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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行动只用了半个时辰的功夫,李哲及大人特别交代的那个公公半点也没受伤,当然,受点惊吓恐怕是少不了的。随后,遵照大人的吩咐,我们在临清西南方向三十里处山谷中,果然见到了那支回鹘商队,领头的是个大胡子,看了您的信物后也没多说什么,就开始转运货物,他们走的官道,肯定不及末将们快,不过算行程三天之内是肯定能到的了。”,将事情说道此处,那猴子老六终究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大人能想到用回鹘商队转运货物,这等安排真是高明的很。如今这三河地界上,也只有他们的商队才能在各地通行。要是没有他们,咱们还真不知道这许多东西该怎么不露马脚的给弄回来。”。
猴子老六的这番赞叹却让唐明一阵肉痛,自当日他听说前任沧州郡守是个大刮地皮的昏官后,节度老爷念念不忘的就是该怎样把这一注本该属于“自己”的财喜给夺回来,只是他的身份注定了不能象剿匪时一样明刀硬抢,而要私下行事,恐怕最艰难的就是该如何才能穿越别人的势力范围,安全的把战利品给运送回来,迫不得已之下,他只能找到有过一次合作基础的回鹘商人阿萨勒,在如今的中原大地上,不论是大燕还是唐朝,最安全的就数这些背靠回鹘汗国的回鹘商队了,由于回鹘国势日浓,这些回鹘商人也自然是水涨船高,尤其是那些大的商队,每一家背后都有回鹘王室成员的背景,如此,在唐境或燕境上,就没有一家敢于得罪他们的。
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养成了这些回鹘大商人如野狼一般的胃口,那阿萨勒一听唐明的要求,倒是没有半点怕事的犹豫,但开口就是四成收益,只让唐明恨不得立即拔刀砍了他,最后无奈抬出顿莫贺的金子招牌,千磨万磨,才总算降到三成,想到仅仅运输几天,就要付出如此高昂的代价,怎不让向来嗜财如命的唐老爷气恼。
猴子老六却不知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话,惹的节度使大人突然黑了脸色,一时不免心中惴惴,鼓起勇气开口道:“此次行动,末将另有一事擅做主张,还请大人莫要怪罪!”。
“我自生那回鹘奸商的气,老六莫要在意,说,是什么事?”,端起手边的茶盏小呷了一口,无奈一笑的唐明和悦说道。
“此次行动大人筹划周详,是以进展极顺。只是在末将等行动时,那李老贼为保命,竟是主动供认出他的一个庄园所在,这庄园地处贝、铭二州之间,明为别业,实际上是一个囤粮的大庄子。末将将财货交割给回鹘商队之后,寻思那几十辆大车就此烧了未免太过可惜,而此地距离旧家山寨也近,就拿着老贼的印信去了那庄子一趟。运了几十车精粮放到了林虑山铁熊寨中保管。大人,那可都是南方湖州最好的水晶米,可惜路途太远实在运不回来,大人还需想个办法……”,这件事那猴子老六自觉做的很是漂亮,在他想来,依着自己上官那有便宜不占就是吃亏的性子,听到有这等好事必然会大力夸赞自己,是以他嘴上虽然告罪,心下却是洋洋得意,直等着节度使大人哈哈三声大笑,然后就会将中军斥候营校尉的帽子戴到自己头上。他心中正在这般美孜孜的打算,去突然听到“当”的一声,就见一只做工精美的刑州薄胎白瓷盏在眼前片片碎裂,抬头看去时,却是节度使大人那张面寒如水的脸。
“昏聩,实在是昏聩”,“啪”的拍案而起,满脸惊怒的唐明手指猴子老六,口中咆哮出声道:“山贼,纵然做了官军旅帅,还是脱不了那身贼皮!运粮食,还湖州水晶米!本使……老子我恨不能一刀宰了你!”。
见上官突然如此,猴子老六虽心下愕然不服,但这当口儿也实在是坐不住了,当下起身拜倒于地,只是看他脸上眉眼,却满是倔强不服之意。
“好,好,好,你还不服是吧!现在本官就让你知道”,绕步到猴子老六身侧,唐明恨恨说道:“你不想想本官为什么让你带人到那么远的地方才动手?你若是遵我前时嘱咐得手即走,倒也算首尾干净,如今你为贪图蝇头小利,四十多辆大车,白日取粮,辗转百余里,能不留下痕迹?那李哲一生宦海沉浮不倒,岂是白给的。留下偌大一个破绽,你们又全无防范之心,只怕这老贼现在已经知道是我沧州动的手脚。”
见自己这番话说的猴子老六脸色立变,唐明自牙缝中挤出几声刺骨的冷笑:“那个做官的没有年老引退的时候?劫掠官员,这本就是最犯官场忌讳之事,更不提此次他那车队中还有一个皇上贴身内宦,此事后果如何,侯旅帅就不用本官再说了吧!”,惊怒之下,唐明的语气反是更见平稳,只是这种低沉的平稳听在猴子老六耳中,却使他如坠冰窖,想想此事后果,一股发自心底的寒意油然而起,纵然是在温暖的节帅府中,他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自己根基不稳,无奈扣押李宝粮草一事已经是天大的麻烦,此次计划好好的行动却被猴子老六的擅做主张给横生出这天大的隐患,唐明还真有吐血的冲动,得罪了一个强大的边邻是处于迫不得已,倘若再连大燕朝廷也一并开罪,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活命的希望该在那里,顺脚踢翻了身侧的菱形花几,头昏脑涨的节帅大人也无暇再理会猴子老六,苦心思虑该如何化解此次危机。
