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的族人呢?”
“他们许多都是一群趋炎附势之众,只是我的士卒我放心不下,不过我知道你会善待他们,战死的你也必定会厚葬,所以也就不必提出了。”
这开颜拓,用抬高自己方法来提出条件,还真没有拒绝的理由。
小六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你和开颜霸完全是两种人,虽然都是悍不畏死,对他我只有厌恶,对你此刻我很尊重。”
“他人?”
“曝尸荒野”
战斗已经结束了,开颜拓所有士卒伤亡殆尽,整个战场只剩下开颜拓一人。
开颜拓看着尸横遍野、满是血迹的战场,听闻开颜霸惨死,居然没有动怒,俊朗、粗犷的面颊凄凉一笑又继续说道:“你不求保全自己的性命,反而提出让我放过你的族人的要求,可是为了你心中的那份道义?”
“正是。”
“好一个侠肝义胆的少侠,不过多管闲事死的会很快。想必你应该能想到,与我联盟的中原势力不会善罢甘休,你也不必张口询问,因为我不会告诉你。不论如何,你也是唐家之人,唐家准备好接受他们的愤怒吧。”
小六潸然一笑,不置可否。
开颜拓继续说道:“我们开始吧。”
“敬请赐教。”
突娜汗一众士卒和族人,早已围拢了过来,举着盾牌、长枪、弯刀、弓箭,将两人围在中间。
这些士卒和族人一脸恨色瞪着开颜拓,乌娜尔更是满脸凝重,弓弦满张,箭矢径直对着开颜拓的心脏部位。
小六阳光般的微笑浮现,转头对这些士卒、族人还有乌娜尔说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不论何种结局,任何人不得插手。你们都退到远处吧。”
“小六,不要?”
一声惊慌的声音传来。竟然是突娜汗,这妮子不在部落好好待着跑来做什么?
小六嘴角一扬,邪魅的笑容浮现,轻轻了摇了摇头,又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开颜拓身上。
“突娜汗,你眼光不错啊,这小子今日不死将来必定是一方霸主。”
突娜汗遮着面纱的双眼,一行晶莹的泪滴滑落,并未搭理开颜拓的话语,一双妙曼的双目,满是担忧和情意,紧紧的盯着一身白衣的小六。
开颜拓在面对小六时,脸颊上玩味的神色收敛而起,已将小六完完全全当做一个对手正式对待,曾经的轻蔑、鄙视和眼中的冷厉都消失不见,只有一脸凝重。
小六对开颜拓的变化微感诧异,不过细想已然明了,对着开颜拓微微点点了头。
小六长发翻飞,衣衫飘飘,开颜拓猩红的披风更是咧咧作响。
两人都不再保留,心法已经完全运转开来
一人一身白衣,一人一身银亮铠甲,不过都使用的是弯刀。
两人,同是至臻阶,气劲运转,刀身‘罡气’凝聚,没有再多的言语,两人同时动了,动若雷霆,势若千钧,没有任何花哨招式,完全以硬碰硬。开颜拓双手持刀大喝一声,向着小六当头劈来,小六也以同样的招式还击。
“当。”
两把弯刀上气劲层不稳,两人双臂同时感觉到一股大力传来。
撞击在一处的弯刀,小六手中的弯刀已被开颜拓的刀刃完全砍入刀身之内,力量的差距立马显现。小六在力量上还是差了一些。
弯刀已经废了,在微微使力,刀身即刻便断。
小六身体后撤,扔掉手中的弯刀。开颜拓并没有乘胜追击,用脚挑起地上的一柄弯刀,踢射小六。
铮!
气劲快速灌注刀身,竟然发出声响,在气劲的作用下,刀身竟然轻颤。
二人没有丝毫保留,两人凝视片刻,同时又动了起来。
力量的比拼结束,这次二人又比拼起刀法的运用。
开颜拓刀法极为凌厉,更是诡异莫测。
经过一场场搏杀,小六弯刀也已经能熟练使用。可眼下小六脚步不停,身法灵活,躲避的次数多,进攻的机会少。
开颜拓刀法在变,速度更急,小六立时落入下风。躲避不及间,胸口已经挨了一刀。
凝聚的护体气劲,及时抵御住了‘罡气’继续侵入体内,伤及脏腑。
胸口受伤,小六及时暴退,一律殷红的鲜血,打湿衣衫,汩汩流出。
“好刀法。”
“小心了,狠辣的还在后面。”
突娜汗不忍再看,泪水更是止不住的涌出。
开颜拓的弯刀挥舞更急,快的只能看到一道道残影,凝实的‘罡气’层,宛若一道匹练,找寻不到轨迹。
仅是片刻,小六就手忙脚乱,气息粗重,躲避不及间,开颜拓的一次攻击,竟然在小六胸腹上又增添了两道伤口。
“不要,开颜拓我求求你了,你们停手吧。我突娜汗嫁给你就是了。”
突娜汗已经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
可没有人理会突娜汗,士卒、族人都是一脸悲壮,紧紧注视着两个男人之间的战斗。
疼痛让汗水湿透了衣衫,小六牙齿一咬,眼神一凌,弯刀再起。
不在和开颜拓缠斗,小六身子不停,不断游走,始终不和开颜拓的兵刃相交,仔细观察起开颜拓刀法的运行轨迹。
