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众曹郎拱手行礼。
孟观坐直腰,颔首回礼,毛宝退回原位。不多时,未沐休的曹郎们都到了。
只是孟观竟在曹郎里见到了意想之外的人——孟然。
孟然今日沐休,他还在钱枫小镇的赌坊里看到他,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孟观疑惑地瞥了他一眼,又与下首的王彪对视一眼。
“今夜北秦夜袭我营,损失如何?”孟观一边说着,一边要敲马鞭缺落了空。继而注意到主位右侧有柄马鞭,卷成圈,柄头直指王彪。他不由地瞥了王彪一眼,发现后者正含蓄地朝自己眨眨眼睛。
就算是他送的……要这么高调?半点不给人猜测的余地。
不过看在马鞭的份上就不计较了,孟观顺过马鞭,折成弯,敲出熟悉的节奏。
“营中粮仓、弓弩仓、将军主账失火,万幸抢救及时,粮仓只烧了一半,主账仅烧了内室,弓弩仓损失了几十把弓弩,追铺敌军的人中十死九伤,击杀敌军三十人。”
孟观皱眉:“他们连烧了三处,你们都没发现?”
这话细究下来,就是论谁过错了。
今日换防,所在曹郎里,就属魏英杰这个曹郎最有分量,有逃不掉的责任。
魏英杰当即出列:“回禀将军,敌军在粮仓起火时,便有士兵惊走呼告,这过程不到一刻钟。粮仓、将军主账、弓弩仓在同一直线,是他们逃亡的路线,沿路扔下火种易如反掌。”
还有没讲出来的言下之意,沐休日,兵力减少一半,应急处理不及时也可以谅解。
魏英杰反应敏捷,半点没给他留下星点把柄,孟观心中叹气,面上还待讲话——
“末将认为,”魏英杰偷瞅了孟观一眼,“现在在战时,应取消沐休日,将军意下如何。”
孟观气结。
魏英杰这是在反将军,指责他身为关中都督将军思虑不周,不懂战时取消沐休,是导致了这次偷袭损失的主要负责人!
偏他本就想宣布取消沐休日!
现在再说取消,不过就是顺着魏英杰的话头接下“过错者”名衔。倘若不取消,再出现这种情况待要如何?
别说内心十五岁的孟观文斗斗不过魏英杰,就是二十一岁的孟观,在魏英杰面前都需小心翼翼,唯恐行差踏错。
不得已,孟观嘴唇微翕,欲吞下这哑巴黄连——
“将军。”王彪出列,“末将认为魏曹郎所言甚是,前日将军在思虑此事时,末将曾向将军提过取消沐休日,将军却认为我方刚刚打了场胜仗,想给士兵们好好休整休整,现在真的好心办了坏事。”
这话虽然是在附议魏英杰,顺便说点风凉话,但却帮孟观解了一半的围——先是提醒大家,孟观刚刚打了场胜仗,再提醒大家,孟观并非没有想过取消沐休日。
这提醒的内容,如若是亲孟派的人来说,效果就打了个折扣。但现在是王彪在说,效果自然不同凡响。
话音刚落,魏英杰的嘴角便微微垂下。
孟观感激地看了王彪一眼,道:“是本将军思虑不周,下令取消沐休,恢复之期待朝廷的回折再定。”
亲孟派一曹郎便拱手道:“将军爱兵如子,可以谅解。”
场面也就算揭了过去,大家开始讨论起回击北秦军的计谋来,反反复复地推敲,到了散会之时,天已微微亮起。
王彪与魏英杰同路,到了自己帐篷,便悄声对魏英杰道:“今日是我思虑不全,说错了话,这方给魏将军请罪了。”
魏英杰回礼:“若是我,也会追着痛打落水狗,公子不必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