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径寒浅,苍苔露冷。断崖山下,雾锁云封。
清晨旭阳的柔光,艰难地穿过迷蒙水雾,照射在长啸镖局宽阔的练武场上。练武场西侧,是一处陡峭笔直的断崖,高耸入云,好似一面巨大的高墙,将小小的长啸镖局笼罩在它的风威下。崖壁上长满了翠青光滑的苔藓,宛如一副巨大的壁画,在晨曦中不断变幻着色彩。
昔日数百名镖师光着膀子,在练武场上晨练的热闹场面,已经不再,此刻这里弥漫着浓浓的寒煞气息。
太阳渐渐攀高,断崖下雾影渐散,只见整个练武场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这密麻的人群以练武场比武台为界线,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拨。一拨是死死守在镖局后院,神情紧张的三百多名长啸镖局的人马,另一拨则是气势逼人的七大帮派和江湖中的闲散人士。
那些衣着各异,全副武装的武林人士,汇聚在一起,足有上万之众,如汹涌澎湃的浪潮,仿佛一瞬就能将长啸镖局的区区三百多人吞噬殆尽。
“肖彦震,交出魔女,交出浮金宝图!”
人群中,一声运足了内力吼出的巨大声音响起,立即在人潮中激起惊天巨浪,上万人紧跟着齐呼。
“交出魔女!”
“交出宝图!”
震耳欲聋的喊声,久久回荡在断崖下,响彻苍穹,整个落川城的百姓即使呆在家中,也都能清楚地听到。
长啸镖局的人,一个个白了脸色,紧握在手心的刀剑,不由溢出丝丝细汗。面对武林各大帮派的咄咄威逼,饶是半生在江湖上行走,阅历丰富的镖师们,也不禁暗暗咽了咽唾沫。如果硬要长啸镖局这几百号人,与上万武林人士撕拼,那场景仅仅在脑子里想象一番,就足以让人胆战心惊了。
一个面容刚正,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从长啸镖局的人群中徐徐走了出来,沉默的脸上让人看不出表情,但从他那阴沉得眼神之中,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同样阴霾。
肖彦震走上实木搭建的比武台,望了望台下的众人,待他们的喊声渐渐平息后,才声音洪亮地拱手说道:“在下是长啸镖局总镖头肖彦震,武林七大帮派和众多江湖朋友齐聚我长啸镖局,声势浩大地声讨薄伐,其中的缘故,我肖某人也略闻一二。但当着诸位英雄豪杰的面,我肖某人可以向天明誓,长啸镖局绝对没有私藏什么宝图,那些都是有心之人故意栽赃陷害长啸镖局的,希望诸位朋友不要中了别人的奸计啊。”
台底下,登时爆发出各种各样的大笑之声,嘘声响成一片。
“肖彦震,你当我们七大帮派上万人马都是三岁小儿不成,一句无关痛痒的誓言,就想打发我们?别拐弯抹角,速速交出宝图和天邪教魔女,否则,我们七大帮派踏破你们长啸镖局,杀个鸡犬不留!”
说话之人,是云剑宫阵营里一个面容阴鸷的男子,能站在最前排,在云剑宫的地位自然不低,此人正是云剑宫的地阶强者陆邯,此刻正一脸讥笑地望着肖彦震,言语之间是毫无掩饰的威胁。
肖彦震望了陆邯一眼,正是此人夜闯长啸镖局,杀了数名镖师,并打伤了杜铁算,肖彦震对他可谓恨之入骨,但此刻他却只能将仇恨埋在心底。
肖彦震尚未说话,台下一名身穿一件大红长袍的消瘦男子,突然闪身而出,指着陆邯冷笑道:“陆邯,你云剑宫说要踏破长啸镖局,我们其他六大帮派就要拆人家房子?你说杀人,我们就要跟着你杀?你以为你是武林盟主?你除了会含血喷人之外,还会什么?”
那消瘦男子,看似矮小瘦弱,眼中却凶厉非常,说话带着三分愤怒,七分嘲讽,正是天鹰派的主事孙玄奇。
陆邯闻言大怒,指着孙玄奇骂道:“孙玄奇,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如何含血喷人了?别以为我们云剑宫就怕了你天鹰派!”
孙玄奇冷笑:“哼,你们云剑宫大营被人偷袭,自己没有实力,死了人几个弟子,你不去找凶手,反而诬陷我天鹰派,这不是含血喷人,又是什么?”
“好啊,孙玄奇,我还未找你算这笔账,你反而恶人先告状。那好,我问你,我云剑宫死去的弟子脖子上的两个血洞,你如何解释?分明就是你们天鹰派独门秘技飞鹰铁爪所致!哼,趁我不在,杀我上百名弟子,还包括一名先天高手,此仇日后我定当跟你一一讨回。”陆邯越说越气愤,望向孙玄奇的眼睛,几乎能喷出火来。
云剑宫和天鹰派两大地阶强者,你一言我一句,竟然当着上万武林人士的面,争吵不休起来。双方的弟子,彼此也是横眉冷对,弥漫着浓浓的火yao味。而其他五大帮派的领事人,则纷纷紧皱眉头,他们早已听说云剑宫和天鹰派不和,却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在此还鸡争鹅斗起来。
唐门门主唐羽睿,嘴角露着一丝冷笑,转身望了望其他各大帮派的领事人,笑道:“这‘擒魔大会’被他们两人这一搅和,哪里还有半点庄重严肃之态?在这么多武林人士面前,丢他们自家的脸面也就算了,还连累我们五大帮派!”
流星门门主甘书宸笑而不语,站在他身侧的还有两人,一个是初达地阶的甘云龙,另一个是斜眉入鬓,年轻冷峻的青年,秦逸寒。
唐羽睿斜视甘云龙一眼,呵呵笑道:“云龙兄弟初入地阶境界,真是可喜可贺,七大帮派之中唯有流星门有两名地阶强者,而那个肖彦震曾经又是流星门的外围弟子,倘若他真有浮金宝图,得此宝图者极有可能就是你们流星门啊。”
唐羽睿虽然脸上挂着笑容,眼中却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故意将声音提高几分,希望能引起其他帮派对流星门的敌视。
一身衣衫褴褛的丐帮帮主朱钱乞,漫不经心地挠了挠蓬乱不堪的头发,又在脏兮兮的身上一阵乱翻,似在抓跳蚤一般,半晌才露出枯黄的牙齿,笑道:“有没有宝图还不知道呢,你们倒是着急得很啊?想我丐帮,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乞讨天下,过得逍遥自在,也不在意什么宝图,就是过来凑凑热闹。”
唐羽睿不置可否,转身望了望飘渺岛那默不作声的十几个人,目光在竹寂离那张好似精雕细琢的俊脸上逗留片刻,最后落在达摩寺一位身披紫金袈裟的高僧身上,声音很是恭敬地说道:“忘尘大师,当年你和忘名大师二人曾亲自参与过剿灭天邪教的义举,还同天邪教魔尊石断魂交过手,必然深知天邪教恶贯满盈,罪行昭昭。而如今天邪教余孽,平平生事,又有死灰复燃之势,幸亏群魔无首,难成大器,但突然冒出一个天邪教魔尊的后代魔女,难保天邪教余孽会伺机,东山再起,危害武林。忘尘大师,德高望重,请您来主持正义,各大帮派势必信服,这‘擒魔大会’才能顺利举行啊。”
忘尘望了望周围混乱的场面,无奈地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贫僧唯有勉为其难地站出来说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