在精神力高度集中下,开颜拓的弯刀轨迹已经了然于胸。这一游斗就是数百回合,开颜拓披风已经形同破布,胸口上两道触目惊心的伤痕,铠甲的防御作用也阻挡不了‘罡气’层的锐利。而小六大腿上也是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此时开颜拓与小六,二人相对站立,两柄满是豁口的弯刀直指对方,俱都是满脸凝重与庄严。
天空一片阴霾,同时伴随着电闪雷鸣雨又下了起来。雨水不断滴落,滴落在突娜汗的面颊,滴落在开颜拓的依旧闪亮的铠甲,滴落在小六的刀尖,在顺着刀尖坠落地面。
雨水混着血水顺着小六双腿,顺流而下,汇聚成一条孱弱的红色水流,流入草丛。
开颜拓一把扯下身后的披风,大手一挥抛飞在草地上。
呼。
呼。
呼。
两人粗重的大口喘气。
疲惫的身体,枯竭的内力,鲜血的不断流失,让小六精神有些许恍惚。
突娜汗声音早已嘶哑,眼泪早已流干,此时双眼只是紧紧注视着小六稚嫩但刚毅无比的面庞,双眼之中满是空洞和呆滞。
突然,小六原本静止的弯刀,抖动起来,刀尖的一滴雨滴,被刀身弹射,径直向着开颜拓双眼飞去。
开颜拓前指的刀身侧转,挡住了射来的水滴,刀身再度前指。就在开颜拓翻转刀身的功夫,小六动了。
腿部严重的伤势,竟然对速度没有丝毫影响。脸颊上,没有过多表情,只有无尽的专注。
观战的人群,悲壮的眼神之中多了一丝异样的神采,就连呆滞的突娜汗眼中也满是不可思议的惊喜神色。
小六这不可能的速度,与浑身散发而出的气势,极为突兀。开颜拓眼瞳急剧收缩,小六气势的陡然变化,让人十分震惊。
小六身体快速欺近,弯刀游走向着开颜拓双眼攻来。开颜拓变招不及,下身弯曲,上身后仰,全身形成了一个弯曲的弧度,堪堪躲过小六的弯刀。
待开颜拓直起身来,小六又已经变招,弯刀下劈,朝着开颜拓的胸口袭来。
开颜拓举刀横扫,却是扫空,眼神回瞥,只见小六游走不停,弯刀又攻向自己的下盘,开颜拓只得继续变招,抽刀横扫下盘,想要格挡住弯刀。
开颜拓此刻完全被动防御,仅是几招之间,开颜拓身上已经又多了四、五处刀伤,鲜血汩汩而流,小六也是衣衫散乱,脊背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鲜血不断流淌而出。
二人大口的喘息着,再度挺着兵器相互对持。
“你,你这是什么刀法?”
“逍遥刀法,你的也不差。若不是道义不同我们一定会成为一对朋友。”
这一刻,开颜拓从小六的眼中看出了惺惺相惜的真诚。
开颜拓这辈子看够了嘲讽、讥笑、敬畏、阿谀奉承,这还是头一次从敌人的眼中看到了尊重。
除了深深的无奈之外,只剩下对小六的无比敬佩。开颜拓咬牙,持刀再度攻来。小六忍痛,再度游走,挥着如同锯齿般的弯刀,朝开颜拓迎去。
二人你来我往,又是数百招,乌娜尔从没见过如此坚毅之人,更何况还是一个少年。
此刻二人,内力都已枯竭,呼吸更见粗重。只是双目依然炯炯有神,相互盯视着对方。
这一切,是该结束的时候了,小六摒弃一切伤痛和劳累,死死盯着开颜拓挥来的一刀,左手猛然探出,利用开颜拓力竭一把抓住开颜拓的刀背,右手弯刀迅猛的前探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大雨瓢泼不止。
开颜拓,死死瞪着小六,一丝不甘、一丝仇恨、一丝解脱浮现在开颜拓的眼神之中。
一柄弯刀透胸而入,从后背穿出,开颜拓双膝重重的跪在这片赤红的草地上,头颅重重垂落竟然气绝,表情也就这般定格。
一代枭雄就此陨落。
“巴兄弟,这都这么久了,天色都快黑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哪怕一个逃跑的兵卒都没见啊。你这边如何?”
何江山策马,找寻到埋伏的巴腾尔,疑惑的问道。
“我这里也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们那边一定出了问题,走回去看看。”
“可小六兄弟让我们埋伏在此,我们万一要是离开了,那开颜拓逃将而来如何是好?”
“就你最是愚钝,开颜拓逃跑不定会是直线逃窜,我们直接迎上去不就是了,假若他往其他地方逃,我们如此死守还不是徒劳无功。”
“嗯,说的也是,小六兄弟那边也不知道如何了?倒是担心的紧,走找寻到贾兄弟,我们回去看看去。”
草地上一道赤红的溪流,不断蜿蜒流淌。汇聚成的溪流不在是雨水,完全是血水,鲜红炽热的血水,滚滚流淌。
在这广袤的草场汇聚成一股溪流,蜿蜒交错,再次洗刷着这片草场,浇灌着每一从草木。
小六眼神迷离,脚步虚浮,脸色苍白,右手更是不自觉的
打着颤,后背、前胸、腿部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
“厚葬。”
眼前一黑,小六扑倒在草地上。
苍茫的天地之间,一声遥远无法捉摸的缥缈吟诵之声传来:
少年自有少年狂,藐昆仑,笑吕梁,磨剑数年,今日显锋芒;
烈火再炼双百日,化莫邪,利刃断金刚。
雏鹰羽丰初翱翔,披惊雷,傲骄阳,狂风当歌,不畏冰雪冷霜;欲上青去揽日月,倾东海,洗乾坤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