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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曹丕、曹植建安七子——建安时期的文坛领袖

曹丕是曹操的第二个儿子,沛国谯(今安徽亳县)人,字子桓,生于公元187年,卒于公元226年。他24岁时为五官中郎将和副丞相,公元217年被立为魏太子。曹操死后,他继任丞相、魏王。汉代最后一个皇帝——献帝,是他一手废掉的。废掉汉献帝之后,公元220年,他自立为帝,建都洛阳,改年号为黄初。他在位六年。在位期间,曾两次讨伐孙吴(他登基后,蜀、吴先后称帝),均未成功。

曹丕青年时代就与当时有名的文人孔融、王粲有深厚的交情,后来,又常与“七子”中其他文人相交,非常敬重他们。他曾在与文士们的宴会上,命夫人甄氏出来相见。而这位夫人,本是袁绍次子袁熙的妻子。袁绍被曹操灭掉后,曹丕私自把她纳于家中。为了争夺这位才貌双全的夫人,曹氏兄弟(丕与植)还有过激烈的争斗,可见这位夫人在曹丕心目中的地位之高。能在文友燕集之时将妻子请出,示于众人,可见曹丕对文友的礼遇之重了。

曹丕的作品,以《典论》最为有名。不过,《典论》也已经流失不全,仅存《论文》一篇,被后人称作《典论·论文》,就是《典论》这部著作中的《论文》一篇。这篇论文,被推为中国的文学批评之始。曹丕的文章,不像曹操的那么豪放刚劲,而多婉约精致,情挚词美。

曹植是曹操的第三个儿子,字子建,沛国谯人,生于公元192年,卒于公元232年。他风流俊逸,才华纵横,但被自家兄弟相煎,有才不得其用。后人一般都把同情给予了他。不过,这种遭际也有他个人性格上的原因。他虽然生于汉末乱世,但他实际成长在父亲权势日重、地位渐高的年代,所以养成了一种贵族公子的习气。有一次,当时名人邯郸淳,应曹操的派遣去拜望曹植。曹植虽然很高兴,请他入内,但并没有马上就接见,而是因天热,洗浴、敷粉、击剑、“诵俳优小说数千言”后,才问起“邯郸先生怎么样”,然后才去更衣换帽,整理仪容与他见面。见面后两人说长论短,谈政说文,评古论今。然后他命令庖厨烹肉煮酒,“酒炙交至”,倒是非常融洽。但是,叫一位当朝名士等候良久,实在也算不够客气,有些怠慢了。少年曹植的任性纵意,飘逸潇洒,由此可见一斑。

曹植自幼聪慧过人,十余岁时就能背诵《诗经》、《论语》及辞赋数十万言,而且善于写文章。他的文章,有时使人不能相信是出自一个少年之手。有一次,曹操看了他的一篇文章后说,这是你请人写的吧?曹植跪着说:“我能够出言为论,下笔成章。我愿意当面试验,为什么要请人?”的确,曹植的这种本领,在一次考察中,使曹操也相信了。那是邺地的铜雀台刚刚落成的时候,曹操叫他的众位儿子登台,并叫他们各自为台写一篇赋,以显扬这桩盛事。曹植展纸挥毫,一挥而就,而且词采华美。曹操看后,大为惊赞。

曹植不仅文章写得好,而且见地也很高远,曹操每有问询,他都能应声对答,所以,曹操特别宠爱他。

建安十六年曹操封他为平原侯,三年之后,又封他为临菑侯。曹操对他抱有很高期望。一次,曹操东征孙权的时候,派曹植留守邺城,并告诫他:“当年我当顿县令的时候,年龄是23岁。回想当初我的所言所行,今天也没有后悔的地方。你今年23岁了,不可以不以此为勉啊!”话虽如此,但曹操生性多疑,对自己的儿子也不例外。他多次想立曹植为太子,但对他又存有几分怀疑。而曹植也有叫人难以放心的地方。他虽然性格平易,不讲威严,但也不善于约束自己。他爱饮酒,没有节制,而且常常因酒误事。他为人任性,性格潇洒,不受拘泥。这种性格和毛病,给他的一生都带来了不幸,以致失去了很多进身的机会。

