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盖”是宇宙中的一颗类地行星,有太阳、月亮,有海洋、陆地。与地球略有不同的是,布鲁斯盖星的陆地面积所占比例不足百分之十,没有七大洲那样的板块大陆,最大的陆地也不过数万平方公里,数以亿计的岛屿散布在海洋中,就像夜空里的繁星。
赤道附近海洋里有片由数万个大小岛屿所成的大群岛,陆地面积计约百余万平方公里。一股赤道暖流在此处打个旋再流走,海水因受群岛阻碍而激荡,即使没有风也像被煮沸了一样。热带海洋气候形成了群岛上郁郁葱葱的热带雨林,这些植物就像高压水泵,常把地面的水抽到百米高的树冠层形成云,以抵挡烈日的炙烤。
翻腾的海水和笼在云雾里的群岛,就好似一团螺旋状的星云坠入海里,因此得名“星旋群岛”。
时值午时,烈日当空,海水也泛着刺眼的光芒,星旋群岛上雾气蒸腾,眼看着一场雨,树顶上猿啼鸟鸣之声此起彼伏。毒辣的阳光毫无征兆忽的收敛了些,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像一颗坠落的殒星,拖着烈焰尾巴往布鲁斯盖星落来,垂直坠入星旋群岛边缘的海域,像只被抛入水中的乒乓球,被海水的张力弹起。
弹起的火球把方圆数里的海水弹带到空中,大部分海水落下,却有一团直径两米的水球脱颖而出包裹住火球,水火相交却凝结成浓厚结实滚圆水晶球,不受重心引力似的悬浮于半空中,像枚孵化了的巨卵,从晶球中伸展出手脚,显出个隐约可辨的人形,飘浮的人形像是突然有了质量般张牙舞爪的跌到海水中,不知被汹涌的海水卷到哪里去。
星旋群岛的边缘有个形似鹅掌的小岛,太阳不知何时已恢复正常,海岛又重现在毒辣的阳光下,只有海啸的余波冲刷着无名岛的海湾,海浪把泥沙、贝壳、海藻、断木残枝冲积到海滩上,渐失了威力海潮像母亲的手慈祥而温柔抚mo着阳光下闪光的沙,也拂冲着半埋在细沙里的昏死的人。
那人像只被抛上岸的水母,柔软水嫩半透明,可以看得到身体里的五脏六腑,又像只刚出壳的蝉,在阳光的照耀下逐渐变得结实,半透明的体膜也变成婴儿般细嫩的肌肤,不再透明。在海水的冲拂下,那人醒转过来,动了动手脚,突然“呀”的一声,从细沙中抬起头,惊恐的用手指捅挖鼻孔。
此人正是张驰。
张驰在逗弄水晶骷髅头时,突然被一股巨力吸到一个通道里,甚至没有感觉到痛,就被瞬间撕扯的粉碎,确切的说是被分解成离子态,离子状的大脑勉强让他有如梦如幻的意识,这让他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万花筒般的螺旋隧道里,感觉像被拆成了无数个没有质量的微粒在粒子加速器中加速,最后以光速冲出隧道,在冲出的瞬间,身体又被重新组合起来,又感觉到了重心引力,紧接着掉进了汪洋大海里。
海潮的翻卷让他晕厥过去,不知过了多久,鼻子里传一阵剧痛把他疼醒,鼻子里像被人插进一根钻头往鼻根里钻,似乎是想要一直钻到脑子里去的感觉让他惊恐的打了个激灵,赶忙连擤带扣的把鼻孔里东西弄出来,却是一只背着钉螺壳的小寄居蟹,它把张驰的鼻孔当成了新家。
虚惊一场,张驰稳了稳心神,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半陷在沙滩里,身上、脸上都沾满了细沙,还有几只螃蟹在身上爬,海浪周期往复拍打着他的身体。身上没有力气,口干的厉害,张驰挣扎爬起来,想吐掉嘴里的沙,却“哇”的呕出来一滩的海水,用手抠着嗓子把海水呕干净。
张驰拖着虚弱的身子爬上一块稍高点的礁石环顾四周,岛上茂密的丛林,虽然大部分植物他都不认得,但郁郁葱葱的绿、生有羽状叶的棕榈、高大的蕨、芭蕉、凤梨,还有到处攀爬的藤、生满苔藓的树杆,不难判定它们属于热带雨林植被,在不远处还见到几棵椰子树,可以断定这里是热带地区的一个海岛,却没有看到人的痕迹。
“哇靠,水清沙坳、椰林树影,我他娘的不是在做梦吧。”
张驰拍着脑袋回忆起停电的夜晚、生日蜡烛、水晶骷髅头,还有螺旋加速的一连串经历,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这一连串的奇怪经历却让他很自然的得出个结论:无意间开启了水晶头骨的时空隧道,被吸进了其中的异次元界!
