脑空荡,云枫只得毫无意识的点头应意。正仍处恍惚之际,一阵略微熟悉的声音将云枫惊醒,转头一看,却是那之前亲自迎接陈国太子的矮胖中年,一袭冰蓝丝绸,金链银戒一成不变,仍是一副财气、富豪之象。
“坤乾,事情处理得如何?”中年男子阔步迈到“夸赞”云枫男子之前问道。
“事情已经处理妥当,老爷不必为此担心。”被称作“坤乾”的男子先前还是一副神秘之样,被突如其来的中年男子这么一叫之后,马上“改头换面”,毕恭毕敬的回道。
“那就好,只是凡事还是小心为好。”中年男子一阵叮嘱。
“老爷说的是,小心为好,小心为好。”
“这位小兄弟是?”似是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云枫,中年男子向叫“坤乾”的男子问道。
“昨晚柳会集认识到的朋友,今儿特地来让我看看他的发簪值个什么钱。”
随后男子又转向云枫说道。“嘿,你的发簪真可谓上等货色,光靠此簪,无活不劳,也应该能度过十年有余。”说话之际,双眼不停地朝着云枫猛使眼色。
云枫见此,再望了望中年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旋即回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说罢,便欲做告辞之状转身而去。
“小兄弟,能否借你的发簪一看?”中年男子忽然说道。
云枫稍作迟疑,还是将发簪递给了中年男子。
起初,中年男子只是粗察一番,未多上心,但再片刻的细致观察之后,突然转头问向云枫:“这只发簪究竟是从何而来?”
云枫着实没有想到中年男子会有如此一问,但仍是以实相告:“此乃母亲遗留之物。
“敢问令堂所取何姓?”一再的询问引得叫“坤乾”的男子一脸惊愕,云枫也是一头雾水。
“为何大人会有如此一问?”面对中年男子如此“攻势”,云枫一阵莫名的好奇,从而才有了云枫如此的反问。
“只是想确认是否是相识之人。”伴随着一阵轻若拂风的摇头,中年男子语出一句。
“金氏。”看到中年男子如此惆怅之情,云枫终还是将母亲的姓氏告于中年男子。
“是,金凤么?”中年男子显然是略微激动,声音忍不住大了些许。
“你怎么知道?”听到中年男子如此一说,云枫更是满脸诧异,无可相信。
“大人,你认识……我的娘亲?”云枫内心一阵汹涌澎湃,想到这么多年除了父亲和福叔,就再也没有他人提及过娘亲。直到此刻,经眼前这位陌生男子的步步相答,才将云枫对娘亲的念想又重新的勾勒,也许是期盼,也许是高兴,云枫说话之时竟有些许的哽咽。
中年男子眼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一言不发,稍隔片刻,才对云枫说道:“小兄弟能否到府上一叙?”
云枫思母心切,当下便应声答应。随后,也不管身后的救簪之人了,云枫跟着中年男子来到了昨日万分仰慕,好奇之地------“宫氏”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