拜倒在地的猴子老六一任脑门上冷汗涔涔而下,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心思去后悔自己不该邀功心切,而自作主张。想来想去的都是节度使大人该怎么处置自己。先不说擅自行动有违军令,单是闯下这泼天的祸事,找人顶缸那也是题中应有之意,而且自己这位大人虽然平时看来和颜悦色,但真正杀起人来也是半点不带手软的。
左想右想,猴子老六感觉自己是必死无疑,事已至此,多年山匪的悍气陡然勃发,狠狠的抹了一把额上冷汗,就见他低头一个叩拜,嘶声道:“千错万错都是末将一人之错,还请节帅大人将罪将绑缚洛都问罪,属下一力承担就是!只是还请大人看在属下多日来鞍前马后,还算勤力的情分上,能留我那独子一条贱命,如此属下虽死也永感大人盛恩”。
看猴子老六这模样,心下正盘算着可行性的唐明也是一阵难受,无言闭目许久后,才见他幽幽一声叹道:“老六,你是本使出洛都后第一批收归帐下的,这数月来联络四方也甚是得力,也正是缘于此,本使才对你青眼有加、视为腹心,更将如此机密之事交你料理,可惜呀,可惜!论说,属下出事,内部军法依律处置不论;于外,我这身为上官的该竭力护你周全才是,可惜这事实在太大,难,实在是难哪!”。
慷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适才那猴子老六全凭着一腔血气强撑,此时听唐明这番伤感言语,又想到自己那年仅五岁、死了亲娘的独子,一时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又酸又痛,说不出的难受,怔怔之间,眼角已有一滴浊泪沁出。
“此次你带出去的弟兄都回来了吗?”,复又起身,绕室低头缓行的唐明突然发问道。
“除了十个留在铁熊寨看粮食的,其他全部都回来了”,哑声回了一句,呆呆的猴子老六突然眼中闪出恐惧之色道:“大人,他们都是听我吩咐,才做下这事来,您不能……”。
“十个人!”,闻言,唐明一个苦笑,也不容猴子老六再说,顾自插话道:“你那孩子我自会着人领来府中安顿,绝不至于委屈了他,这点你可放心。至于其他兄弟,亲眷家属本使也自然会安排妥当,这话你要传到了。”,随手将袖中小玉精心为他准备的熏香点梅汗巾递过,节帅大人突然神色一变,俯身压低声音道:“稍后,你一出府,立即去将这些人召集一处,马上动身就走,怎么走、去那里本使不问。总之给你们的时间只有半日,明日一早,本使就将以‘逃兵、乱匪’之罪名上报刑部,并在沧州各县张榜缉拿你等,其他的,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茫茫然接过唐明递过的汗巾,猴子老六刚要去擦眼角的泪痕,突然听到这话,全身猛的一个机灵,看向唐明的眼神中满是惊喜与不可思议。
“这是本使唯一能保全你们的手段了!唯其如此,即便是做给人看,对你们的缉拿也必将极为严厉,这点你还是不要有侥幸之心的好。若是你们逃不过去,那一切都是天意,若是能得逃脱,最多两年,本使一定保你们重回麾下,尤其是你老六,本镇中军斥候营校尉的位子,两年之内我给你留着,去吧!快走”,低声将这些话语说完,唐明即已转过身去,竟是再也不看他一眼。
“咚、咚、咚”三声重重的叩头声响起,随即就见嘴唇哆嗦不已的猴子老六猛的起身,头也不回的转身冲出府门而去……
“送人去洛阳,岂不是后患无穷,唯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可惜,这次少不得要大大破费一番了,哎!”,默然站立片刻,唐节度使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无奈一声长叹后,才自回后院歇息不提。
第二日一早,唐明梳洗罢,照惯例去看了两个孩子后,才跨出堂门道:“来人,备车”。
唐明穿越来此,至今已是数月有余,但于骑马一事上,却还是难以习惯,尤其是经过当日千里狂奔前往幽州之后,节度大人更发誓如非必要,绝不再骑这玩意儿。好在这沧州前郡守李哲做官虽差,却是个从不肯亏待自己的人,只把一部官用轩车整治的安逸舒适,唐老爷接手过来,倒也是得其所哉!
马车一路向军营辚辚而行,虽然自唐明上任后取消了鸣锣开道的规矩,但久在沧州城中的百姓又有谁不认识他这辆官车,刚一见到,早已远远避开,倒让节度使大人能趁此时间,好好思量一下后事的安排,“这回看来只能让子良跑一回了,有他哥在,说话也方便,至于上下打点的事,老李怕是不行,说不得,也只能让老白……”。
“好大的胆子,竟敢冲撞节帅车驾,来呀,兄弟们!把他给我叉起来!”,突然,车外一声大叱喝惊醒了唐明的沉思,撩开窗幕看去时,见几个随护车驾的中军士卒正如狼似虎的向一个愕然站立的士子模样打扮之人冲去。
看那士子年纪,当不过三旬左右,人也纤弱的很,这时想来是吓的傻了,见军士们冲上来,他竟是动也不动,不过眨眼间功夫,他已被力图在主将面前表现的中军士卒给按的结实。
“且慢!”,看到这一幕,唐明倒是来了兴致,随口吩咐了一句后,就顶着个光溜溜的脑袋下了车来。
“这也就是一士子,值当得你们如此,放了他。”
“大人,万一……”
“放”
那士子站起身来,先是掸了掸自己的衣衫后,当即恭身一礼道:“学生鲁城柳然,柳随风见过使君大人。”
“噢!你是鲁城县人,为何今日会在此冲撞本使车驾?”,这还是唐明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与一个唐代士子近距离接触,好奇之下也不多为难他,因和颜悦色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