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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赏 花

过了几天,皇后病好了。恰好有太监来禀告说:畅春园洛阳进贡的异种牡丹开了,皇后便把我们都找去,让我们出点子,怎么玩得热闹一点。

谢玉萍笑着说:“娘娘,多找些人才热闹。”众女官见皇后点头,都忙随声附和。

皇后说:“不如就把王爷们都请来,本宫病了他们来问安也辛苦了。你们几个加上几位王爷人也就够了。日子也不用选,明天是十五,王爷们都要进宫请安的。”大家都忙着说好。

次日一早,皇后就吩咐太监们去畅春园准备。我们也都打扮起来,皇后吩咐我们穿得鲜艳点儿,我特意穿了一件水红色的衣服。皇后看了,直说好看。有太监来禀告说王爷们都到了,我们忙簇拥着皇后过去。

到了畅春园,果然王爷们都穿着便服等在那里。因为是初夏,所以都穿的是浅颜色,以白色居多。我一抬眼就看到了晋王,他一身深蓝色的便服分外显眼。我心中迷惑不解,他怎么喜欢穿这种宫中贱役才穿的颜色?

皇后坐在中间,面前放了两张高几;王爷们坐在皇后两侧,每人面前一张高几;皇后命太监在王爷们的下手铺几条织锦褥子,让我们坐,众人行过了礼,告了坐,才依次坐好。

牡丹果然开得很漂亮,一朵朵如雪球一般,更奇的是,每朵花的边缘都有一圈金边。素净中透着一丝富丽,雅致却不失雍容,大家称赏了一回。

赏完花,大家吃酒,说说笑笑,倒也显得其乐融融。吃了一会儿酒,我一抬头,对上秦王的目光,他似乎有话跟我说。我起身离席,一个人慢慢走着,一会儿,秦王就跟了上来。他笑着对我说:“我已经跟母后讨了你,母后答应了。不过母后说,得等谢世妇出嫁了再说。”我低头不语,秦王忙解释:“你知道的,谢世妇本来是指给了我。母后说得先为谢世妇找个好人家,不然也太对不起她了。只是现在没有适当的人选,等有合适的就放她出宫。”

我笑着说:“殿下也太小看人了,这个道理奴婢会不懂。”

秦王也笑了,“你一直不说话,我以为你生气了。”

我说:“我一个女孩子家,听到这些话也不能高兴得大喊大叫吧。这样也太……”

秦王笑着说:“也太什么?母后同意后,我回去可是高兴得大喊大叫。我得回去了,省得别人犯疑。”

秦王说完就走了,我心里很乱,觉得很对不起谢玉萍。她为皇后可谓鞠躬尽瘁,可……我想着心事,漫无目的地走着。

忽然脚下一滑,亏得手臂被人拉住,不然我差点滑到池子里去,可即使这样我的鞋袜全湿了,裙子也湿了一半。我扭头一看是晋王拉住了我,他笑着问我:“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我刚才看见你一个人往这边走,没想到你一直往池子里走,吓得我赶忙跑过来。你不要紧吧?”

我喘了口气,“人道是没什么,可我这条裙子……”我低头看自己的裙子,正往下滴绿水。看来是没法穿它回去吃酒了。

晋王笑了笑,“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拿换的衣服。”说完,转身就走了。

过了一会儿,晋王拿着一包衣服回来。我顿时尴尬起来,晋王笑着转过身,“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偷看的。”

我一边忙着换裙子和鞋袜,一边说:“你要敢回头,看我不挖下你的眼睛。”等我换完了,就问他:“你怎么……?”

晋王知道我要问什么,就笑着说:“那还不容易,我找到玉梅,跟她说‘你们世妇喝多了,尿了裤子,让我来拿条裙子’,她就拿给我了。”

我作势要打他,他忙告饶:“我去找玉梅,说你不小心弄脏了裙子,恰巧遇见了我,让我来替你拿条裙子。”

我道了谢,他说:“你快回去吧,出来太久不好。”

我问:“你呢?不要紧吗?”

