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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祸事

阎应元转身跑到人流密集之处,拦住一惊慌的小贩,问道“出了何事?”小贩一脸无措的说道“蒋...蒋家巷失火了!!”阎应元问道“如何去得这蒋家巷?”

“从此处穿过元妙观与兴国寺之间的西横街就可以看到那蒋家巷了。”

说罢阎应元赶忙向前面奔去,只见前方戏台下刘知县一家也正茫然失措,随即迈步向前,刘秉贤此时也在人群中看到了人高马大的阎应元。赶忙踱步迎了上去。说道“丽亨,出了何事?出了何事?怎的忽然就乱了起来?”

“末官也是刚刚才发觉,便赶了过来,大人莫慌,应元这就过去看看!”

“丽亨千万小心,本官这就去衙门搬来衙役。切莫意气用事。”

阎应元拱拱手,便转身跑远了。

当他赶到蒋家巷之时,蒋家巷正一片混乱,火光冲天。阎应元见人群正从四面八方赶来,拎着木桶前来救火。此地里长①正敲着锣引导着街坊邻居。阎应元快步过来,叫住里长“我是新任典史阎应元,火情如何?”里长满脸焦急说道“原来是典史大人,今日乃上元灯会开市的日子,原本巷内街坊都去中街观灯会去了,不知怎的这巷子内突然着起了大火,且火势凶猛,但尚未烧至巷尾的岳王庙②。小人已安排了此地甲首带人前来救活,周边临街也有人前来相助。”

阎应元低头看了看四周,只见地上并未有烟火碎屑,街边的花灯此刻也依旧挂着,并未有何异常,只看见周围的人群从四方赶来救火,却看见道路外侧有几个人悄然向巷外走着,不慌不忙。便回头对里长说道“你现在此处安排救火之事,本官去去便来。”里长还未来得及答话,便见阎应元消失于人群之中...

此时与蒋家巷相邻的施家巷内,空荡荡的,街上的人流都去临街救火了。巷内有一红漆木门的大宅,乃是本地有名的商号顺福号的东家施承训的邸宅,顺符号专营倭刀倭扇③,经营多年,施承训更是本地四大富商之一,施家祖辈居住在江阴,是本地望族,施承训凭借着宗族势力,生意做得有声有色,施家的宅邸也是气派非常。此刻施家却是大门紧闭。只见院内几名家丁倒在血泊之中,施家家眷缩成一团,被一群目光凶狠的恶汉围住,恶汉们呵斥着“哪个敢乱叫,便先要了他性命!”院子正中一个身形不高穿着华丽的小胖子无力的瘫倒在地上。一身材魁梧面目黝黑的大汉,目光像刀子一样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小胖子。

只见这名彪形大汉皮肤黑里透黄,膀大腰圆。头发蓬乱,脸上一道扎眼的疤痕由额头直至下颚,宽扁的鼻子下长着一张异于常人的血盆大口,嘴唇极厚,周围倒长着虎须。面容狰狞,目光在月色下闪着刀剑般锋利的光芒。手上拿着一柄倭刀,闪动着摄人的寒光。

瘫倒在地上的胖子看得胆寒,吓得不停颤抖。

旁边一个汉子走上前来说道“大哥,此人便是此地有名的富商施承训。”随即只看见大汉狰狞的笑了一下。低沉而阴冷的声音在院子中传了开来。

“施大官人,久仰了!早听闻这江阴城有个施家,家资丰厚,俺拦江虎早打算登门拜访,正赶上今日上元佳节,俺便带着一众兄弟来府上赏花灯啊!哈哈哈哈”一阵冷笑听得地上的施承训魂飞魄散。

施承训此时翻过身来,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说道“好汉,我与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何故如此啊!”

“哈!这年经,兄弟们缺食少衣,俺拦江虎登门,不为你家金银珠宝,还能为何事?!说吧!你府上藏金银细软的地窖在何处?!早些说出来,也省的受皮肉之苦!”

“这...”施承训正犹豫间,一恶汉走上前来一脚踹在他脸上,怒斥道“还不老实!”

施承训痛苦的呻吟着,嘴角渗出殷红的鲜血。

“哼,真是舍命不舍财,还是别动脑筋了,俺早命弟兄在临街放了火,此刻周围街坊怕是都忙着赶去救火了,今日你是逃不过此劫了!若不交代,看俺拦江虎如何收拾你!”

施承训却只是愣在那边,并未答话。拦江虎看施承训不动,恶狠狠的喊道“老二,把他手给俺剁下来!”

施承训闻之,忙起身跪地磕头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那银库就在后花园叠石后。这是银库钥匙!好汉自去取了那一库藏银便是!休伤我性命!休伤我性命啊!”说罢,丢出一串钥匙。

二当家捡起钥匙,转身朝后花园走去。拦江虎说道“施大官人,俺拦江虎今日登门也是事出有因,你可识得此人?”说罢,两名盗匪带过来一个人,施承训借着月光,看清了眼前人正是上月从府中逃走的施彪,这施彪本是施府管家,后与施承训新纳的小妾私通,被他撞破。命家丁暴打一顿,奈何此人在府中多年,施承训不忍杀之。只关在柴房中,不想半夜被他逃脱,从此再无音讯。

拦江虎狞笑道“正是此人,前几日逃到俺水寨,与俺商量劫了你府中金银,和俺二八分成,为俺引路,俺这才登门拜访。”

施彪此时脸上阴一阵阳一阵,低头不语。施承训爬起来怒吼道“好啊!贼杀才!我往日不曾亏待于你,你背信弃义与我小妾私通,我都未曾伤你性命。今日你却与外人相谋,夺我家产,害我性命!”说罢便要冲上前来撕扯施彪。一旁的盗匪忙按住施承训。施彪此时表情也不自然的抽动起来。

“俺拦江虎行走江湖多年,全凭心狠手黑。做事从不留活口,今日既登门至此,你一家老小性命俺便收下了,但俺生平也十分厌恶这卖主求荣之辈,今日俺便替你杀了这狗才,也算是给你一个交代!”

施彪闻之惊叫道“大王饶命!不是说好了我为你引路,你分与我两成金银吗?这钱财我不要了!莫要杀我!莫要杀我啊!”说罢转身就要逃跑。却被一旁的匪盗抓住了。

此时拦江虎不由分说的冲上前来一刀砍在施彪的头上,施彪的脑袋瞬时间被他砍掉一半。鲜血喷涌而出,还来不及喊出第二声,红的白的便流了一地。施彪直挺挺的摔在地上,胸腔里闷闷的咳了一声,腿上抽动了两下,便再无响动。

拦江虎掏出一块麻布,擦了擦手中的倭刀,不屑的斜眼看着地上的尸体,“呸”的一声吐在施彪的脸上。抬头喊道“兄弟们!动手吧!”随即院子中施府的家小乱作一团。惊叫声,求饶声,刀剑出鞘声混成一片...

注:①明代户籍编制,每里人户为一百一十户一里之中多推丁粮较多的十户为里长,其余百户分为十甲,甲设甲首。里长对上级官府负责,管束所属人户,统计本里人户丁产的消长变化,监督人户生产事宜,调理里内民刑纠纷,并以丁粮和财产多寡为序,按赋役黄册排年应役。

②自南宋起,民间就有拜岳风俗,各地也多设岳王庙。满清入关以后,由于统治需要,又受到清廷限制,民间的拜岳文化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拜关羽。现今所剩岳王庙不过6座。

③就是今天的折扇,明中后期在民间流行开来,本是东瀛之物。故时称“倭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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