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红霞满天。
苍蓝山脉再度恢复如往常一般的宁静,距刚刚天地异象的发生已经过去一个时辰。
只有某一处山峦鲜血满地,地面布满了裂痕,如几年未有雨水浸润的土地一般。看得出似经过一场惨烈的大战。
很快,残阳落下,月亮悬空,一场雨开始浸润着这方土地。
“娘,哥哥会回家的,对不对?哥哥说了会保护灵雪一生一世的。”
“嗯。”
………
“娘,哥哥怎么还没回来,灵雪被村里人欺负,哥哥都不回来帮我,哥哥,是不是不要灵雪了。”
“不会的,哥哥可是最痛爱灵雪的。”
……
“娘,哥哥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灵雪做错了什么事,哥哥生灵雪的气了。”
“灵雪去叠哥哥最喜欢的灵鹤好不好,等哥哥回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好,灵雪一定叠整整一罐,哥哥回来一定会很高兴的。”
春去春来春复春,时间飞逝,一年过去,两年过去,三年过去……
灵鹤由苍蓝山脉独特的水蓝草编制而成,虽折叠过程复杂,但成型的灵鹤尤为漂亮,尤其是在月光的照射下,美的出奇。
萧灵雪今年已经六岁了,每天夜晚她都会一个人坐在门槛那叠折灵鹤,这个习惯是从几年前开始的,灵鹤折叠虽然复杂,但是她都会很耐心的去完成,晚上月光皎洁,萧灵雪如往常一样,坐在门槛那细心折叠,在其身后放着三个大大的陶罐。
一缕月光照进,三个陶罐中发出淡淡的蓝色光晕,光晕很美,很美……
………
“灵雪,听说你叠了很多灵鹤,送我一个好不好?”
“不要,我要留下来。”
“留下来干嘛啊!给你哥哥吗?你哥哥早就死了,不会在回来的。”
萧灵雪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突然变得有些湿润,她低头沉思了一会,而后,破涕为笑,抬起头说道。
“哥哥没死,他一直都活着,我相信他,他不会对我说谎的。”
浅浅的笑容温暖人心,但没有人知道这笑容后面有怎样的故事!
月色苍凉如水,似有轻纱笼罩。
当萧铃再次看到自己儿子萧风时,内心是极为复杂的,泪珠从脸颊上划过,似高兴,似悲伤,似苦恼…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
当血甲彻底破裂之时,三年前那清秀的面庞现在已经带了一丝邪魅,面庞轮廓似被精心雕刻过一般没有缺陷,此时萧铃嘴角已有鲜血溢出,忍受着别人难以想象的痛苦,萧铃软软地靠在萧风的肩膀上,美目中的光彩正在逐渐流逝,萧铃紧紧的抱着萧风,生怕再次失去。
这三年来,没有人比她更想念自己的儿子,三年来,每当年幼的萧灵雪问道自己哥哥时,萧铃都是一脸微笑的安慰着灵雪,身为母亲,她不能在女儿面前显示自己的脆弱。
没有人知道她在那么多的日日夜夜里流下多少泪水;没有人知道她曾有多少个辗转反侧的不眠之夜;没有人知道她曾在多少个深夜里暗自流泪。
这一切一切的思念当再次拥抱到萧风的时候都消失了,她笑了,因为她觉得这一切都得到了回报。
即使当自己的亲生儿子向自己挥起了屠刀,她也没有松开过紧抱儿子的双手,在屠刀挥向自己的时候,她安静的闭上了双眼,享受着生前最后一刻的幸福。
手起,刀落。
萧风那血红的双眼没有任何的情感波动,手中的屠刀流着刺眼的红色血珠,他推开紧抱自己的母亲,萧铃缓缓的倒在血泊之中。
也许对萧铃而言,这样的结局她已经很满意了。
“娘!!!”
“萧姨!”
两声充满凄厉的咆哮之声响彻整个苍蓝,欧阳苍铭和萧灵雪迅速跑到萧铃身边,鲜红的鲜血渗进两人的衣裳。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快到欧阳苍铭来不及做出任何措施,悲剧已经发生,他再一次感觉到自己实力的弱小。
萧灵雪稚嫩的小手颤抖的摸向母亲的脸颊,大滴大滴的泪珠从眼眸中划落。
“娘。”
“娘,你醒醒啊!你不能睡的,你答应过灵雪要永远陪着灵雪的,为什么你和哥哥都说话不算数。”
“娘,你醒醒,快醒来啊!灵雪害怕,娘,你每天不都是要和我讲故事的吗?我们回家好不好?”
……
稚嫩的童声在极度悲痛的情况下,已是显得有些沙哑,无论萧灵雪怎么叫唤,她的母亲都在也醒不过来了!
