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56年,继位仅仅一年多的氐秦第二代皇帝苻生由于饮酒过度,忽然暴毙于氐秦皇宫。在氐秦的传统祭天仪式的当场,众大臣贵族推选威望足够的氐秦皇族苻坚继任皇位,传闻苻坚带领大队禁卫军前来祭天现场宣布苻生驾崩的消息,同时也暗示着自己未来的身份——禁卫军,当然只属于皇帝,于是所有的人就顺水推舟推举苻坚担任新的皇帝,氐秦迎来了一个新的时代。
新皇登基的事情十分的多,司马奕已经很多天没见到苻坚了,虽然心急但也没办法,更让他感到担心的是这几天终南山方面也完全失去了消息,他不知道王猛是否和东晋的大军联系上,也不知道厉胜男现在怎么样了,李响和手下的人无数次想混出城去都没有成功,还险些和氐军起了冲突。
终于在漫长的几天等待之后,司马奕获得了苻坚的接见,应该说是召见。当司马奕走进这间名为“勤政殿”的偏殿时,苻坚还正在埋头工作,看到司马奕,露出了一个亲切的笑容。司马奕从苻坚眼里的血丝看到了他的疲劳,心想,苻坚在历史上是这个年代的明君之一,绝对是有道理的。
想到这里,忽然记起眼前这个人已经是皇帝,而不再是以前王府的一个王爷,连忙下跪,苻坚已经离开座位,双手将司马奕扶住,阻止了他的行礼。
“三弟,何需如此,你我之间还要这么见外吗?”
“二哥,不,皇上,尊卑有别,如今你已经贵为一国之君,礼数决不可缺少。”
苻坚苦笑了一下:“一国之君?你知不知道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至我继位以来,已经有三日三夜未曾合眼,但是要处理的事情还是无穷无尽,你不知道那个暴君留下了一个怎样的烂摊子给我。”
司马奕道:“皇上要注意身体,尽量把事情交给别人处理,比如大哥。”说到这里,司马奕忽然想到,根据李响打听回来的消息,苻坚继位之后,大封功臣,几乎所有的旧臣都有升官,但是唯独苻坚的亲生大哥苻法,没有得到任何的封赏。这不禁让人心中生疑,究竟是苻坚太忙,忘了身边最亲的人,还是觉得苻法根本没必要册封。
苻坚没有直接回答司马奕,微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司马奕,道:“三弟,之前二哥和你说过,富贵共享,二哥不会忘记这句话,有一件事二哥要你去办,之后,你就是我氐秦的平南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司马奕回答道:“皇上请尽管吩咐,至于封赏,小弟并不奢求。”
苻坚感慨地点了点头,道:“你我虽非亲生兄弟,甚至是异族,但至从朕见到你的那眼开始,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司马奕知道这只是开头语,并不打岔。
苻坚话锋一转,忽然道:“朕会下旨处斩苻图。”
司马奕一惊,道:“可是皇上之前说过?”
“朕说过放他一马是吗?不错,不过此人与朕有深仇大恨,朕怎么能放过他。”
司马奕疑惑道:“皇上要我办的是这件事吗?皇上是否要我劝解大哥?”
苻坚深深看了司马奕一眼,继续道:“在处斩的当天,有一群乱民出现,想解救苻图,捣乱法场,而监斩官苻法于****中不幸丧生。
司马奕顿时恍然大悟,苻坚要自己对付的并非什么苻图,这个人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目标是苻法。苻坚在历史上的大度宽容绝对是在历代君王中可以排的上号的,从对自己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但是始终是对自己的亲身兄弟无法释怀,究其原因,还是权力在作祟。司马奕不禁想起如果有朝一日自己要争夺皇位时,是否也能对那个挂名亲大哥这样的毫不留情呢。
苻坚从司马奕的表情中看出司马奕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意思,有点赞赏的道:“三弟果然是聪明,今后愚兄必有重用。三弟也请放心,愚兄还没有残忍到杀害自己的亲兄弟,大哥以后会在一处安静的地方度过余生,这也是母后的意思。”
苻坚顿了一顿,继续道:“大哥在长安亲信不少,如果有兵马调动可能会瞒不过他,而人手太少朕又怕没有把握,你的这些手下武艺都还不错,大哥对你也十分信任,因此这次的任务,朕交给你,相信你不会让朕失望。”说到这里语气变得十分的严厉。
司马奕心道,好一招借刀杀人,自古以来权力之争就不可避免的骨肉相残,刀剑相加,而自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要充当侩子手的角色。
苻坚见司马奕不说话,以为被自己给吓到了,缓和了一下语气,道:“三弟放心,朕会让人配合你的行动,此事之后,你就是我氐秦第一个异姓王。”
事到如今,司马奕不答应也不行了,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司马奕才离去。
回到府上,司马奕刚进王府大门,就被苻法抓了个正着,看样子,苻法已经等了他很久了。苻法拖着司马奕就走,司马奕几次询问,苻法都不回答,只顾着拖着他往书房而去。
关上房门,苻法确认外面没有人了之后,才轻声对司马奕道:“三弟,我得到一个绝密的消息,皇上很可能已经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
司马奕顿时魂飞魄散,刚才才和苻坚见过面,苻坚并没有提起任何有关自己身份的事情,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苻法的这个消息不准确,还有一个就是苻坚已经想好了对付自己的办法。
司马奕定了定神,问道:“这个消息可靠吗?”
