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的才学自是得到嬴政的赏识,虽说尚未明确表示什么,但离提为身边客卿也是不远的了。而黎姜自那日后便成日有些恍惚,让宋吟看了颇有些内疚,毕竟这一切都是她唆使黎姜去做的。
更可气的是那姬悦,既然如此霸道,三言两语便将黎姜吓住了,看来便只有她自己去才行了。
来到姬悦的院落,宋吟直接走了进去,幸而姬悦院中清静,并没有多少侍女,否则她只有被挡在外面的份。
“来者是客,何不进来一叙?”屋里传来姬悦淡淡的声音,似乎丝毫不为宋吟的突然闯入而惊讶。
宋吟迈步走入,见姬悦正坐在窗边的椅上,右手支着下巴,慵懒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宋吟也不客气,直接坐在姬悦身旁的椅上,等着姬悦先开口。
“你便是躲在黎姜身后支招的那人?”也不知过了多久,姬悦终于转过头来。
宋吟理直气壮:“是又如何?”
姬悦扬了扬嘴角:“无知。”
“你!”宋吟没料到姬悦会这么说,一时语塞,竟不知要如何回她。
“你以为单凭王上与黎姜的青梅竹马之情,就能让王上娶了她?”姬悦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你以为她小小一个工匠的女儿,没历过深宫争斗,能在王上身边待的常久?或许……保住自己的小命都是问题。”
宋吟愣了愣,这姬悦说的话句句在实,而她似乎也真的只是为了早日完成任务,是以忽略了黎姜的感受……她并非工具,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宋吟站起身,直视姬悦的眼睛:“我所作所为并非为了自身利益,而你为何要谋害夏太后,还预谋刺杀王上?”
姬悦闻言脸色转白,叹了口气:“燕王的使者近日要到了。”
---我---是---分---水---岭---
果然,几日后有消息说燕王遣了使者来秦地,意欲献上城阙若干。
苏墨跟着吕不韦,随于秦王左右,宋吟则飞上殿顶,揭下块瓦探看殿内状况。
随着燕使的进殿,宋吟紧张得抿紧了嘴唇,这个燕使就是黑衣人荆轲,看来这历史还因为姬悦的介入而提前了。只不过其中原因不同,原本是因为秦国掠夺燕国土地,逼得燕国想出刺杀的法子,而今只怕是因为姬悦的计策,想让燕国在这乱世中占得一席之地吧。
“臣燕使荆轲,拜见王上!”荆轲伏拜在地,在他身后跟着名武士打扮的男人。
嬴政在坐在王座上,脸上仍是淡然,看不出他的情绪。而嬴政身边的宫女,竟是由姬悦假扮的。
宋吟叹气,看来嬴政真是宠姬悦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荆轲伏在地上良久,也不见嬴政命他起来,只有在地上跪着。而嬴政盯着荆轲看了许久,也没有其他任何动作。宋吟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顿时疑惑了起来,两人初次相见,荆轲又是以献城池的名义来的,为何嬴政竟想杀了荆轲?
“燕使平身。”直到姬悦用眼神示意嬴政,嬴政才点了点头出言道。
“谢王上。”荆轲起身,从身后武士手上接过一卷帛布,“此乃我燕国东部的四座城池,还请王上过目。”
嬴政道:“秦燕两国相距甚远,其中又有赵国居于两国之间,敢问我若得了此四城,又有何有用?”
众人没想到嬴政竟问出这样一个问题,若得了此四城,对赵国的优势是不言而喻的,一时间殿内目光都集到嬴政脸上。
“王上此言差矣,若得此四国,再加之我燕国相助,赵国已是王上囊中之物。”荆轲回道,“届时燕国只求能得王上荫庇。”
嬴政点了点头,挥手道:“你且上来吧。”
荆轲双手将地图举高,低着头一步步地从台阶上走上去。宋吟看着他的步伐,心跳快得都快要蹦出胸腔。
姬悦走上前去,拉住地图的一端,由荆轲拉着另一端慢慢展开……
宋吟看了眼苏墨,他站在吕不韦身后,仍是一副镇定自若的神色,仿佛已经出现的变数根本不关他的事。
而此时,地图就要拉到末端,宋吟的呼吸就要暂停了。
“且慢!”姬悦却忽然顿住,看着嬴政道,“王上再寻一名侍女同臣妾执图,再由使者为王上讲解企不更好?”
说罢,她将荆轲拿的那一端也拿在手上,冲嬴政绽放出个明艳的笑容。
姬悦说话的时候,殿上有不少大臣已经认出她,因而也没说什么,更念姬悦如今的得宠,大多都点头附合。
宋吟长出口气,眼看着殿上另一名侍女就要接过姬悦手中的地图,荆轲却一把抢过地图,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划破帛布,直向嬴政刺去。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宋吟根本来不及阻止。
“荆轲!”姬悦大叫一声冲向荆轲,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将他撞倒在地上。
“快来人啊,有刺客!”殿下大臣高呼,奈何他们都不曾练武技,在这紧要关头却帮不上一点忙。
姬悦的手臂被匕首划出个又长又深的口子,鲜血很快染红了整个袖子。她身子一歪,倒在荆轲面前,荆轲脸色苍白地将她扶住。
宋吟看见姬悦的嘴巴动了动,根据她的口型可以判断说的是“时机未到,你将我作成人质,同高渐离一起出宫”。
下一刻,荆轲的匕首就横在了姬悦的脖子前,底下的高渐离亮出了长剑,同冲进来的士卫们对峙着。
“退下!”嬴政怒喝一声,看向荆轲道,“放开姬夫人!”
荆轲冷哼一声:“放了她,我还有命?你速令宫中侍卫回避,我到了安全之所,自会放了她。”
“荆轲!你狼子野心,枉燕王信你,还任你作为联秦使者,你却将燕国置于不义!”姬悦脸上尽是痛心疾首的表情,手臂上不断传来的痛楚让她眉都蹙得紧紧的。
荆轲眼睛眯了眯,看着嬴政:“少废话,否则姬夫人今天就只有死!”
荆轲挟持着姬悦,高渐离在一边护着,三人一步步地退出大殿。到了宫门口,又向嬴政要了辆马车,三人上了马车疾驰而去,嬴政即刻派了武士隐匿其后。
苏墨出了宫,宋吟便追上他,担忧地问:“那姬悦出了这么多血不会有事吧?”
“放心,死不了的。”苏墨笑了笑,“历史上原载,秦始皇二十年,燕太子丹使荆轲刺秦王,不成,荆轲车裂死,王翦率兵攻燕。今日却因姬悦这一小小女子提前了十一年,可她却仍成不了大事。”
宋吟不同意:“你倒觉得这姬悦很是厉害。”
苏墨摇了摇头,以手背后,快步走向前去:“唉,这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