鲜血染红了她的双手,到现在为止,她都不敢相信她母亲已死的事实,不敢相信曾经最疼爱她的哥哥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
父亲死时,她还刚刚出生不久,父亲给她取名灵雪,一个很好听的名字;三年前,哥哥死时,母亲替她编织了一个善意的谎言;现在,连陪伴自己长大,宁可自己饿着,也不想让她受到一点伤害的母亲也离开她了。
这对一个只有六岁的小女孩来说,绝对是致命的!无论身体,还是心灵都会遭受史无前例的重创。
她没有她哥哥那般坚定不移的心性,也没有欧阳苍铭那沉稳如山的冷静,有的只是一颗在母亲、哥哥呵护下纯真无邪的心灵。
此时,萧灵雪的精神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看着地上的鲜血,看着倒地不醒的母亲,看着手持屠刀的哥哥,她的眼神已经变得极度恐慌,精神世界也是逐渐崩溃。
原本水灵的双眼,已有一丝丝血红出现,她猛然起身,眼中的泪水早已流干,冲向双目充满暴戾血腥的萧风。
欧阳苍铭双目划过泪痕,一双眼眸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凶厉,以至于她竟没第一时间发现萧灵雪已经冲向早已丧失神智的萧风。
“哥,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你不是说要保护娘亲的吗?到底是为什么啊?”声音是那么的撕心裂肺,萧灵雪向萧风凄惨的咆哮道。
可是回应萧灵雪的只有无尽的刀锋,血煞之气扑向那弱小的萧灵雪,在刀锋临近的那一刹那,她感觉自己好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一道瞬闪,欧阳苍铭将萧灵雪从死门中生生拽出,萧灵雪此时眼神早已涣散,灵动的双眸失去了任何光彩,欧阳苍铭看着此时的萧灵雪,心中的悲痛之意更是强烈。
原本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现在竟然变成了这样。
欧阳苍铭放下怀中的萧灵雪。
“灵雪乖,马上就结束了,等这里结束了,苍铭哥哥就带你去苍云。”
话说完,欧阳苍铭便缓缓起身,转向一脸冷漠的萧风,眼中充满了无尽凶光,其周身灵气更是疯狂的波动。
一步踏出,风云起!
翻手一握,玉扇出!
当玉扇出现时,欧阳苍铭周身的温度突然急速的降,其浑身竟有一层淡淡的冰晶覆盖,身形消失,速度极快,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快,当身形再度出现时,已经到萧风身前,手中玉扇竟如一柄利剑狠狠刺向萧风。
“苍铭哥哥,请你别伤害他。”一道极其微弱的声音从欧阳苍铭身后传来,让欧阳苍铭有了短暂的分神,使得刺向萧风的玉扇竟慢了一拍。
就在这时,萧风身形一闪,晃过冲击而来的玉扇。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探出,扣住欧阳苍铭的颈部。
五指狠狠发力,死死抓住欧阳苍铭,欧阳苍铭双手紧锁其五指,也是狠狠发力,一时陷入僵局,欧阳苍铭眼中流露出思索之色,本想一击致命,随料萧灵雪的呼声使欧阳苍铭不但没击中萧风,还被其反抓一把。
萧灵雪是以为她哥哥还活着,只是被血色亡灵控制着,丧失神志而已,但是,她终究想的太简单了。
因为血色亡灵只能控制死物。
也就是说萧风已经在三年前死了,眼前这个只不过是尸体而已,被血色亡灵操纵着,欧阳苍铭自然不敢将事情真相告诉萧灵雪,此时的萧灵雪已经受不起任何打击了。
但是,下一刻,让欧阳苍铭彻底发狂的一幕发生了!
萧风右手抓住欧阳苍铭,左手屈指一弹,两缕黑烟从其指间冒出,一缕飞向他,一缕飞向萧灵雪!
“灵雪,快跑!”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黑烟从萧灵雪的皮肤渗进,萧灵雪原本刚站立的身躯,再次倒下,另一缕黑烟从欧阳苍铭眉心处进入。
看到这一幕,欧阳苍铭再一次飙了!
“这次谁也保了你!”
欧阳苍铭发出歇斯底里的呐喊,一声咆哮响彻整个苍蓝,原本覆盖在欧阳苍铭周身的冰晶在这一刻轰然暴碎。
他身上开始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晕,而后疯狂向其眼部汇入,而其体内更是发生惊人的变化,一股淡淡的金色气流从小腹开始蔓延全身各处,其所过之处,原先受伤破损的经脉内脏开始惊人恢复,天地间的灵气再此刻如受牵引一般,急速向欧阳苍铭汇聚。
这一刻,天地色变!
群兽低鸣,万物枯竭。
天地灵气从苍蓝山脉中被疯狂提取而出,而后聚向欧阳苍铭。
整个苍蓝山脉顷刻间变得一片荒芜。
当欧阳苍铭再度睁开双眼时,原本如黑曜石的双眸在这一刻变成了金色,夺目刺人的金色。
“杀母弑妹,这一次我看谁能保你!”语气中携带滔天怒火,一双金色的双眸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夺目。
当欧阳苍铭注视着那对断魂之眼的赤红妖瞳时,萧风那双目猛得收缩,浑身冷汗冒出,顷刻间湿了衣裳,在被那对金色眸子注视时,萧风只觉如背万丈巨山一般,难以呼吸,一种强大到无法形容的威压降临在自己身上,顷刻间,便跪在地上。
一双黄金瞳,瞳中自有无尽威严,那是一种如君临天下般的王者威严,此刻的欧阳苍铭就如同天生的君王一般,审视着一切!瞳中又似有金色火苗跳动,将眼中唯一一缕黑线焚烧殆尽。
一声凄厉的惨叫,萧风的天灵盖上便冒出阵阵黑烟,原本赤红的双瞳,再此刻尽数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