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回到洛阳城里换了间客栈，敛住自己的气息，以防袭击之人再次寻来。
这几日，萧景和清竹一直盯着宋吟发愣。萧景和通常是被苏墨横上一眼，便连忙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而清竹却入了神，直到苏墨忍不住拉着宋吟走开，才沮丧地看着神火扇落下的火星。
按萧景和的话来说，是因为宋吟这几天不一样了。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出来。
至于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宋吟自然是不会告诉他的，苏墨就更不用说。
夜里，三人打算去观察下被关在寿王府里的杨玉环。怕她不安分，真的一怒之下抹了寿王的脖子。他们可没当年孙大圣的本事，下冥府讨了魂魄回来。
好在寿王府前还挂着喜庆的红灯笼，并没有任何办丧事的迹象。
三人放了心，再次进了寿王府。
寻到几日前新房的位置，却见杨玉环已不住在那院子里，便在寿王府里搜寻起来。
三人走到一间书房外，房中透出明亮的烛光，窗纱上映出两个男人的身影。看那模样，是在把酒交谈。
“我听闻王爷新册的王妃，生得花容月貌，说是倾国倾城都不为过哪。”只听书房内的一人说道。
另一个声音叹了口气，显然是寿王：“这模样生得难得，可……”
“怎的？”那人好奇心大起。
寿王道：“当初，我看了那画像便怦然心动。娶过来后，脸是这张脸不错，可就是瘦了些。”
“瘦？！”那人惊讶，压低了声音，“企不是要减了三分风韵。”
寿王叹气：“那还不是。”
苏墨与萧景和听了这番谈话，总算明白宋吟当初为何要将杨玉环变胖些。
杨玉环住在寿王府一个较为僻静的院落里。听府里的丫鬟说，寿王极宠这个王妃。便是住在这角落里，也是杨玉环要求了，寿王便一口应下的。
这倒是符合杨玉环的习性。宋吟想起杨玉环的另一个身份，不由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萧景和。
可进了院子，三人发现杨玉环的房里居然还有个人，而且还是个男人！
难不成她进了寿王府，还有熊心豹子胆给寿王带绿帽子？三人惊讶之余，小心地隐匿起来，凑近了一看究竟。
“你帮我解了这个禁制。”只见杨玉环气愤地在房里走来走去，头上的金步摇不断颤动着，在烛光下发出闪耀的光芒。
房中央站着一个黑衣男子，如一颗挺拔的树，任由杨玉环气急败坏地瞪着他也不为所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男子终于道：“我早便说了无能为力了。”
这声音是？宋吟紧紧盯着男人的背影。段尘怎么会在这？
“那你不会想办法吗？”杨玉环终于停下来对着段尘吼道。
“我已助了你一次，你父亲的恩情便还完了。”段尘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事的话，在下先行告辞。”
段尘欠了杨玉环父亲的情？宋吟烦躁地皱了皱眉，不小心踢到颗石子，石子一下子“咕噜噜”地滚到一边去。
“谁？！”段尘立时发觉，大喝一声，长袖挥下，窗户“哐”地声敞开。三人来不及躲闪，一概暴露在段尘眼前。
可这一看，段尘脸上的冷意也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有错愕与惊讶，看着宋吟半晌说不出话来。
“段尘，十余年未见，别来无恙。”终于，还是宋吟开了口。
“别来无恙。”段尘张了张嘴，终于还只是吐出这四个字来。
杨玉环此时终于认出三人，不由怒意更甚：“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上次藏在新房里，现在胆敢在此处偷窥！”
房中烛光昏黄，该是宁静的氛围。宋吟嫌她聒噪，一手点了她的穴，才觉得周遭都清静下来。
“这些年来，都去了何处？”
“在四处游历，看了不少名川大山。”段尘回道。
“当年为何不告而别？”宋吟问。
“修仙之途，本就是孤独的。”段尘撇过头去不看宋吟，“又何必徒乱了心绪。”
宋吟忽然笑出了声：“你说的极是。”
“该走了。”未等宋吟说完，苏墨忽然拉了宋吟就往房外走去。
直到出了王府，才忽然停了下来，放开了宋吟。
“陪我走走。”苏墨道。
宋吟在原地站了片刻，乖乖地跟上去。
月如勾，天上银河如练。照在苏墨身上，比往常多了一种感觉。
宋吟忽然觉得，有些事情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重要了。
“喂。”宋吟两步并作一步地走到苏墨身边。
苏墨侧过脸来望着她。
宋吟踌躇了半晌：“你方才拉我走做什么？”
苏墨回头，继续向前走。
“你不知道我还有话没说吗？”宋吟懊了，声音拔高几分。
苏墨还是不出声。
“喂……”宋吟跟上去，看着苏墨露在袖子外的修长的手指，动了动手指忽然牵了上去。
苏墨突然停住，看见撞进自己怀里的宋吟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不由握紧了手中的柔荑。
“你……这可是当真？”
宋吟作出生气的模样：“那日说要对我负责，现在便不作数了？”
“自然作数。”苏墨勾起嘴角，如获至宝地抱紧宋吟。
不知过了多久。苏墨忽然放开宋吟，迎向不远处站着的一个黑影。
那黑影却是段尘。
段尘也不知站了多久。脸色有些发白，顿了顿，目光移到苏墨身上，又看向宋吟：“这位是？”
可回他的却是苏墨。
“我与吟儿两情相悦，日后会娶她为妻，生生世世永不分离。”苏墨示威地看着段尘，又道，“有些事，若是当时不珍惜，日后便再也留不住了。”
段尘沉默。
“如此……”他忽然笑了笑，脸色愈加苍白，“那……恭喜吟儿了。”
宋吟轻轻点头，看着段尘转身离去。
月光铺路，他步步踩中十余年的寂寞。
她觉得，段尘应是喜欢她的。
可段尘一心向道，自以为要断情绝欲方能得道升仙。但修仙修的是逍遥，若是真真断情绝欲了，却是偏离了仙道。
或许段尘终生不会明白，又或许他终有一日会明白。只是，无论他明白与否，到时还追悔与否，一切都已与她无关了……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