晋王笑了笑:“有我没我,不会有人注意的。”

我见他如此说,就一个人往回走。等回去,皇后一见我,就说:“这丫头,又去哪儿玩去了?”我笑嘻嘻的也不说话。

皇后说:“逃席,得罚,罚讲个笑话。”

我笑了,“娘娘,奴婢讲一个笑话,娘娘得喝一杯。”说完,我就斟了一杯酒,跪下奉与皇后,口中说道:“祝娘娘万福金安,玉颜常驻。”

皇后甚是高兴,接过来喝了一口说:“好好讲,讲好了,让王爷们也都喝一杯。讲不好,罚酒三杯。”

我笑着答应了,眼角看到晋王这时也走了进来,才放下心来,“奴婢小时候,家父考奴婢背诗。问奴婢‘两岸猿声啼不住的下句是什么?’奴婢不会,奴婢的哥哥就悄悄告诉奴婢,奴婢心里害怕也没听清,只听见了几个字。家父催奴婢快说,奴婢只得硬着头皮回答‘轻猴已上万重山’。”大家听我说到这里,都笑了起来。我接着说道:“奴婢见家父没说话,心里害怕,忙解释说‘这首诗的意思是说上不去山的猴子都一直在两岸啼叫,轻巧的猴子都爬到山上去了’。”我刚一说完,大家便哄堂大笑。

皇后笑得说不出话来,谢玉萍忙给皇后轻轻捶着;太子笑得将桌上的酒杯带翻了,酒洒了满衣襟;齐王笑得伏在桌上直咳嗽;连秦王这样自持的人,笑得将嘴里的酒喷了出来;燕王的脸色也不像以前那样阴沉了;晋王索性拍桌大笑;那些女官们都用手绢掩着嘴,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在皇宫讲笑话,得万分小心:兴许哪句话就不小心得罪了人,你本是无心之语,他却怀恨在心,有时你都被陷害的莫名其妙。所以我从来不讲别人的事,只说自己的事。虽然有时难免胡编乱造,但不得罪别人就好。

大家笑声刚歇,就见赵王连人带椅向后倒去,小太监忙过去搀扶,皇后忙问要不要紧。幸亏是草地,所以赵王也没摔着,否则这真叫乐极生悲。原来赵王背靠着椅子听我讲笑话,他仰头大笑,一下子用力大了,就摔了过去。众人见他没事,又大笑起来。

皇后笑着说:“这个笑话讲的不错,招人笑。这丫头小时候就这么淘气,大家都喝一杯。”众人忙举杯。

谢玉萍见皇后高兴就说:“这牡丹自去年移过来,就一直没开花。可巧今年娘娘的病刚好,花就开了。可见这花也是通情的,娘娘果然洪福齐天。”

皇后笑着说:“傻孩子,这花是天地的造化,万岁爷的洪福,和本宫有什么相干?”皇后虽如此说,眼角却带着笑。众人都随声附和。

我眼角看到晋王也不说话,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干,只是一个人坐在那里,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我暗自着急,这个喝法一会就得醉。恰好这时有太监拿来一壶新烫好的酒,我忙接了过来,走上前去,给皇后倒了一杯,转身又依次给太子、诸王斟酒。走到晋王身边,我悄悄地拉了一下他的衣袖,一边倒酒,一边低声说:“少喝些酒,注意身体。”说完,忙转身走了。我将酒壶递给太监,偷眼一看,晋王果然不喝酒了,我才放下心来。

我见晋王的眼神有些恍惚,知道他有些醉了,忙从荷包中找出一块醒酒石。恰好这时皇后离席去看花,众人也都站起身,陪皇后赏花。我见晋王依旧坐着不动,趁众人都不理会,忙将醒酒石递在他手里。皇后看了一会儿花,就吩咐太监们将酒席撤了下去,换上茶点来。众太监忙将酒菜撤下,将茶水、点心、水果等物端了上来。

秦王突然说:“十弟,不喝杯茶解解酒?这茶是峨嵋的冻顶,解酒的功效不逊于解酒石。”我心中大惊,难道他看到我给晋王解酒石了?忙看向秦王,只见秦王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异样,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可能是他看见晋王含着解酒石,随口一说罢了。

又喝了一会儿茶,众人就散了。我们陪皇后回宫,皇后对我笑:“好好的,怎么换衣服了?”我心中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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