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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午夜时分,玲儿悄悄地下了床,打开梳妆盒,从首饰盒的夹层中取出一支小手枪,在身上藏好。这枪产自瑞士,虽然很小,可杀伤力却不弱,射程可达一百米远,为世界各国间谍所喜爱。这个首饰盒是她多年一直随身携带之物,盒底的夹层里一直藏着这支小手枪。一般情况下的检查,除了把盒子砸坏,否则是万万想不到里面会藏有一支手枪的。在峡谷中搜查首饰盒的士兵一来对其结构不了解,二来毕竟是新娘随身之物,总不至于要砸开来检查,因此只把各个抽屉抽开来看了一下,所以这支枪没有被查出来。而在来之前,老谋深算的田本山想到,兵工厂乃军事重地,进去的人必然会要搜身,所以他不敢在身上藏任何武器。他把他和陈留心、阎奎的飞镖收到了一起,交给玲儿,让她藏在首饰盒里,认为新娘的随身之物应该不会被搜查。但机警的玲儿在谷口被搜查以后,为了慎重起见,她把用油纸包着的飞镖从首饰盒里取出,悄悄塞进了自己的下身。虽然非常不舒服,但好在她是坐在轿上,不用自己走路,所以躲过了检查……

这时,她倒了一杯水,把手上的戒指面盖打开,把里面的剧毒药粉抖进水里,然后从头上摘下簪子慢慢地把药粉搅匀,一边搅拌一边默默流泪,半晌,才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把这一切做好之后,她俯下身,亲了亲袁小林的嘴唇,流着泪轻声说道:“小林君,来世我一定真正做你的妻子,好好报答你!”说完起身打开窗户,正要跳出,突然袁小林哼了一声:“水——”,说罢摸索着在床头柜上找杯子。眼看他的手就要触到杯子,玲儿突然以飞快的身法闪回来把杯子拿开,一把将水泼洒在地上,只听见轻微地“咝咝”声,泼水的地方冒起了泡。玲儿换了个杯子重新倒了一杯水,并把袁小林抱在怀里喂他喝了下去。等袁小林重新熟睡过去后,玲儿才闭上眼睛,长叹一声,快速从窗户跳了出去。袁小林翻身坐起,痴痴地望着窗户,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其实他在警备队是有名的海量,在浦市期间他一直装着不会喝酒。婚礼之后与玲儿喝的那几杯酒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他之所以装醉,是想看看玲儿在他醉后究竟要干些什么。因为今天在举行婚礼之前,林芳丽悄悄把玲儿她们的真实身份和今晚的行动方案告诉了他,要求他以大局为重,把他的新郎官扮演好。从那时起,他的心就沉入了谷底。虽然这些天他根据姚逸才和林芳丽的神态,对玲儿她们也有着种种猜测,但内心深处他是不愿意相信的。他希望姚队长和林姐的猜疑不是事实。即使林芳丽亲口告诉他时,他口中虽然答应,但内心仍抱有一丝幻想。可此时此刻他完全绝望了,玲儿已经用事实告诉他,姚逸才和林芳丽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他惟一得到一丝安慰的就是,玲儿在他“酩酊大醉”之后的这段时间里说的和做的,说明她对自己的爱是真的。特别是他最后一次试探她,假装要喝那杯剧毒水时,玲儿不顾一切地把它倒掉,然后重新喂他水时所表现出的那种深情,说明她自己内心也在激烈的挣扎。正因为这样,袁小林才为这位日本女特工伤心落泪。

他来不及多想,擦掉眼泪,迅速来到窗前,偷偷往外观望,发现玲儿正悄悄往红姐她们的房后摸。到了红姐住的房间后面,她轻轻叩了叩窗,之后,从那扇窗里就出来了几个人影。就在这时,西面山岭上响起了急骤的机枪声和喊杀声。几乎同时东面山岭和南面山岭上也响起了枪声,而且枪声越来越激烈,似乎每个垭口都在发生战斗。约五分钟之后,从山洞通道方向也传来了激烈的枪声,不久,峡谷方向也有了枪声。

袁小林赶紧跳出窗户,隐着身跟在玲儿她们身后不远处。从方向上看,她们一行人去的地点是仓库山洞。当她们猫着腰正要横过大路进入田野小道时,突然一道雪亮的探照灯柱照了过来,她们马上退回到大路这边的菜地里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这时,灯柱方向传来铁皮喇叭的声音:“你们要想活命,就乖乖地举起手来投降!”

