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路上刘叔告诉霍木,那个四奶奶,是九公的通房丫头,娶正房的时候娘家陪送的。九公的岳丈,看来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通房是什么意思?”霍木一脸不解。
“这个,这个……”刘叔吭吭了半天,才吧事情讲明白。
原来就是陪驾的丫头嘛,不过就是也可以陪主人上chuang的那种。嘿嘿,加上那两房小妾,这样刘九公就有四个性伴侣了,不知道他能不能吃得消?想到这里,霍木不禁心中不平衡了,奶奶的,老子在现代一个对象都找不到,这个阶级敌人却一个人zhan有了四个女人,真是老天不公啊。
回到刘家,却看家里坐着一个陌生人,刘光栋的儿子刘冲正陪着聊天。虽然大热的天,那人却头戴方巾,身穿长衫,手里摇着一把折扇。根据自己那点有限的古代文化知识,霍木猜出来这是个秀才。只见这秀才大约30多岁,国字脸,白净的皮肤,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没等人介绍,秀才已经自己站起来,热情地拉住霍木的胳膊摇了摇,转头向刘光栋道:“这就是刚刚来的表弟么?哈哈,真的是一表人才呀!”
刘光栋连忙介绍:“阿木,这是我的亲侄儿,就在前面住。”
霍木赶紧施礼:“原来是表哥,一看就有学问,小弟失礼了,您别见怪!”见了秀才当然要恭维两句,要知道,古代的秀才可比当代的大学生难考多了。
“哈哈,我也就是一酸秀才,哪来的什么学问,”秀才表哥爽朗地笑起来,一看就是个直爽人,浑身没有一点读书人的酸样子,“我叫刘虎,表字啸山,你呢兄弟?”
“小弟霍木,字——”霍木犹豫了一下,还是给自己编了个字,古人都有嘛,咱也不能缺。“字——之林。”
“好名字,人好字也好。以后咱兄弟几个多亲近亲近。”
众人依次落座,再叙了表亲之礼。原来刘虎是刘光栋哥哥的儿子,哥哥已经去世,还好刘虎勤奋上进,在卫所郭大人府上谋了个西席的位子。听说来了个表弟,刘虎特意过来看看。刘光栋又将霍木的境况向刘虎做了转述,刘虎自是唏嘘不已。这时候小月摆上茶来,依次为大家斟上。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霍木处处留心,却见这茶具粗陋,大白茶壶已经裂了几道缝,壶嘴还掉了一块,茶杯大得夸张,仔细一看,原来就是饭碗。茶水也不甚香浓,估计也是茶梗之类的。看来古人的生活水平还不是一般的低。
正在思量的当,刘虎打断了他:“阿木气宇轩昂,举止不俗,不知道这些年可研习过哪些学问?”
“这个——”刘虎的问题倒把霍木给问住了。他的确没有在这方面想过。是呀,自己学的那些东西古人可不懂,什么物理、化学、语文、英语,古人连名词都没听说过。说学过子曰诗云?自己的水平还赶不上蒙童呢。学过些敲钟念佛?自己更是一窍不通。
看到霍木沉吟起来,刘虎以为自己随便这么一问,问到了霍木的尴尬之处,连忙圆场:“表弟不过在佛祖座前修习的时间长了些,否则现在恐怕也是成家立业了,呵呵,孩子都应该老高了。”
“表哥谬赞了,小弟不才,师傅没怎么教我吃斋念佛,倒让我学了些经世之学。”霍木想了想,只好这么说了。凭自己的那些学问,虽然杂,但对古人来说就是些“经世之学”嘛。
“哦?”刘虎表示了惊讶,“想不到表弟倒是胸怀大志啊。我虽然是个秀才,但是对经世之学也喜欢。平日难得有人醉心于此,倒要讨教一二。”这刘虎倒不是个迂腐的秀才,除了做学问外,也开始思考国家体制、民主、哲学等问题,虽然尚不系统,但已经具有了资本主义新思想的的萌芽。在德州这个地方,自古思想封闭,经济落后,思想的破土和经济的发展一样困难,在平时一直找不到同道中人的刘虎这时突然听说霍木掌握些经世之学,当然非常激动,立即就和霍木探讨起来。
阿木心中开始叫苦,自己哪里知道这古人的经世之学啊,何况再把话说得文绉绉的。只好硬着头皮同刘虎探讨。
“表弟认为经世之学的要义何在呢?”