有一次,他驾车私自驰出了只有皇帝才能出入的大门——司马门。这在等级森严的封建时代,就是大不敬的罪行,那是要判死刑的。曹植的行为严重地破坏了最高的封建秩序,在那种至高无上的皇权面前,无论父子夫妇都不能例外。曹操于是大怒,处死了司马门的守官,曹植所受的恩宠也就到此为止了。曹操说,我原来以为子建这孩子定能成大事,但今天发生的事,使我对这孩子大为失望了。

与此同时,曹操又借故杀了曹植的心腹好友杨修,削剪了他的羽翼。杨修为人机敏,曾多次识破曹操的心思,曹操早就对他有所防范,而曹植对杨修却是信任有加,遇事必请教他。杨修为了帮助曹植,就常常琢磨曹操的心计,帮着作出很多条答案。没有想到,杨修也有千虑一失的时候。有时,曹操的问题刚刚提出,曹植的答案就出来了,这使得曹操极为怀疑。于是,曹操就定了一个计策,叫曹丕和曹植各出邺的一个城门,又秘密告诉门卫,不让他们出去,用来观察他们的处事方法。曹丕到了城门口时,门卫不让出,他就回来了。但是,到曹植那儿,却因为杨修事先给他出了主意,说门卫如果不让你出去,你就杀了他,因为这是魏王的命令,违反王命是要斩首的。结果却是暴露了自己,不仅杨修因“交构赐死”,曹植也因而更不受信任了。

建安二十四年,曹仁出征关羽,被关羽所围,曹操命令曹植当南中郎将,前往救援,并告诫他要有所教戒。但是,曹植却喝醉了酒,不能受命,曹操因此大怒。这件事情,定然影响到曹植的前程。曹操死后,曹丕即位,并自立魏王。这样,曹植的处境就更难了。曹丕一上台,就杀了曹植的好友丁仪兄弟,并灭了这两家的“男口”。曹植的命运也岌岌可危了。只是因为太后的哭泣哀告,曹丕才留下了曹植的一条命和一家人。

但是,曹丕加害曹植的心仍然没死,有名的“七步诗”的故事,就是一个力证。这个故事在正史里面没有提到,但是在笔记史乘里是有的,现在姑且把它当个故事说说吧。故事出自《世说新语》的“文学”篇。说魏文帝(曹丕)命东阿王(曹植)在七步之内作出一首诗来,如不行,则“行大法”。曹植就应声为诗说:“煮豆持作羹,漉菽(一作“豉”)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诗写得太好了,以至于本想借此来杀死他的人都“深有惭色”而罢手了。这个故事的真伪这里不做考证,但是后人都引用这个故事,说明权力对人性的扭曲是多么令人悲哀,也说明曹植的诗才是多么敏捷。

此后,曹植就更受煎熬了。他多次上书给曹丕,希望能够有所作为。他曾在一封上书中说:古代曾有毛遂以锥囊之喻来自荐,何况巍巍一个大魏,就没有一个慷慨死难的大臣吗?但是,自夸自誉是有道之人所最为忌讳的。我所以敢于在陛下面前这样推荐自己,实在是“与国分形同齐,忧患共之者也。”可见曹植的一片为国之心。但是,这样的上书都被曹丕一一打了回来,而且这样的上书,往往给曹植带来了更坏的遭遇。11个年头中,他从雍丘到浚仪又转到东阿,被迁徙了三个地方。曹植每每想与曹丕“别见独谈”,以得到论及事政、一展抱负的机会,都不能实现,只得“怅然绝望”。到后来,曹丕甚至将对曹植的待遇减少了一半,僚属都换成了下才,兵人都换成了老弱,而且数目不到二百。