这时,身后的营房区开始响起了呐喊声。袁小林借着探照灯的光远远看去,发现这些人里除了红姐、玲儿、燕儿、余华莲、苏云及另外七八个不认识的女眷外,竟然还有被绑着的林芳丽、肖明玉和刘巧珍!袁小林大惊,脚底下加快了速度。

就在这时,袁小林听见红姐在大声喊话了:“别开枪!你们的人在我们手中!”说着慢慢地起身,把手中的肖明玉挡在前面,余华莲也慢慢站起身来,用手枪顶住林芳丽的脑袋。苏云也押着刘巧珍慢慢站起身,玲儿则举起手枪对着肖明玉。其他几个日本女特工全部躲在她们几人身后,一行人慢慢往前移动。

对面的士兵显然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场面,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好。开枪会伤到林芳丽她们,不开枪这一行人就会从眼皮底下过去。士兵们只好不停地喊话,并朝天开枪,警告她们不要再往前走。趁这个时候,余华莲“砰”的一枪把探照灯打灭,但很快有几把手电筒照了过来。

就在这时,袁小林突然在她们身后五十多米的地方大声喊道:“玲儿,红姐,我们早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你们快投降吧!”说着继续朝她们跑去。

袁小林的现身让红姐大吃一惊,她愤怒地瞪着玲儿吼道:“千惠子!你……!”

玲儿这时十分尴尬地说:“安喜子姐姐,我、我下不了手……”

红姐怒道:“大日本帝国的脸面让你给丢尽了!快给我开枪干掉他!”

玲儿迟疑了一下,然后掉转枪口,对准了袁小林,说:“袁大哥,别过来,要不我开枪了!”

袁小林一怔,放缓了脚步,但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玲儿蹙着眉头,一咬牙,开了一枪。但只是打在袁小林前面的地上。这时,余华莲却掉转枪口,朝袁小林“砰砰”就是两枪。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芳丽飞身朝余华莲撞了过去,一下子将她撞倒在地上,射向袁小林的两颗子弹带着红光飞向夜空。余华莲狠狠地骂了一声:“八嘎!”躺在地上朝林芳丽开了两枪,林芳丽被绑住双手,躲闪的身法受到了限制,因此左臂和左胸各中一枪,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枪声一响,杨惠就快速给刘巧珍松了绑,她正要过去给肖明玉松绑时,却见余华莲正朝林芳丽开枪,她说了一声:“你赶快给肖小姐松绑,然后朝路那边跑!”说完不顾一切冲了上去,可她们中间有一小段距离,等她跑到林芳丽身边时,她已经身中两弹,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这当儿,余华莲已经站起身来,准备继续朝林芳丽射击时,杨惠挡在了林芳丽的前面,大吼一声:“余华莲,拿命来!”同时朝余华莲扑了过去。

余华莲怔了怔:“苏云,你——?”旋即明白了过来,大骂一声:“八嘎——!”朝她连开三枪。此时杨惠刚好扑到了她的身上,把她扑倒在地,使劲掐住了她的脖子。这一下在场的人全部懵了,几个女特工赶紧上前去救余华莲,可是虽然杨惠已身中三弹,可她却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双手死死掐住她,任那几个女特工怎么用力扳,她的手像铁箍一样套在余华莲的脖子上就是不松开,直到余华莲由红变紫,两眼鼓得老大,双腿蹬了几下,一命呜呼了。

再说当袁小林看见林芳丽中弹倒地,他大叫一声“姐——”,飞奔而至,玲儿拿着小手枪待要拦住他,被他狠狠一拳揍翻在地。他冲到林芳丽身边,把她抱在怀里,大声喊道:“姐——姐——您别吓俺呀!”

