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小蝶等人安排妥当,马俊又在王家庄住了一夜,第二天才敢放心回到江州。
见过汉王,到了五更天,有东、西、南、北四大骑营并各军将领,多是戎装披挂,结束停当,齐聚于大校场听令。
马俊头戴红绫印花护额,身穿团龙赤金战甲,外罩猩红大披风,腰束三尺蟒带,脚蹬红边溜底黑靴,背插四面赤龙旗。上了一匹赤兔马,手提倚天神剑。后面有执旗兵士扛一面大旗,上书“征西大元帅,马!”,真正好不威风。
中军见马俊来到校场,忙上前做礼,马俊命其点清人马。
中军回报道:“启上元帅,二十万大军一人不差。”
“嗯,”马俊登上点将台,祭旗已毕,正色道:“王大熊在否?粮草辎重由你保解,你可能胜任?”
王大熊闻言上前道:“末将领命,粮在人在,粮亡人亡。”
“好!,”马俊又道:“南骑营将军苗一风在否?命你领三万人马为前部先锋,逢山开路,遇水成桥,好生对敌。”
“末将谨遵大元帅令!”
苗一风领军开路,大军放炮三声,摆齐队伍,众将保住了大元帅马俊,随军监军邹普胜,一同望两湖大路而行。
只见大路上旌旗蔽日,沙尘滚滚,马踏如雷。刀枪剑戟层层叠叠,闪耀着夺目的光辉。将士们则各个好似天神天将,装束齐整,军容大气。
邹普胜说:“贤契,这二十万人马除了要解碧渊城之围外,汉王的打算是,怕以后你会遇上南蛮军的兵马大元帅蓬裂鸠,其手下雄兵远非平常之军可比,半月之内能连下三关七城,可见其厉害非常。故汉王才将禁卫司之外的所有部队都与你调遣,日后行军需要小心。”
马俊闻言,心中觉得甚是可笑,想来汉王是以为自己年轻,作战经验尚不充足,故此才派太师邹普胜来辅佐自己,他哪里知道孤王身经百战,什么样的大阵仗没有见过。何惧一个小小蓬裂鸠?
心里如此想,但表面上他却道:“老国柱提醒得是,英杰自会放在心中,他日若遇上蓬裂鸠必会小心对敌。”
“嗯,孺子可教!”
大军望两湖境内大路而进,不觉间天色已晚,马俊吩咐三军安下营寨,与众将在中营饮酒谈话。
余雄凌说:“元帅,我有一事想向你请教。”
马俊看了他一眼说:“余将军有什么事要问本帅?”
余雄凌说:“元帅年轻有为,想来对兵法也颇有研究的罢。敢问元帅,何为三军部署之术?”
马俊闻言心中笑道:好个余雄凌,居然想考孤王兵法!孰不知孤王的孟德新书何等高深么?今日孤王倒叫尔等心服口服,尽管来考,若不让尔等信服,日后恐怕还难以调遣,趁此良机让众人归心也好!
计已算定,马俊便道:“余将军此话问得好,本帅亦正想与大家探究兵法,既然余将军先问了,那本帅便先开个头。其实这部署三军之术嘛,归结起来有以下几个要点:其一,三军穿行于山川之时,应于临近水草的山谷,驻扎于居高向阳之处,切勿去仰攻敌人已然占领的高地,此为山地部署三军之术。
其二,欲横渡江河,务必于远离江河处驻扎;若敌人渡水来战,切勿在敌人到水边时予以迎击,须半渡而击之,如此才能获得最大的优势。若要同敌人决战,也切勿紧挨水边摆兵布阵,在江河地带驻扎,亦应尽量居高面阳,不可面迎水流,此乃江河地带三军部署之术!
其三,若不甚进入沼泽、盐碱地带应设法尽速离开 ,切勿做任何停留。反之,倘若与敌人想相遇于沼泽、盐碱地带,便定要寻临近水草背靠山林之处驻扎,此为沼泽、盐碱地带部署三军之术。
其四,于平原地带须占领平坦开阔之地域,而侧翼应依托高地,做到前低后高,此为平原地带三军部署之术。余将军觉得本帅讲得如何,若有意见,旦讲无妨。”
余雄凌听了,心下佩服,自己起身干了一杯坐下道:“元帅所述,实令余某受教!”
余雄凌心服了,那边老将刘同洲却好似也有话讲,“元帅刚才所言甚是精辟,只是这些笼统兵法我们多懂的。想来元帅必有我们都不曾耳闻的精细兵法罢?”
马俊说:“难得大家对兵法如此热衷,那本帅只好献丑了。老将军,本帅下面若是讲得不好,还望你能多多指教。”
刘同洲道:“元帅雄才大略,能从数十万蛮兵阵中单骑杀出,兵法自是厉害的,何消如此谦逊?”