关于曹植和曹丕的关系,除了位嗣的高低之外,还有一种说法,那就是曹丕故事中说到的那位甄氏。这位败将之妻,曹植也十分爱慕。但是,因地位的限制,曹植从争夺中败退了下来。为此,曹植也是耿耿于怀。据说甄氏后来成了曹植的伟大作品《洛神赋》的女主人公。

建安七子中最年长的是孔融。孔融字文举,鲁国人,孔子的第二十代孙(一说二十四代孙)。生于公元153年,卒于公元208年。他少年聪慧,喜读书。十岁时,去见当时名士李膺,李膺及其宾客大为惊异于他的才学。不过太中大夫陈韪持不同意见,他说:“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孔融说:“想君小时,必当了了。”可见他思维之敏捷,语言之尖刻。汉献帝时,他当过北海相,所以有人称他为“孔北海”。在这以前,他任侍御史、虎贲中郎将等官职。在北海相任上,他建立学校、弘扬儒术,不久拜为太中大夫。他常常发出豪语说:“座上客常满,杯中酒不空,吾无忧矣。”在汉末天下大乱的时候,他主张靖(安定、止息)乱,但是,他终因才疏意广,无所成就。他又和曹操持不同政见,经常反对曹操的一些主张,致使最后被曹操枉加罪名而杀害了,连妻子也没有保住。

七子中比孔融晚逝四年的是阮瑀。《辞海》上说他约出生于165年,卒于公元212年。他少年时就学于名学者蔡邕。建安时,曹操的堂弟曹洪想叫他为自己掌书记,阮瑀不愿屈就。据《文士传》说,曹操得知阮瑀有文名,就任命他在自己的手下做官,但是阮瑀不答应,曹操就再三逼促,不得已时,阮瑀就躲进了山林。曹操就派人烧山,这样才得到了阮瑀。曹操得到阮瑀后十分高兴,召见了他。在曹操攻下了长安之后,大宴宾客,阮瑀也在席间。曹操很生气阮瑀不与他说话,就把阮瑀列入乐队之中。谁知阮瑀善解音乐,又长于鼓琴,于是他就抚琴而歌。歌中唱道:“奕奕天门开,大魏应期运。青盖巡九州,在东西人怨。士为知己死,女为悦者玩。恩义苟敷畅,他人焉能乱。”谱曲敏捷,音声殊妙,满堂宾客无不称赞,曹操听了也非常高兴。不过这个故事又有不同的说法。《典略》和《文章志》都说阮瑀当初是不肯屈就于曹洪,但是,曹操召任他时,他即投杖而起,没有放火烧山而寻找他的一说。这些古人的笔记史乘,我们今天也就姑且听之吧。

刘桢,字公干,东平人,生年不详,《中华文学通史》上说他约生于170年,卒于公元217年。此人有文才,与曹丕兄弟及孔融、王粲友善,曹操委任他当丞相掾属。曹丕曾置酒家中,请他们饮酒。酒酣耳热之时,曹丕请出夫人甄氏与大家相见。坐中诸人都伏下身子,表示敬重,惟独刘桢平身相见。曹操听到这个情况后,认为他犯了大不敬的罪过,刘桢因此被斩首。

陈琳,字孔璋,广陵人,生年不详,卒于公元217年。陈琳的道路比较曲折。他先是何进的主簿。何进准备诛灭宦官,遭到邓太后的反对,何进就召来各方猛将,准备劫持太后。陈琳上书说:“微小的物件都不能以欺诈的行为而让自己得志,何况国家大事?今天将军您总揽着皇威,掌握着兵权,您这样行事,无异于鼓燃了巨大的洪炉来烧毛发……您这样做,只不过是把话柄交给人家,绝对不能成功,只会给自己找来麻烦。”何进不听他的劝告,终于失败。何进失败后,陈琳避乱在冀州。袁绍任用了他,要他为自己写文章。后来袁绍失败了,陈琳又投奔到了曹操那里。曹操看到陈琳后,对陈琳说:“你当初为袁本初写讨我的檄文,但是,你可以列举我的罪状,你为什么要上及到我的父祖呢?”陈琳向曹操请罪,曹操因爱陈琳的才华而没有深加追究。后来陈琳帮曹操写了很多文章。有的文章是在行军途中的马背上写的。写成之后,曹操拿笔想作些改动,但是竟然不能增删一字,所以,他深得曹操赏识,经常得到很厚的赏赐。