网络小说看多了,穿越算不上稀罕事,但这事若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时候,感觉却完全不同,要知道在一无所知的世界生活,随时都有可能把小命弄丢的!
“为什么是我啊,我也没做什么啊,不过就是往水晶头骨的鼻孔里灌了啤酒而已,难道报复我,对,丫的,一定是,所以还用钉螺壳钻我的鼻子。”张驰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既来之则安之吧,只要活下去就有回家的希望。”穿越小说里风光的主角们,给了张驰无限的遐想和精神力量,至少没听说哪位主角不幸挂掉,“可惜身上光溜溜的,别说笔记本电脑,连条裤衩都没有,没办法谁让咱没事犯贱的去调戏水晶骷髅头呢。算了,就当免费旅游啦,别人想来还来不了呢。”
安抚下最初惶恐的心情,让自己像个游人欣赏起海景。
蓝天、白云、阳光、海浪、沙滩、和暖而又湿润的风、有些咸湿海的味道、清澈的可以看到水底岩石的海水,湛海清透的海和碧蓝如洗的天空交接在一起,分不出彼此,远处的海岛青色山影点缀画卷之中。站在礁石上眺望大海,景致美的没话说,可惜美景虽让人心旷神怡却解不了口渴。
张驰拼命搜括大脑里可怜的野外生存常识,列出在天黑之前必须要解决的问题:水、火、宿营地,当然还有食物。
热带雨林里有张驰需要的一切,但是也有他不想要的一切,美味与毒药混在一起,而遗憾的是他却分不清它们。张驰的目光锁定在那几棵椰子树上,羽状修长的棕叶下簇生着诱人的椰子,这是在视线范围内,他唯一能够确认可以吃的食物。
椰汁味美而营养丰富,对于刚呕出海水的胃来说,实在没有什么能比椰子汁更适合,椰肉可以充饥还能榨椰子油,而且椰子还是热带雨林中少有的可以放几天都不会坏的食物。但它们生长在足有八层楼那么高的地方,椰民通常是训练猕猴来摘椰子!
“如果有双带钉子的鞋就好了。”
高高的椰子树对浑身乏力的张驰来说,绝对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看着美味诱人的椰子却吃不到的感觉,那比沙漠里的海市蜃楼更残酷,至少海市蜃楼会给人前进的希望,但高高的椰树给张驰的却是实实在在的绝望。
“娘的,有把斧子也行,大不了把椰树砍倒。”
张驰发狠的冒出这么个想法来,但是斧子在这里是那么的豪华奢侈,所以他连发狠都没资格。不过,这倒让他激发出另一个念头:“用火,烧倒它!”
张驰记得一本资料上说,椰子要十五年才能长成,他这么做无异于杀鸡取卵,但现在已经顾不得了,毕竟活下去是第一位的。他很轻易说服自己用粗野的方法解决生存问题,但即使如此,仍然需要在忍着口渴、饿着肚子等上几个小时才能把它放倒。
“靠,吃个椰子要这么麻烦。”
紧接着又一阵心凉,他意识到自己没带火机,张驰因为抽烟和停电的缘故,家里有不下十只打火机,无论在屋里的哪个角落,他都能随手摸到它们,从没意识过这小小的玩意带给他多大的便利,而现在他却只能用钻木取法的方法来点火!
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从没意识到吃一顿饭原来要这么辛苦。
干涩的肚子渴望甜美椰汁的安慰,太阳也开始西斜,已经没有时间容他犹豫,必须在天黑之前搞定这件苦差事,不然的话,他可能连穿越的第一个夜晚都过不了,就要成为野兽的美餐。
不敢太深入雨林,就在林子边寻找生火用的材料,因为阳光充足,雨林的边缘地带草木十分茂密,蔓藤、灌木交织在一起,很难行走,而且身上没有衣服,稍不小心,生有锯齿的叶片、长有刺的藤条就会在身上划出一道细小的伤口,会被汗水蜇的生疼。
“呀。”没留意脚底下的一段长着刺的枯枝扎进脚里,疼的张驰叫了出来,双手抱起脚疼的跳起来,结果被绊倒在灌丛里,身上扎满了刺,屁股被堆粗糙的顾不得石块硌的生疼。
在雨林里讨生活远比张驰想像的要困难的多,无助无力感油然而生,这让他想妈妈、想家,想放弃,还他娘的想哭。抓起一块石头泄愤的砸在另一块上,火花四溅,张驰盯着被砸出白痕的石头若有所思,蹲下身来翻察起把他屁股咯得生疼的石头,捡了两块表面粗糙的相互摩擦,果然落下许多的火花来。
