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冉冉失去了和他谈话的兴趣,气得发颤。
“不过,我可以不杀你。毕竟你出手救我了,虽然你救不救都没影响,但我决定放你一条生路。”
“那倒有意思了,我这个救命恩人反而要先谢您了。”
“随你怎么说吧。我饿了。”
说着,那人幻化出一只水晶手掌,一把抓进了河水,不一会儿就抓到了条大鱼。那鱼翻滚了几下,被魔能直接在手掌中烤熟了。水晶手掌消失,那人也不怕烫,直接接住熟鱼就撕了一块鱼肉,刚要送进口中,瞟了眼尚作生气状的路冉冉,于是将鱼掰成两份,将尾部扔给了路冉冉。
路冉冉不能地伸手接了下来,随即又丢在船上。“我才不吃。”他说。
“那你接住作甚?”
“我……”路冉冉气得语塞。
“行了,就算你不吃,分给那女娃娃吧,她一直防着我,也该累了。”
路冉冉一看泪艾,倒果然还握着手杖。想了想,他自己都饿,何况是她呢?于是他一咬牙,将鱼肉捧起,递给了泪艾,泪艾只是摇了摇头。路冉冉怕她是想和他坚持一个立场,所以自己先下决心吃了一口后又递给她,泪艾果然不再推辞,放下手杖,接过去吃了。
路冉冉安慰自己,这是应该的,毕竟猎灵者也吃过他们的鱼肉,无非是还债罢了。
“这比生鱼肉好吃吧?而且我把自己最喜欢的鱼尾都给你们了。”
“哼,你喜欢的怕从来都是鱼头。”
“娃娃,换做百年前,我连你的头都吃,我算是给足你颜面了,不要得寸进尺,不然我当你的面吃了那女娃娃。”
路冉冉虽然气愤,可考虑到泪艾的安危,终于还是硬生生忍下了。
就这样阴沉着吃完,猎灵者突然问泪艾:“女娃娃,我烤鱼的味道比你情郎如何?”
“前辈误会了,鱼很好吃,但我们……”
路冉冉听了,不知为何,生气全没了,整个人陷入沉默。
“哦?”猎灵者说,“我本来觉得这娃娃是值得托付的。”
“对了,娃娃,我们做个交易可好?”
“你想怎样?”
“我教你修炼。”
路冉冉疑心他是在逗他玩乐,不作回答。
“我有条件,你大可放心,我们直话直说。”
路冉冉还是不答。
“你继续北上,替我将怵乌引出来,仅此而已。”
路冉冉摇了摇头:“它虽说伤过我,但也救过我,我不能。”
“你认为它为何救你?”
“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它只是想取回它的东西。当它知道再也取不会来,它就会吃掉你。”
“它有过吃我的机会。”
“那是它不知道再也不能取回了。”
路冉冉隐约也有这样的猜测,但猎灵者提出来之后,他还是瞬间陷入了迷茫。也是,一个顶级魔怪为何宁愿受伤也要救他这个凡人呢?出于怜悯?路冉冉自己都不敢信这种假设,可他对怵乌没有杀心,也不愿再带着泪艾去冒险,如果为了修炼要失去什么,他绝不应允,因为他几乎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再失去任何拥有,即使这种拥有不过是幻影,是假象。但,他贪恋。
人总为幻像不是幻像的本身而受苦。
“我只想安稳去到北方,不想再受伤,再经历风波。”
“你以为你能决定自己面对什么吗?”猎灵者冷笑道,“绝望定然不是因为面对什么,而是在面对时束手无策。”
“北方,你认为魔怪能让你轻易去吗?再者,到了北方遇见恶人怎么办?你还带着个姑娘,痛苦求饶吗?不,你有得选。”
“你不用再说,我不会答应你。书曰:‘人各有志,士有弗为。’我路冉冉虽不是君子,但也不愿违背心意。”
“总有一天,你会求我。”
“大抵不会。”
“这样吧,我有个两全之策。”
“我不会答应你的。”
“你先听听如何。”
“请讲。”
“知道人们为何称我为猎灵者吗?”
路冉冉老实地摇了摇头。
“因为我专猎杀世间奇兽。”
“取它们体内的珠子吗?”
“不错。但猎杀它们可不是我唯一的专长。我常年与魔兽为伍,因而懂得它们的言语。现在,我可以把这本事交给你,你大可拿去试探那怵乌,若它跟随且救你是为了夺回元核,我可以替你除掉它,但前提是你要配合我。”
“你既然懂得兽语,为何不自己召唤怵乌?”
“我先前捕赤螭时,确实是用兽语将它引出来的。可这次不一样,怵乌对我有了防备,它记得我,也记得我的声音。”
“好,但它若只是可怜我才出手相救呢?”
“那我便不再猎杀它。”
“当真?”
“我猎灵者穿行世间几百年,也并非全然不讲信义,不然我大可以拿那姑娘的姓名要挟你。再者,你觉得我离了你真拿怵乌无法吗?无非多耗点心神罢了。”
此时,猎灵者已暗中决定好,若路冉冉再回绝,那便懒得啰嗦,直接了结了他。
“好,我答应。”
“哈哈哈,好,瞻前而顾后,进退有分寸,会是个能人!”
接下来的数十天里,猎灵者一边交路冉冉学兽语,一边疗伤。或许是喜读书文,路冉冉有着不错的语言天赋,再加上应下猎灵者的提议,也藏有一个私心,那便是他对此有大兴趣。因此,在兴趣及猎灵者的催促之下,路冉冉的兽语学得很快,进步可谓神速,不久就已经将兽语中常用的手势和声效记了个大概。泪艾每日闲得无聊,也会学一点打发时日。
“娃娃,学得也差不多了,过两日便可以去试探怵乌了。”
“我有名,叫路冉冉,她叫泪艾。”
“路冉冉娃娃,明日就可出发,你继续北行,边行边呼唤怵乌,到时候我带着这姑娘在后面跟着你,也好护你的安危。”
“不。她要和我一起。”
“依你。”
“不要在我名后加娃娃。”
“也依你,娃娃。”
路冉冉发现他的强调不过是徒然,只好摇摇头,任他叫吧。
“我们先说好。第一,我召它出来,还未摸清它救我的意图时,你不可偷袭它;第二,若它救我是出于其他非害我的缘由,你也不可猎杀它;第三,我是贴近它试探,安危得不到保障,你要教我自保的基础修炼之法,若它攻击我,我可以挡下一击,活着等你过来救我。”
“路冉冉娃娃,你可真是烦人,但我都应允。只是你若耍我,我定然杀你。”
“我耍你干嘛,我哪边都惹不起,敢玩什么花招。”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来学。”
他们本已计划好明日便呼唤怵乌,可哪里知道路冉冉学修炼之法的天赋比之语言相差甚远,简直笨得整夜只学会催动魔能和一式掌法。猎灵者气得先去冥想休息了,泪艾倒是守着路冉冉看他的比划。再后来,泪艾看得都会了,反过来又教路冉冉。
泪艾虽然没有魔能,但学了催动之法后,身体里有了那么一丝气息。因此比划出那招掌法时,还是能隐约拍出一只像白色气体的手掌,可以把水面拍出一个小坑。反观路冉冉,一掌拍出去,细看才能发现游丝般细弱的手印,只是还未飘至水面就彻底消散不见了。每逢这时,他的脸就会羞得一红,随带夸泪艾厉害。而在休息状态的猎灵者都忍不住轻哼一声,充满了鄙夷。
“这招我老是无法掌控,你可不可以教我其他的?”路冉冉小心地靠近猎灵者,低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