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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穿过峡谷,他们便进入了社塘坪。这社塘坪方圆大约有五平方公里。十一厂搬进来之后,除了原居民的房子外,又建了几个建筑群,作为办公场所和住房以及警备队的营房。厂部机关的办公用房建在最南端。因为南山崖下的那个大山洞里就是各个生产车间。在厂部机关外筑有一道两米多高的围墙。围墙内称厂区,围墙外称生活区。在进入厂区的大门口,警卫森严,工人凭证出入,下班后任何人不得再进入厂区。警备队由于工作性质特殊,分为四个地点办公。队部与厂部机关在一起,但位置是在最靠近厂区大门口的地方;一营设在厂区围墙外,其主要职能是保卫厂区的安全;二营设在社塘坪东侧那个通向山外的山洞口附近,其职能是对这个通道进行防守;三营设在峡谷口附近,其职能是对峡谷加强防守;四营设在西侧的山崖下,其职能是保卫山崖下作为弹药兵器仓库的那个大山洞,而骑兵连则在进入峡谷的那个“葫芦口”的地方。在整个盆地,为了迷惑敌机,所有建在山洞外面的房子全部按当地民居样式建造。没建房子的地方用来种蔬菜,以保持当初的田园景象。盆地中有一条宽能并行两辆汽车的主干道,这条主干道一直从最南端的厂区往北通向峡谷外,横向有两条副干道,东面那条将主干道与山洞外的湘黔公路接通,西面的那条则连接主干道与兵器库山洞。盆地里除这几条主副干道能通行汽车外,其它道路都比较窄,只能通行边三轮摩托。从空中往下看,这里只能看到一片片农舍和阡陌交错的菜地,怎么也看不出是一座大型兵工厂的所在地。东面山崖上那个人工石窟里用钢筋水泥建造了五间房子,崖壁上凿有一溜台阶,作为通往这五间房子的惟一通道。工人们私下里称这里是“石窟五间房”。这“石窟五间房”靠最里面的两间用作厂长李代琛将军的居室和他的会客室,最外面的一间用作警卫室,余下的两间用作接待来厂视察的高官们的临时住所。这里是山洞以外最安全的地方。

姚逸才三人三骑风驰电掣般穿过峡谷,进了社塘坪,沿主干道一直来到厂区外下了马。他刚把缰绳交给刘威准备去队部,忽然听到一声摩托车的轰鸣,抬眼一望,警备队队长武思廷亲自驾驶着一辆军用边三轮摩托出了厂区,在他身边停下。武思廷没有下车,就在车上跟他握了握手,然后说:“快上车,李将军在家里等你!”

“好!”姚逸才跃上边车斗,摩托车一声轰鸣,尾部喷出一股浓烟,飞驰而去。不到两分钟,摩托便来到了“石窟五间房”下。两人下了车,站岗的士兵是李将军独立警卫连的战士,见他俩到来,精神抖擞地向他们立正敬礼。二人沿崖壁上的台阶一路小跑来到“石窟五间房”。厂长李代琛中将正在会客室等他们。二人一进去,双双一挺胸,立正,行军礼,姚逸才说:“报告李将军,警备队副队长姚逸才前来向您汇报!”