好个老头儿!竟逼住孤王了,今日若是不拿出点真本事,恐怕这个台阶是下不了了。
心中暗骂刘同洲不知好歹,拆他台阶,不给他余地,嘴上却已道:“刚才本帅所讲,确是粗鄙了些,如今便往精细里说。众将听好,凡于战场之上,敌人逼近而保持安静的,必是依仗着自己的兵力优势,或是其占领着险要的地形,易守难攻,故此不动声色。敌人离我们很远而前来讨战的,必是想引诱我军入其圈套。敌人之所以驻扎在平坦地带,是因为其如此必有利可图。”
“若你看见诸多林木摇曳摆动,此为敌人潜行、隐蔽而来。若草丛中有诸多遮障之物,此为敌将故布疑阵,使我们犹豫不前。若鸟兽惊飞,此处必有一支伏兵。若百兽骇奔,则意味着敌大军正向我军发动突袭,大举攻来。若尘土又高又尖,此为敌方的骑兵部队驰来,需令枪兵严阵以待!若尘土低而宽广,则是敌方的步兵开到,需令骑兵上马迎敌。若尘土散而有致,则表示敌方正在砍伐树木,以做柴薪。若尘土稀薄而又时起时降,则表示敌方正在结寨扎营。”
马俊饮了一口又说:“敌人之来使,措辞谦卑,其却大军却在加紧备战,是企图放松我们的警惕,实际上是想要进攻。敌人骑兵先行出动,部署在侧翼,此为布列阵势,准备开战之举,务必要小心应付。敌人尚未受挫而主动前来议和,此中必有阴谋,切不可亲信,万事谨慎第一。敌人急速跑奔并摆开架势列阵,此举乃意图与我决战,我军需避其锋芒。敌人半进半退,鬼鬼祟祟,欲拒还迎,此举为企图引诱我军进入其包围网,切勿上当。若你侦察时看见敌兵倚着兵器战立,则说明对方的士兵已经开始出现饥饿的状况。”
“若你看见敌兵来打水的人自己先喝了起来,此为敌军干渴缺水的表现。敌人明见有利而不进兵争夺,此为疲惫之师,已无战意。敌军营寨上空有飞鸟集结,则表明敌军已然撤走,此为空营一座,可以放心入内。敌人夜间时常惊慌喊叫,此为兵士恐惧我军之表现。敌营若惊扰纷乱,则表明敌将没有威信,管束不了手下行为。敌阵旗帜摇动不甚齐整,此举足以说明敌人已然上下混乱。”
“敌人军官易怒烦躁,表明其军士气低落。若看见有人用粮食喂养马匹,而且竟然杀牲口吃肉,把煮饭用的锅都砸烂了,此是在学霸王项羽破釜沉舟,其大将必打算拼死突围,我军须早做防范,设下埋伏,请君入瓮!敌将低声下气同部下说话,此举表明敌将已经失去人心,其部队亦群龙无首,不堪一击。敌方突然接连不断地犒赏将士,此举表明敌大将已然无计可施,只好用最原始的方法,激发士卒战斗之yu望。”
“敌方大将反反复复地处罚自己的部署,此举表明敌军处境困难,敌大将心情烦躁不安,试图以伤害他人来发泄压力。敌方大将先对部下凶暴无比,后又为部下所杀,就像三国时的张飞,此为最不明智的将领,三军中应慎用此将。敌人派遣使臣前来送礼言好,此举乃是敌人希冀休兵息战,我方若有余力,定要乘胜追击,不可纵虎归山,否则后患无穷!敌人逞怒同我对阵,可是久不交锋亦不撤退,若碰到此种情况,千万要谨慎观察其意图,适时而动,宁可失去先机,也不可轻敌冒进。”
刘同洲听完,心下佩服,也起身干掉一杯道:“末将方才得罪了,还望元帅海涵。”
马俊笑说:“此夜只谈论兵法 ,老将军何罪之有?”
那边有太师监军邹普胜听完他的话,倒对马俊有了几分佩服。一时也来了兴致说道:“贤契方才所讲端的字字珠玑。老朽心中也有一问,不知你可讲得来否?”
“老国柱直言便了,英杰若是知晓,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邹普胜说:“旦问贤契,对兵力多寡与战场之影响有何见解?”
马俊说:“其实兵力并不是愈多愈好,只要将领能省时度事,不轻敌冒进,而能够做到集中优势兵力、判明敌情、取得部下的信任和支持,便已足矣。那种既无深谋远虑,亦又自负轻敌的将军,必定会被敌人所俘虏,而葬送掉整支军队。
“而且作战要出奇制胜,平时便要在对待将士上花些心力。士卒还未亲近依附便施行惩罚,其必会不服,若不服,日后作战时便难以使用。士卒已然依附,但军纪军法仍得不到执行,那也无法让其在关键时刻出力。因此,需要用怀柔宽仁之手段去教育他们,用军纪军法去管束他们,做到软硬兼施,如此必定能取得部下的敬畏与拥戴。
“众将平素若能严格命令,管教士卒,士卒便会逐渐养成服从的习惯。众将平素若不重视严格执行军令,管教自己士卒,士卒迟早会养成不服从军令的习惯。平素命令能够得到贯彻执行,此举表明将帅同士卒之间已然相处融洽,一旦进入战场必能同心同德,一致对敌,便于施展各种战术打击消耗敌人,做到以少胜多,以弱胜强!老国柱,英杰这翻论述,可有不妥,还请指正。”
邹普胜闻言暗自惊讶,想不到如此年轻的一个后生小辈,竟把兵法研究得如此透彻,真是自愧不如啊。
便道:“贤契兵法研究果然非同凡响,汉王真是没看错人。”
其夜马俊与众将饮酒畅谈兵法,不觉已到二更天,便各自回帐睡去。一宵过了,次日清晨,大军发炮抬营,过了江西一带地方,径望两湖天罗关而去,也不知此行是凶是吉,是福是祸?且待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