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栋莫名其妙的成了男爵,第一件事情要做的是应付无休无止的道贺人群。
傅恩义一走,番使馆的一干人等就赶紧跑过来给道喜。
——不就是要赏银嘛,梁栋给了!
给完了赏银,梁栋发现刘孟忠老爷子竟然阴着个脸在收拾行李!
这是怎么一回事?梁栋赶紧走过去拦住问:“刘老爷子,你这身体还没好,你这是?”
“哼!”刘孟忠老爷子头都没抬,直接回了一句:“这地臭——我呆不下去了!”
臭?!这怎么讲的?梁栋其实是没明白,但他也没敢问,看刘老爷子那架式是气的不轻,自然是先劝慰的要紧:“老爷子,您看我的面子,先留留再说成吗?您看这外面大冷的天——您——!”
要说梁栋确实说的诚恳——事情也是明摆着,十五这日子离开春还早,天气还是冷的邪乎。刘孟忠似乎也觉出梁栋说话的诚意,语气也缓和了不少:“本来你不是官,但你现在是官了——我不给人治病!尤其不给官治病!治好你算我瞎了眼!你让我走!”
这一番话虽然还是怨气冲天,但语气无论如何是淡了。虽然解释的不清楚,但意思大略还是可以明白,老爷子不愿意给官治病,略猜一下,也知道是有做官对不起他!梁栋来不及细问,顾得眼前是眼前,梁栋赶紧想了个圆的说法:“老爷子——这您说的不对!不是我想做官,是皇上要封我做官!这人有好坏,官难道就不分好坏了吗?”
本来这位刘孟忠老爷子也不是在生梁栋的气,纯粹是自己想不开,听梁栋这么一说,自己又有了两三分的泄气——口气就缓和的更多了,只是自己都不好把口气直接掉了回去,随便说了句:“做了官,还有几个有良心的?!”
梁栋赶紧赌咒说:“老爷子,您这说的又不对!过往神明听清,我梁栋若是做了官就忘了本,我——我天打五雷劈!”
这在明朝估计是重重的赌咒发誓,但在梁栋心里想来跟牙痛咒也差不了多少!二十一世纪贪官少了吗?哪个不是被国家逮住的?哪里有人被天打五雷劈了?更何况梁栋也从来不认为自己要做什么坏官,开玩笑,他现在还不知道男爵是个什么东西呢——要说贪脏枉法?他有什么地方可以贪吗?所以这个咒发的是坦荡荡,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刘孟忠听梁栋说的诚恳,也不好说什么,只有长叹一声:“唉——这世上——原也难有几个好官了!”
梁栋赶紧着乘热打铁说:“老爷子您千万别这么想,要是咱们大明朝都是坏官,那这世道还有过吗?”
结果这一句倒是说了反话,把刘孟忠的情绪给调了上来:“大明朝有几个好官?我为什么要金盆洗手——就是因为信了一个读书的士子——他生了病,我把他接到家里来调养——他比我小着十几岁,我想着人家是读书人——肯给我结拜兄弟是屈尊降贵——谁想他竟是一个白眼狼!我养着他的病,供着他赶了考——谁知他竟抱了魏忠贤的臭脚——天啊——!老天爷你怎么就给了我一双眼?!还不如把这眼剜了去!魏忠贤占了我家的祖祠做了他的隆恩祠——我那兄弟——我那兄弟还亲笔给那祠题的字——老天啊——这还有天理嘛?亏他写的那一笔好字!老天啊!你就不会开开眼吗?!”
说到了后来——已经涕泪俱下,语不成声了!
梁栋真没想过大男人会哭!
更没想过像刘孟忠老爷子这样仙风道骨,看起来飘然出世的人居然会哭——!
梁栋觉得自己的脊梁骨上都上凉凉的!
还是栋贵晓得事情,连哄带骗的把刘孟忠老爷子给骗了回去。
别人可以骗,自己也可以骗吗?
梁栋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是一个好人。
仔细算起来,他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但细细想起来,他也不算是做了什么好事——
再如果仔细算的话,说他一句助纣为虐也不为过——来了大明朝,净顺着别人说话了——
可能让自己顺着说话的,有一个好人吗?
那是不是也可以算是自己不算好人了?
就这一刻,梁栋其实是挺想改变的!
可惜没过多久,这个念头就不得不——也必然需要打个折扣!
说起来,那件事发生是有必然,但应该也带了偶然的因素——总而言之,梁栋被封了个男爵,他总得进宫谢个恩吧!可这谢恩要见皇上也不是说要见就让你见的,梁栋等了又等,都二月了(阴历),才赶上这么一个机会。进去溜溜须拍拍马,胡侃一通出来,刚出宫门就发现外面黑压压的站了一片人!
——这么多人不会是来劫道的吧!?
不过,就算大明朝有劫道的——也不至于在宫门外劫道吧——!
况且,这些人穿的衣服不错嘛——好像哪个朝代也不会穿的光光鲜鲜的在皇宫外面劫道吧!梁栋正在傻看,忽然对面走过一个人,扯着嗓子问:“对面的可是德意志国的使节栋·梁啊?”
这个?用得着瞒人吗?梁栋只楞了一下,就回答:“我是!”
“跟我走!有人要见你!”
梁栋看了看左右,都是人家的人!况且这还是宫门口,应该不是打闷棍的吧!不过他也就是胡思乱想,这一阵子过得蛮顺利,他其实并没有多少警惕的心!跟着那个人走了也就是几步,停在了一辆装饰的相当华贵的车前,那个说话声音蛮像太监的人喊了一句:“栋·梁带到!”然后又小声的吩咐:“你就跪这儿吧!”
来大明朝,确实跪多了——
但这是谁啊?就让我跪?
梁栋不由得犹豫了一下,就这一下,就听挂着珠帘的车里发出一声挺难听的不男不女的声音:“嗬!猴崽子,挺横啊——你是个什么东西?见了咱家九千岁就敢不跪?!”
九千岁——魏忠贤?——超级名人——外加超级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