林芳丽缓缓睁开眼睛,断断续续地说:“弟弟,对、对不起,姐不、不是、存心要、要骗你!”

袁小林泪流满面地哭喊着说:“俺知道!俺早就知道!俺从来都没有怪过您呀!”一边哭喊着一边把她身上捆着的绳子松开。

林芳丽朝他笑了笑,头一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姐——”袁小林抱着林芳丽,使劲地摇晃着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姐——!您不要死呀!你不要丢下俺呀!姐——”

刚才袁小林这一拳,把玲儿揍翻在地,她的手枪也从她手中震飞,刚好落在离红姐不远的地方。红姐走过去捡起枪,冲着正在悲恸中的袁小林“砰、砰”就是两枪,却被刚刚趴在他身上的玲儿给挡住了。原来当红姐走过去捡枪时,玲儿就知道她拿到枪后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袁小林,而这时袁小林正抱着林芳丽悲怆地哭喊着,全然不顾身边的一切。于是她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一下子趴在袁小林的背上,正好挡住了红姐打来的两枪。

玲儿这一举动,不仅把红姐和燕儿惊呆了!怔住了!也把所有在场的日本女特工们惊呆了!她们做梦也想不到千惠子作为一个日本高级特工竟然对这个支那人动了真感情,不仅没有及时除掉他,反而用身体来为他挡子弹!

当玲儿扑在袁小林身上时,他才从无限悲痛中回过神来。当他回头看着玲儿无力地从他背上溜了下来,对他说了一句“袁大哥,对、对不起——”时,立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大声喊道:“玲儿——玲儿——”顺手接住她,慢慢把她放在林芳丽的身边。然后站起身,两眼似乎要喷出火来,一步一步朝红姐走去。

红姐看着袁小林那副可怕的样子,赶紧举起枪朝他开了一枪,袁小林身子晃了一晃,继续朝她走去,她举枪的手开始颤抖起来,又朝他开了一枪,袁小林踉跄了一下,但没有倒下。这时,他已经走到了红姐的身边,没等他开第三枪,便一拳将她打翻在地,然后骑在她身上不顾一切地用雨点般的拳头击打着她的脑袋。燕儿见了,冲上前来想从袁小林手中救下红姐,可被狂怒中的袁小林一拳打翻在地。袁小林的拳头仍然不停地往红姐头上招呼,就在红姐全身瘫软,头脸都被打得稀巴烂时,袁小林身后响了一枪,他一怔,扬起的拳头缓慢地落在红姐的身上,然后倒在了地上。原来红姐被袁小林一拳击中之后,手中的小手枪也被打落在地上。燕儿眼看救不下红姐,只好回头找到地上的手枪,在袁小林背后开了一枪。

这时,那边的士兵也已经端着枪冲出隐蔽处,来到刚才打斗的地方,把余下的人团团围住,叫道:“缴枪不杀!”

燕儿对着士兵连连扣动扳机,可枪里的六颗子弹已经全部打光,而她这动作引来警备队士兵的一梭子弹,她哼了一声倒地身亡。眼看大势已去,一个日本女特工用日本话对其余的人大喊了一声:“我们不能当支那人的俘虏!为天皇陛下尽忠吧!冲呀!”这些日本女特工一齐大喊着朝前冲来,在一阵暴风雨般的枪声中全部魂归东瀛……

战斗一结束,肖明玉和刘巧珍马上跑过来,先看了一下林芳丽,两人一下子就哭开了。哭了一阵,又来到袁小林身边,用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似乎还有点热气,于是赶紧摇晃着他,哭喊着:“袁大哥!袁大哥!你醒醒!”

袁小林终于睁开眼睛,看了肖明玉一眼,轻轻说了一声:“肖、肖小姐,告、告诉姚、姚队长,俺、俺陪、陪林姐去了——”说完身子挺了几下,然后慢慢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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