“这个,小弟也不是很明白,不过古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想这经世之学也不外乎锻炼自己的才能,然后努力做到家业兴旺,家业兴才能使国家兴,国家兴才能使普天之下万民和谐。”
这几句话说完,就见刘虎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霍木暗道糟糕,莫非这几句话被听处了什么破绽不成?他却不知道有些问题刘虎已经思考了很久了,自己无法解答,因此要全部拿出来,听听霍木的意见,倒不是非要考考霍木的学问。听霍木回答的头头是道,又不违圣人之训,所以听得眼中放光。霍木正在头皮发麻,刘虎又问上了:
“那么表弟以为经世之学与圣人之道又如何?”
霍木一咬牙,豁出去了,接着往下蒙吧,于是定了定神答道:“并无高下之分,然而两者要相辅相成,没有经世之学哪来天下安平,天下不安,百姓无以为生,又何来圣人之道?尝闻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圣人尚气节,无视生死,然天下百姓则先足温饱,而后知气节。无他,仓廪实而知礼节也。”没想到自己的临时组织能力还很高,不但说明白了意思,语句连贯,而且竟然引用了典故和名言。霍木对自己要另眼相看了。
其实这些道理对霍木来说是很浅显的,不就是政治经济学里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嘛,百姓们吃不饱穿不好,光听你那些圣人之道有屁用。但是对于古代社会的秀才来说,这些论调实在是颠覆了他们的价值观。半本论语治天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向来只有学了圣人之道,才有机会登堂入室,哪里听说过老百姓只关心衣食,不关心气节的论调?但是仔细想来,这些话又似乎非常有道理,能让人一想就通,一通而百通。以前刘虎的那些学问,似乎在霍木的一番说教之后,全部被颠覆了!他不禁反复咀嚼着霍木的话陷入了沉思。
刘冲在一旁却多少听出了点门道,插言道:“表哥是说,衣食比圣人之道更重要?”
“错了,衣食是基础,有了衣食才有遵循圣人之道的可能。社会的进步与否,最终还要看经济水平,也就是百姓是否富足。百姓富足,才有圣人之道行于世。可是所谓圣人之道,也不能一概而论,随着时间的变化,圣人的观念也应该变化。”
“那么说圣人之道不是亘古不变的?不是我们永远要遵循的准则吗?”刘冲让霍木的话给吓了一跳。
却听刘虎说道:“阿木表弟说得似乎有些道理。这圣人之道,我虽然也非常推崇,可每每细想起来,有些并不一定要固执地去遵从。比如圣人曰信,古有尾生候人不至,溺水而亡,乃不知变通之故。非但无由丧身,更不孝于父母,十分可叹。”
这个张生的故事霍木倒是听说过,大意是一个叫尾生的人与MM相约于桥下拍拖,可能是美女的派头都很大(迟到是女人的权利嘛),尾生是独自等了很久,恰逢大雨,河水暴涨,尾生宁肯抱着桥墩淹死在桥下,也不肯离开约会的地方。刘虎拿出这个例子来说事,可见平时对圣人之道也是有些考虑的。(感谢书友尼布甲尼撒指出此处bug,原文为张生——好像是西厢记里的漂亮GG)
“对啊,圣人与我们所处的年代不一样,所以看法也就带上了时代的烙印,有了很大的局限性。世界万物都在变化之中,亚里士多德说过,人不能两次迈进同一条河流,挺有哲理的。”霍木说着说着就露出了孙猴子的尾巴,文言又改了白话了。糟糕,又说出了亚里士多德!但愿这位秀才表哥没注意。
“哦,人不能两次迈进同一条河流?话语直白,可是寓意深远,非我辈所能啊。表弟,这亚先生却是哪里人,名字很奇怪啊?”
“这个么,亚先生名里士,字多德,乃是我师父的好友,隐于山中的一位大贤。”
“难怪,阿木表弟得高人指点,果然思虑不凡,闻君一席话,如醍醐灌顶,天目洞开啊!”
霍木却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话能给刘虎这么大的震动,毕竟心中有鬼,夜长必做梦,言多恐有失,于是不再胡乱说话,顾左右而言他,问起刘光栋农事来了。待刘冲再问霍木相关的问题,他总是推脱学识浅薄,不再回答了。
即使这样,刘虎也已经对霍木刮目相看了,他觉得这个表弟精灵剔透,举止不俗,似乎在故意掩饰什么,但与众不同的气质又暴露了他的神秘身份。难道真的如城隍庙算卦的老万所说,今年有星宿下凡吗?
时近中午,刘光栋留刘虎吃饭。对刘家来说,秀才侄子虽然亲近,但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因此特意打了点酒,做了几个菜。菜端上桌,却是毛豆角、拌野菜、拌黄瓜、炒豆角,都是从菜园里现搞的,鲜是鲜了点,但就是味道与现代的菜颇不相同,想是佐料的使用上有些吝啬。又尝了尝酒,霍木想:“古人的酒席可真难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