十一厂厂长李代琛中将约四十五岁年纪,中等身材,斯斯文文,戴一副宽边眼镜,不穿军装时,怎么看也只是个博学的知识分子。他早年曾留学日本,在东京帝国大学专攻兵器制造,后来留学美国,获得博士学位,人称“李博士”。回国后他先在沈阳兵工厂任职,后来又转到上海兵工厂,之后又担任过黄埔军校兵器研究处代理处长、高级教官。不到四十岁就挂上了中将衔,坐上了巩县兵工厂厂长的位子。一九三八年三月,巩县兵工厂遭黄河北岸的日军炮火重创后迁至湖南长沙,尔后又迁至湘中安化县烟溪镇。没想到一九三八底刚恢复生产后不久就为日本间谍侦察到,日军派飞机对其进行了强力轰炸,制造步枪的五分厂成为废墟,全厂停工。在勉强维持了一年多之后,兵工厂于一九四〇年奉命迁川,不料途中在宜昌被阻,李代琛又率余部返回湘西。在湘西,他亲自各处寻找,终于在沅陵县孝坪乡找到了社塘坪这块“风水宝地”。后来一厂(汉阳兵工厂)迁川后留在辰溪南庄坪的三个分厂又并入了十一厂,扩大了工厂的规模。由于经历过多次的轰炸、转移和重建,李代琛非常珍惜眼前的生产环境,特别是经过这么久的重建,眼看下个月第一批产品就要运往抗日前线,他最担心烟溪惨案在社塘坪重演。

李代琛一见姚逸才到来,笑容满面地与他握手,连连说:“快坐快坐,姚队长辛苦了!”待姚逸才一坐下,他就急忙问道:“姚队长,案子侦破得怎么样了?”

姚逸才略一思忖,便将去浦市后的这些天所侦察到的所有情况以及他们的“引蛇出洞”计划向李代琛厂长作了详细汇报。末了他说:“这条‘引蛇出洞’之计是否能行,还请将军最后定夺!”

李代琛静静地听完姚逸才的汇报,见他出去这几天竟然有了这么多的收获,心里感到十分欣慰。当下对他说:“你和华雄他们干得不错!我看你们定的这个计策可行!的确,你们分析得不错,如果不把厂里真实情况透露出去,确实难以引出这条大蛇,只能引来一些小蚯蚓!但是这样做也有一定的风险!因为我们目前还不知道敌人究竟有多大的力量!我们虽然张开网引他们来,但如果他们力量够强,把我们的网撕破了,那我们就不是引蛇出洞,而是引狼入室,自己可就要吃大亏了!因此,这算是一着险棋!武队长,走这样的险棋,警备队这边的压力非常之大,你们一定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把各种情况认真分析,把每一个环节都要想到,一定要织一张既细密又牢固的大网!这张大网一定不能让敌人撕破分毫!”

姚逸才和武思廷两人把胸一挺,说:“是!”

“而且,‘樱花2号’的身份目前还只是怀疑,并未最后确定,因此警备队要注意对近段时间来厂的车辆、人员进行严加盘查!”

武思廷大声说:“是!”

“小姚那边,要进一步把敌人的情况摸清,摸得越清越好!特别是油篓街5号,要进一步查清楚玲儿她们的真实身份,千万不能搞错了侦察方向!一旦证实玲儿就是‘樱花2号’,那我们就充分利用她们把山木特工组这条大蛇引出来!我估计,敌人一旦得知我们厂的秘密,他们就会认为袁小林娶亲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他们一定会利用这个机会潜入精锐力量,然后进行人力破坏!果真这样的话,我们‘引蛇出洞’的计划就成功了!”继而他又对武思廷说。“小武这边还要做好以下三件事,一、警备队在厂里进行认真布置,做好充分准备;二、警备队除严守山洞通道和峡谷通道外,要特别对厂区和军火仓库进行严密警戒,不得有任何闪失!三、山岭绝壁上更要严加警戒,警备队的兵力如果顾及不过来的话,武队长可亲自去一趟辰溪,向独立32旅请求支援!”

二人又一挺胸,说:“是!”

这时,李代琛看了看表,说:“好了,你们两个可以回去再筹划筹划吧!要把每一个细节都想到,都安排好!另外,既然华雄管浦市那边的行动叫‘引蛇出洞’,那么我们这边的行动代号就定为‘斩蛇行动’吧。”

二人一同起立,雄赳赳地行了一个军礼,同时大声应道:“是!请将军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李代琛笑容满面地说:“好,去吧!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报告!”

