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腾，我们到你楼下了。”唐昭按掉电话，手搭在方向盘上等高腾出来。曲玲捧着咖啡一小口一小口喝着，望着窗外飞舞的白雪。回过头来，她看到唐昭眉头紧蹙，隔几秒看一下手机。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想问，后座的车门被人打开，一股冷空气扑面而来。
“呼，外面好冷，”高腾拿着包坐进来，向他们俩打了个招呼，“诶，季禾没和你一起来？”
“我让他呆在家里了，出来不方便。”唐昭拉动手刹，开动车子。高腾挑挑眉，心里也有点不安。照唐昭还是季禾的性子，这俩该是形影不离才对，怎么今天没在一起。瞅瞅认真开车的唐昭，高腾拿出手机给季禾发了条短信问问情况。到了会所门口也没接到回复。
“您好，请问是唐昭先生吗？这边请。”三个人刚进门，一个穿着旗袍的女服务员向他们走过来。唐昭点点头，她微微弯腰：“廖先生在二楼雅间等您和曲小姐，请除了您两位之外的人士不要过来。”说完就看向高腾。高腾整整领带：“我和他们不是一起的，您请便。服务员，这里一位，还有座位吗？”女服务员连忙道歉，高腾摆摆手，跟着另一个服务员向一楼的一个包间走去。
会所的地板是木质的，唐昭和曲玲走着，脚步声在廊道里回响。服务员领着他们走上楼梯，两人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四周。走到一间包间门口，门上的牌子写着“紫墨轩”。服务员敲敲门，里面有人应了一声，接着门把手扭动，门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人是廖星的助理，他越过服务员看到站在后面的唐昭和曲玲。确认了没有其他人后，服务员离开，廖星的助理让他们进去。曲玲深吸一口气，和唐昭对视一眼，一起走进去。助理轻轻合上门。
走进里面的包间，廖星坐在一张沙发上，房间的窗前还站了一个人，唐昭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廖星见他们进来，站起来：“唐总，曲小姐，你们来了？叶平，倒茶。”
“是，两位请坐。”叶平是廖星的助理，唐昭和曲玲坐下来，叶平走到一边倒茶。唐昭看看站在窗户边的人，问廖星：“廖总，请问这位是？”
廖星笑笑没说话，叶平端茶过来。曲玲直直盯着廖星：“廖总，恕我直言，您公司这次是不是做的有些过分了？”廖星笑笑，喝了一口茶，神情淡定。唐昭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他从进来这个地方开始就觉得不对劲。现在他感觉到了一点，那就是廖星给他表现出的神情太淡定了，似乎早已经有了胜算。
“曲小姐这么说，我可是有点不太理解，”廖星放下杯子，双手放在膝盖上，“我们公司一向是敢作敢当，就我收到你们发过来的邮件来看，并没有什么实质性证据，一切只是你们的猜测而已。”
“那请您说说看您哥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们追踪到的服务器IP正在这个网吧，而您哥哥就是在发帖的时间段里进入这个网吧的。”唐昭拿出一个文件袋，里面是监控照片以及服务器追踪结果证明。廖星拿起文件袋，随意翻了翻就放下：“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我哥只是碰巧而已。”
“你！”曲玲愠怒，唐昭按住她的手，正色道：“只要我们对那天进入网吧的人一一排查，相信结果很快就会出来。这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就不是在这里和您和和气气谈判了，我们会向法院上诉。还请廖总认真考虑。”
廖星向后仰靠在沙发上，双眼眯起。他摆摆手，叶平会意走到窗户边，向那个人轻语几句。那人转过身来，一步一步走过来，坐在廖星旁边，抬头看向唐昭他们。唐昭一眼就认出他就是廖辉：“廖辉先生？你为什么在这里？那天是你发的帖子是吧？”
唐昭刚刚没看仔细，现在细细一看，廖辉双目无光，神情呆滞，廖星偏头看着他：“唐总，你看我哥，最近酒瘾很大，都成这样了。您觉得他有这个意识和行动力去做这件事吗？”
“要是我说他是受人指使呢？”唐昭盯着廖辉的眼睛，试图能看出点什么，但廖辉一直是一脸呆滞，似乎感受不到外界的刺激。曲玲看着面前的廖辉，上次在年会上没看仔细，这次他穿着正装，轮廓清晰。只这几眼，她心里的一个想法越来越大，她不敢置信地站起来，颤抖着用手指着廖辉：“你……你是阿星？”唐昭震惊地看向曲玲，而坐在一楼包间戴着蓝牙耳机在喝茶的高腾也差点将手里的茶杯扔出去。
廖星挑眉笑笑：“没想到曲小姐真是好记性，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记得他。我哥也是，他也无时无刻想着你呢。”曲玲捂住嘴，她蹲下身扶住沙发，唐昭忙扶住她，冷汗和眼泪止不住流下来，曲玲顿时觉得人生要崩塌。她那样苦心想要忘掉的回忆，刺痛一阵阵从心底传过来，压着她不能呼吸。