应玚,字德琏,生年不详,卒于公元217年。应玚的父亲字世叔,此人才思敏捷,善于诵读,世人称他读书,“五行俱下”。应玚继承了父亲的特长,被曹操任命为丞相掾属,后转为平原侯庶子和五官将文学。

徐干,字伟长,生于公元171年,卒于公元218年。他生性聪慧,执笔成文,但他一生不重官禄,不求世荣。曹操特别授予他旌命(表扬征召),但他以病休息,又派他当上艾(对老年人的敬称,古代,50岁以上谓“艾”)长,他也称病没有上任,后来任命他当了司空军谋祭酒掾属和五官将文学。他的作品有论、赋、五言诗等。曹丕说他的作品“辞义典雅,足传于后”。

王粲是建安七子中成就最高的。他字仲宣,山阳高平人,生于公元177年,卒于公元217年。王粲的曾祖父、祖父在当时都名列“三公”,享有高名。王粲少时即敏于才思,大学者蔡邕也特别赞赏他。一次,蔡邕大宴宾客,王粲登门拜访,蔡邕听到王粲来访之后,连鞋子都没有来得及穿好就去迎接了。但是王粲却形容短小,年幼体弱。客人们看到被主人如此看重的客人竟是这样其貌不扬时,都很失望。但蔡邕对大家说:“这是王公的孙子,有特异的才能,我不如他。我家的书籍文章,应当都给他。”

王粲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出身高贵,但是他的形貌却不尽如人意。这种情况也给他带来过一些不利。他曾经投奔刘表,刘表因为他的形貌不扬,体弱而不修,没有重用他。倒是惜才识物的曹操重用了他,升他为军谋祭酒,后来又拜他为侍中。王粲不仅才思敏捷,而且知识渊博,记忆力强,几乎可说过目不忘。有一次他与人出行,路边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碑文,人们说,“您能把它背下来吗?”他说能。于是就背过身去背诵,结果,一字不差。有人看人下棋,故意把棋局弄坏,叫王粲将棋局恢复,王粲也能将棋局恢复。大家还不信,又把棋局用手帕盖上,换一个棋盘再让他重新摆放,结果仍是不差分毫。

王粲善著文章,往往举笔即成,无须改动。他不仅善于为文,强于记忆,而且敏于计算,更为奇者,他善于识玉。东汉末年,天下大乱,珏都绝迹了。王粲却能识得这种玉,于是开始制作,挚虞的《决疑要注》中说,当时的玉珮,都是按王粲所授的方法制作的。建安二十一年,他跟随曹操征讨东吴,二十二年春天,病死在道中。他的两个儿子被魏佩杀害了,所以,他成了绝嗣之家。为此,曹操非常感慨,说:“孤若在,不使仲宣绝后。”

阮瑀、何干、陈琳、应玚、刘桢先后去世后,曹丕对他们都有很高的评价。他说伟长(徐干字)“独怀文抱质,恬淡寡欲,有箕山(传说许由避世,隐居箕山,故箕山为隐退的典故)之志,可谓彬彬君子矣。”德琏(应玚字)有著述之才,可惜未能施展,“美志不遂,良可痛惜”。孔璋(陈琳字)的奏章、表书“殊健”,公干(刘桢字)有飘逸之气,元瑜(阮瑀字)的书记文章神采飞扬,仲宣(王粲字)善于辞赋。他很为这些故人的离世而悲伤,拿伯牙失去知音、孔丘痛失高徒来比喻自己失去这些文友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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