“哈哈……”张驰开怀的大笑,沮丧的感觉一扫而空。
不去管身上的那些细小伤口,忍着针扎的疼找到些鸟毛、树洞里的干苔藓,还有一团针状落叶,枯枝、干草,再拖些落在地上的干枯棕榈叶,还有一株枯倒在地芭蕉树,都堆在选好的一株椰子树下。看看燃料都准备的差不多,张驰把干枝围成个鸟巢,再铺上干苔藓、鸟绒毛,然后摩擦石块,火星落到易燃的火绒里,冒出些烟来,几番失败与熟练,才控制好用嘴送风进去的力度与时机,烟越冒越多,“轰”的一声燃着,再小心的把针叶、枯枝放上去把火点旺。
“噢吼!”张驰欢呼雀跃,兴奋的让个拿了满分的小学生。
天黑了下来,张驰也终于点起了火堆,火堆的中间就是那棵椰子树,黑夜中的篝火是那么美,火舌吞吐、火屑飞舞,给人带来温暖,更带来希望与信心,张驰舔了干涩的嘴唇把柴添到火上,只要烧上个把钟头,美味的椰子就会倒在地上。
没有丁点儿的前兆,夜空中突然被一道光闪亮,随之而来是一声咔嚓嚓的惊雷,还没等张驰反应过来,豆大的雨滴就“哗”的变成瀑水倾泻下来,篝火化成一股水汽烟雾飘散。
夜,浓黑的连倾盘大雨也化不开。
失去了火的张驰仿佛被人抽去主心骨,瘫软的跌坐在雨水里,倾盘的大雨浇在身上,让他冷的直发抖,望着熄灭的火堆,沮丧、无奈、无力感又都涌上心头,失魂的道:“不是吧?!”
接着像失疯似的竖起中指仰天大骂,可气的是骂声还未出口,椰树顶上的叶撑不住积水正巧倾泄到他口里,骂声变成“咕噜”的涮口声,二十多米倾砸下来的雨水让他舌头发麻,还被呛的连声咳嗽。
骂人看来是解决不了问题,倒是被强灌进肚里的雨水却让他干渴的口和被咸水灼烧的胃很舒服,这让张驰“噗哧”又笑了起来,指着自己鼻子道:“真给老妈丢脸,‘摘’椰子不就是为了喝到淡水解渴吗,老天这么慷慨的送上门来,你却不识他老人家好意。”
忙摸到片大叶子,把雨水汇聚起来灌到口里喝了个痛快,赞道:“甘冽、清凉、有点甜,好水!”
尽管张驰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雨水上,但还是没有办法驱赶对夜的恐惧,尤其是肚子被雨水灌的滚圆失去吸引力后,夜雨的冰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海浪的咆哮、雨林里偶尔传来夜鸟的哀鸣和兽的低吼。
雨停了,夜更冷。
张驰背靠着椰树,蜷抱着缩成一团,海风一吹便冻的直打哆嗦。被暴雨压制住的雨林又恢复了热闹,夜色中的雨林比白天更喧嚷:昆虫扯着嗓子的叫声一刻不停,就跟它们不用换气似的,鼓噪的蛙声像瀑布似的从树冠里倾泄下来,不时的间杂着的几声野兽沉闷的吼声、夜枭的划破夜空刺耳的呱噪都让人汗毛倒竖。
重新点堆火是不可能啦,不用说刚被林淋过很难找到点得着的柴,在夜里摸黑走动,无异于给巡夜的猛兽送上可口的大餐,即使是蛇咬上一口,恐怕也要丢掉半条命,就连林丛里那些闪动的荧光也让人惊惧,你很难分清那是萤火虫还是潜伏的野兽眨着的眼。
包围着张驰与其说是夜的黑,不如说是恐惧、不安,没有地方可以躲,无论望向哪个方向,都没办法给张驰丝毫的安全感,林丛里且不用说,即使大海也像随时会窜出一张大嘴似的。
“今晚上是别想睡了,天倒底什么时候天亮啊?”张驰一分一秒苦捱着抬头望天,渴望着能看到天亮的迹象,抬头望天的他忽然发惊呼般的赞叹:“咦,好美啊。”
天上的乌云散开,一颗颗的星从云层里探出头,像调皮的孩子眨着好奇的眼望世界,一颗、两颗,忽然像水银泄地,“哗”的一下,满天的星一下子全都显了出来,夜空中的星星像泡在水里洗过似的,颗颗晶莹、粒粒闪亮,重重叠叠、密密匝匝。
和这里的星空比起来,城市里的夜就像个守财奴,昏黄的夜空像一潭浑浊发霉的死水,十根手指就能把天上的星数得过来。
“哇靠,这么大个的流星!”
美丽的夜空让张驰找到了安全的方向,夜空让他不再觉得孤单、无助、害怕,因为天上有无数小伙伴在和他玩捉迷藏,张驰望着夜空数星星,直到困乏的合眼睡去,还口齿不清嘟嚷道:“一亿九千……。”
第一个夜晚,张驰不仅睡着了,还做了个童话般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