廖星打了个响指，廖辉像醒过来一样瞳孔放大，他眨眨眼，看到面前的唐昭和曲玲。曲玲向后退去，他伸出手向她靠近：“玲，是你吗？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少年，我……”
“你不要过来！”曲玲声嘶力竭地喊着。楼下的高腾握紧拳头。唐昭抱住曲玲，安抚她。他直直看向廖星和廖辉：“廖星，你到底想做甚么？还有，你为什么要你哥哥来这里？你不知道会伤害曲玲吗？！”
廖星歪嘴笑：“唐总，看来我哥和曲小姐还有些私人恩怨没了结，在他们的恩怨没了结前，我是什么都不会和你谈的。”说完他就坐回沙发上，廖辉站在原地，看着曲玲。唐昭抚着曲玲的头发，轻轻拍着她的背。
“还有，你以为我就只有我哥这个招吗？这是我拟出来的一份谈判结果，如果你答应了，我就让我哥永不出现在你们面前，”叶平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子上，廖星继续道，“而你的事情，我也不会披露。”唐昭微微一怔，廖星扔出一堆照片，唐昭低头去看，上面赫赫是他和季禾亲密的照片！
“唐总，做事要谨慎啊，”廖星笑着，“你们的漏洞太多了，我随便找个侦探就可以拿到这么多猛料，你说，你是不是得和你的小助理小心点呢？”
唐昭感觉自己置身于冰窖中，刺骨的寒冷，他没想到这天会来的这么快。他红眼瞪向廖星：“廖总，你这样做，不觉得卑鄙吗？”
“卑鄙？我只是将真相告诉世人而已！你的真相，曲小姐的真相，你们公司的真相！怎么样？我这招都使了，你不看看协议书？”廖星将文件又向前推了推。
唐昭扶着曲玲坐下来，拿起杯子让她捧着，自己拿起桌子上的文件翻阅起来。读到最后，他看向廖星，将文件“啪”地摔在桌子上：“廖总，这些条款，未免也欺人太甚了！”廖星不经意地把玩着手上的戒指：“但是唐总，我保证你的事情会比我做的事情早一步曝光出来。你相信吗？无需用曲小姐的照片，只要你和你助理的就够了。”
唐昭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他松开握紧的手。包间的门被人踹开，高腾跑进来抱住曲玲，怒视廖星：“廖总，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这样做，对你来说，究竟有什么好处？”
“哟，高总也来了？正好，你也看看这份协议书吧，”廖星也看向高腾，“我要你们做的并不多，我只想收购你们和你们公司而已，这样我的公司就能成为中国广告公司行业占份额最大的。”
“不行，这家公司是我和唐昭一起打拼的，不能拱手让给他人！”高腾紧紧抱住曲玲，坚定地说。
“好，那你们就等着明天的头版头条吧，你们一起打拼的公司？也将毁于一旦！而这，都是你的好兄弟挑起来的，你可得想清楚了？”廖星走近，死死看着高腾。
唐昭上前将廖星一把推开：“我们公司，就算毁了，我们照样能站起来，我们不怕！”
“对，我们不怕！”高腾伸手搭住唐昭的肩膀，“我们走！”唐昭点点头，高腾搂着曲玲向外走，唐昭拿着曲玲的包跟在后面。房门关上的刹那，唐昭听到廖星喊了一句：“唐昭，你会后悔的！”
唐昭顿了顿脚步，继续向前走。他不知道，在他迈开步子的那一刹那，一切有了不同。
三人上了车，高腾和曲玲坐在后座，唐昭坐在前面，一时无话。曲玲停止哭泣，红着眼问道：“我们该怎么办啊？难道真的就这样不管不顾吗？那唐总你和季禾怎么办？一旦曝光，那你们不就站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了吗？”
“高腾，这一天真的来了，你打算怎么做？”唐昭看着后视镜，缓缓问道。
高腾怔怔看着前面坐着的唐昭，一时语塞：“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做，刚才，好像太冲动了。”唐昭叹口气，手握紧。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他转过身：“高腾，你听着，虽然我知道你不会为公司而放弃我，但这件事情影响力太大了，加上曲玲这次的事情，我们公司估计得够呛。所以，我会离开一阵子。”
高腾听完猛地抓住唐昭的衣领：“这公司是我们一起打拼的，要走就一起走！”唐昭按住他的手，眼神坚定：“我知道，我明白。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我又不是不了解你。只是我不想把你和曲玲带进来。等我们处理好曲玲的事，我就离开，好吗？”
高腾松开唐昭的衣领，疲惫地坐下来：“Sam，你是要我做一个在关键时刻抛弃兄弟的人吗？”曲玲看着他们，心里焦急：“高腾，唐昭，说到底，都是我一个的问题，是我的事情导致了后面的，所以……”
唐昭抢住曲玲的话，他摇摇头：“Lin，不是你的错。我和季禾，就算不是他们，迟早也会被人知道。所以趁这个机会，还不如让我好好解释清楚。我和季禾昨天吵架了，所以我想等我处理完曲玲的事情，和他好好道歉。高腾，你让我去吧，相信我。”
高腾重重叹口气，握住唐昭的手：“你和季禾，一定要好好的。”
“一定。”唐昭微笑。
季禾在一片黑暗中睁眼，这是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