二人一同答道:“是!”离开了厂长李代琛的会客室。

一整天,他俩都在警备队与参谋长任可新一道研究行动方案。最后他们决定,现在基本可以把袁小林迎娶玲儿的事给定下来,具体迎亲的日子等到玲儿的身份证实之后再定。如果证实玲儿不是“樱花2号”,那么就替袁小林真正把婚事给办了,把玲儿姑娘娶回来。如果证实玲儿就是“樱花2号”,那么“斩蛇行动”的时间就定在“婚礼”那天。

到了晚上,与任可新分手后,姚逸才邀武思廷上自己房里再聊聊。姚逸才与武思廷都住在和平村。十一厂在社塘坪建了七八个宿舍群,由于这些宿舍群远看都像一座座村落,因此都按“某某村”命名。警备队营以下的军官都跟战士们一起住在自己防区附近的村落,这些村落中的房子实际上就是他们的营房。和平村建在西南角的一个小山丘上,这个小山丘不高,是这块盆地里惟一的一个小山丘。建在这里的村落是厂机关各部门的宿舍。警备队队部和高射机枪连的人都住在和平村。

二人来到姚逸才的房子里。虽然他好些天不在,可刘威每天把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跟他在家一样。今天连开水都打好了。

武思廷一进门,摘下帽子往桌上一扔,解开钮扣,拿起桌上的一把蒲扇猛·起来,说:“小姚,看样子有什么私人的好事要告诉我吧?”

姚逸才给武思廷沏了一杯茶,笑着说:“哈哈,逃不过你的眼睛!确实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武思廷笑着说:“我看你那张脸上阳光灿烂的,肯定是有了好事!快说,是不是给我找到弟媳妇了?”

姚逸才笑了笑,说:“目前只能说到了七成火候,还差三成呢!”

“这就对了嘛!你总算开窍了!怎么能老是念着那个林然不成家呢!说不准人家早就把你忘到九霄云外了呢!”武思廷笑着说。“快说说,我准弟媳妇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这么几天的工夫怎么就烧到了七成火候?我跟你嫂子结婚的时候还没到三成火候呢!”

“唉,你可别乱说啊,我可不只是几天的工夫啊!”姚逸才表情诡秘地说,“我们可是在日本留学时就开始了!”

“什么?”武思廷一听姚逸才的话,搧着的扇子停了下来,眼睛瞪得老大,“你是说,就是你跟我说起过的那个林然?”

姚逸才哈哈一笑,说:“对呀!不只是几天时间吧?哈哈哈!”

“嘿!奇了怪了!她怎么会跑到浦市去了呢?”武思廷笑着连连摇头。“当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你还记得今天我在向李将军汇报时提到的通信兵团那个机要室主任吧?”姚逸才问。

“记得,你不是说她叫什么林芳丽吗?”武思廷似乎一下子明白过来,说,“难道……就是她?”

“对!就是她!改了名了!”姚逸才笑道,“快十年了,初见她我差点还不敢认呢!”

“太好了!”武思廷哈哈大笑道。“这一下子省得你嫂子再为你操心了!哈哈哈!”

说到这里,姚逸才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说:“可是这一次我还真有些为她担心!”

“你是指她准备去‘相亲’的事?”武思廷问。

“这我现在倒是不担心了,因为如果她们真是日本间谍,她们决不会在那里加害她的,相反,她们会对她很好,因为她们主要目的是潜进厂里来!”姚逸才脸色凝重地说。“我是担心一旦证实那个玲儿真的就是‘樱花2号’的话,那她就得在婚礼上唱主角。那才真正是她最危险的时候!”

“这确实有相当大的危险,”武思廷说,“要不,换一个人?”

“我也曾想到过这个问题,可是自己又给否定了!”姚逸才说,“莫说警卫稽查组里的几个女兵不合适,就算有合适的,林芳丽也不会同意。我了解她,作为党国军人,她是不会临阵退缩的!”

“那我们就在暗中好好保护她!”武思廷说,“决不让她受到丝毫的伤害!”

姚逸才默默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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