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得了傅恩义的保证,但要说梁栋就完全放了心,那也是不太可能!
因此十二月四日这一天,尽管入城的仪式热闹非凡——光看热闹的就来了有好几万人,但梁栋是一概没心思细看。
只听得一片锣鼓宣天,响的人耳根子都疼!
然后就跟进魏奸庙也差不多了,有人来宣读圣旨——还是要乖乖的跪了听!
再然后就是人家走,他也走。
人家停,他也停。
最后好像恍恍惚惚的可以看见紫禁城了,梁栋这才打起点精神,故宫咱是看过的!可那时候故宫不是没皇帝嘛,这有皇帝的故宫可是头一遭看啊!谁知道老天爷似乎没开眼,两个禁军把他给拦住了——说话倒是挺透着客气:“这位使节大人,礼部有令,大人择日再行觐见——请跟我们先去理藩院吧!”
梁栋有什么办法?难道让他跟这些官兵翻脸吗?
他可不认为自己是霍元甲、黄飞鸿之流的人物——就是这样的人物,难不成还打的过一城的兵了?
所以只有乖乖的跟到了理藩院!
然后就是罚站——直站到太阳偏了西,才有一个不知道是堂官啊,还是管事的六品官员接见了他,一见面一幅爱搭不理的样子,明明人都站到面前还要装出一副看不到的样子,拉长了嗓子问:“哪一位是来进供的德意志国使节啊?”
要搁梁栋刚上岸那会,梁栋肯定就蒙了,但现在咱们梁栋也是身经百战的人物,这点子事还看不出来,不言声从身上摸出一块银子递了过去,果然话音就变了:“噢——!是您哪!来,跟我来!”说完就引着梁栋到了理藩院的番使馆,这是专门为进供外藩准备的!
既然以后要住在这里,梁栋就少不得要做些准备工作——给各类人等散发银子!
有二、三两的,有十几两的,按照官职大小一一分派!
不要小看这一手,有银子就有消息,有消息才能保的平安啊!要说以前的梁栋,那肯定是不会这么做的,但他跟傅恩义久了,那么爱钱的人都要四处打赏,可见这打赏实在是必不可少的一步准备工作!
可惜——自此之后,直到过年——梁栋都没听到过半点的消息!
没好消息!
也没坏消息!
头几天梁栋还是痴痴的等消息,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天启皇帝上次上朝都不知道是哪辈子的事了!这朝政都不理了,难道还会专门巴巴的见自己一个小小的外夷使节?梁栋先是有点失落,后来倒也就想开了,反正自己也是个西贝货,这样倒也不错!最少没什么危险嘛——
至于傅恩义,也是一直没见影子——估计是出宫不容易!
既然事已如此,梁栋索性放宽了心,实打实的游览起这大明朝的北京城!
今儿厂甸听听戏!
明儿西单看看花!
天桥底下看看打把式卖艺的!
再不然茶楼里听听说书的!
日子虽然谈不上有意义,却也过得并不无聊!反正手里还有钱(傅恩义一路打抽丰回来,梁栋多少也得沾点光嘛!)倒是栋贵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已经重新开始了发育,仿佛几天不见就要高上一点,越来越像个大人了。
到了腊月二十九,天飘起了扯絮似的雪花——稠密的对面都看不清人。等闲人这个天气都不再出门了,梁栋反倒来了兴致——也是,他吃的饱,穿的暖,自然是有这么一份的闲心!叫上栋贵出了门,可能是天真的冷的邪乎,街上走了半天都一个人看不见,栋贵便带点埋怨的劝说:“爷,咱们这是干什么?大冷的天,还这么大雪,跑出冒这冷气算是哪门子事情?”
梁栋虽然穿的暖和,但开口说话还是不免觉得有些冷,哈着气说:“这你就不懂了!这天气正好出来逛,看这雪下的多好——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这天气若闷在屋里,那还有什么趣?”
栋贵因梁栋对礼教上的事要求的一点不严,也就慢慢的没了规矩,当时就反驳了一句:“这雪有劳什子看头,咱们这天气还出来闲逛,人家不看咱们两个是在抽疯?”
梁栋哈哈一笑,又赶紧闭了嘴,因为有雪花钻进了嘴里了。正打算说点什么反驳栋贵的时候,忽然看见前面似乎有人摆了一个摊子,正好有了口实:“栋贵你真不知道情趣!看!人家还在那里摆摊呢!”
“哼!”栋贵嘴一撇,“那也是个抽疯的!倒跟爷您正好是一对!”
一边说一边已经是走的近了,这才看清原来是一个算卦的摊子。说是摊子其实也就是一张破桌子,旁边一根竹杆上挑起了一个字幡,上面写着八个字:“铁口神断、福祸直言!”桌子后面坐了一个年轻的道士,看岁数也就二十岁左右,青布道袍,头上挽了个发髻,披着雷阳巾,这样的天气,看他穿的衣服也并不厚,却难为他坐的端端正正,仿佛一点也觉不出冷来!
梁栋见是算卦的,虽然不信,却也想算一卦,权当是解闷了,于是上前问:“这位道长,卦金要多少钱啊?”
“哦?!”这道士虽然年纪不大,但神气却颇为大牌,顾客上门居然坐着一动都没动,仿佛一点不在乎的说道:“君子问卦,一文一科!小人问卦,千金不与!”
“哈——”梁栋听他说的有趣,故意逗着问:“道长怎么知道来人是君子还是小人呢?”
“请书一字!君子如水,小人如油,清浊立见,没有一个不准的!”那道士还是动也不动的说。
栋贵在一边看着不太乐意,他可以跟梁栋没大没小,却很是看不惯别人不把梁栋当回事!这道士的作派也确实让人看着生气——于是大声的说:“哪里有这么做生意的?我家主人本来就是君子,何用写字?写字也是君子,不写字也是君子,何用你在这里胡说?”
那道士听完了栋贵的话哈哈一笑,声音很是清亮,大声的说:“你这个小童,是个书僮吧!说的倒也 点道理,这样吧!你家主人写完,我与你说个道理,若我说的不通,你把我摊子砸了如何?”
栋贵听完一个劲的点头,心里想:‘嘿嘿——你死定了!管你说的通不通,我就说不通!我看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