“相当可靠,我不能说是怎么来的,但是来源没有问题,三弟,我看你还是坦白对皇上说吧,日前,东晋大败羌人姚襄,收复洛阳,实力大增,你如果公开身份,皇上说不定会对你更加礼敬有加。”
“东晋大胜?大哥可知道如今东晋大军所在何处?”司马奕听到东晋大军的消息,连忙询问。
“听说驻军洛阳,传闻桓温有让东晋迁都洛阳的打算。”
司马奕听说东晋打了胜仗,心中盘算,只要王猛他们和东晋大军取得了联系,东晋大军往长安开来,就算自己亮出了身份,苻坚也应该不敢怎么样。自己究竟是否应该亮明身份呢?应该在何时亮明身份最合适呢?
司马奕正在盘算,苻法也没有出声。忽然外面一片嘈杂,有下人来报:“报王爷,忽然来了一队禁卫军,将图爷抓走了,还让王爷去前厅领旨。”
“什么!?”苻法大惊,连忙推门而出,往前厅走去。
司马奕反应过来,心想这个苻坚还真是雷厉风行,两人刚刚商量好就马上实行计划。忽然想到,苻坚要这么着急对付苻法一方面是怕苻法对自己的皇位有威胁,另一方面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怕自己和苻法联合,只要将苻法除去,自己就任他鱼肉,东晋出兵就把自己作为人质,东晋不出兵,自己就更没有什么威胁了。
想到这里,司马奕连忙往外跑去,他决定了要改变策略,说服苻法,推翻苻坚,除去将来争天下的一个最大对手,同时将主动权握在自己的手中。
“本王要见皇上,本王不要做什么监斩官,苻图犯了什么错,阿坚怎么能这么记仇呢,他答应了放过苻图的。”司马奕还没走进前厅,就听见了苻法的叫声。
“回王爷,皇上已经陪同太后前往香积寺进香了,要后日才回宫,皇上吩咐说王爷一定要办好圣旨里交待的事,否则….否则按抗旨…”
“放屁,放屁,我是他大哥,他要杀我就让他来。我不会接旨的。”
司马奕看到平时脾气很好的苻法已经被彻底激怒,不忧反喜,上前一把拉住苻法,在他耳边亲声道:“大哥勿急,小弟有办法救苻图,待稍后同你详谈。”
苻法顿时安静下来,疑惑地看着司马奕。
司马奕接过圣旨,对传旨的人道:“大人请回吧,王爷接旨了。”
回到书房后,苻法连忙问道:“三弟刚才说的当真吗?三弟有何良策。”
司马奕缓缓道:“这要看大哥的决心了。”
“此话何意?”
司马奕整理了一下思路,道:“其实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是二哥亲口对我说的。”
苻法大惊,道:“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怕你,他真正要对付的人是你!”
苻法被这句话彻底惊呆了,一时竟然说不出话,过了很久,才喃喃道:“他…不,不可能。”
司马奕看效果已经达到,继续说道:“二哥是一个做皇帝的好人选,但他权力yu望太强,你就是威胁到他皇位的人。”
苻法抬起头,道:“可是我,从未想过和他争什么。”
司马奕走上前,用力握着苻法的双肩,一字一顿道:“在他心里,皇位远重过兄弟情谊。”
苻法终于被打败,热泪顺着脸颊往下流,司马奕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位硬汉流眼泪,心中不免伤感,将之前和苻坚的谈话内容一一告诉了苻法。
苻法逐渐缓了过来,道:“你为何要将这些告诉我?你只要照他的吩咐做,你就会是氐秦的王爷。”
司马奕笑了笑,道:“首先,大哥你说他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那么这个诺言很可能是个谎言,其次,我本来就是东晋的王爷,怎么会在此做一个同样的王爷呢。”
苻法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道:“我没有看错,你绝对不是池中之物。”
“大哥又何尝是呢?本来大哥想做诸葛亮,奈何现在刘备已经不相信你了,要么取而代之,要么坐以待毙,何去何从,就看大哥的选择了。”
苻法看着司马奕坚定的眼神,终于伸出了右手,和司马奕紧紧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