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任谁也想不到，与南潞王关系及其敏感的老太师，昌平王张天德居然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不管他是替孙子说情，或者是为孙子加罪，其结果都是自身受损。莫非屹立朝堂几十年，近年来更是到达顶峰的张天德的转折点到了？恐怕位列朝堂中的不少大臣都或多或少的抱着隔岸观火的心态开始了幸灾乐祸。如果能借此将这老太师给搬倒，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能从中获利。
“臣有话说，请陛下恩准。”张天德站出来却冒出这么一句。
“老太师请讲。”周武帝点了点头。
“上次关于云和三县事件，陛下看在臣面上不予追究，臣至今惶恐。张家世代深受皇恩，无不以报皇恩为荣，断然不敢做出危害朝廷江山社稷之事。南潞王虽是我张家子孙，但是从即位南潞王之日起，已然自立门户。其功过当由大家评判，陛下切不可因老臣而有错不究，否则老臣就是死也难以面对张家的列祖列宗，更难以面对先帝的重托。”
张天德这一番话，无疑是表明了自己鲜明的态度，这南潞王张瑞一事，自己是决不插手。
不少人认为张瑞一事定然重大，必定触怒龙颜，张天德这完全是处于自保，不由的便生出落井下石的想法。不过张瑞却明白，事情已经明朗，皇上与祖父唱了个双簧，为的就是借此事件，充分的打消云和三县事件对自己的影响。当然，张瑞也猜想到了，昨日到太师府参加宴会的那些人，或许也是明白了几分。
而张瑞对于自己的第二宗罪，完全便是无中生有，因为早在年前，关于甜味斋与琉璃坊的始末，自己早就清楚的交代给了周武帝。至于周武帝为何要借此来发挥一番，还要将内务总管魏奎喜给牺牲掉，倒不是自己能琢磨出的。
“老太师请放心，朕必会好好处理此事件，决不让他人乱嚼舌尖。张氏一门忠烈，为大周所做的贡献，朕铭记于心，但是若真的有张家人做出有辱先人之事，朕也将严惩不贷。”说罢，周武帝向满朝文武问去，“各位爱卿对南潞王所说二罪，有何看法？”
周武帝话音刚落，便出来一名言官，姓刘名新，名字似乎应该属于新兴势力的代表，却是始终站在保守派一边，当即说到，“启禀陛下，臣以为南潞王所犯二罪，均乃重罪，理当重罚，否则不足以服众。其私自用兵造成国家动荡，又专营奇淫异巧造成奢侈之风，不仅深负皇恩，更是祸国殃民。”
张瑞看了一眼这叫刘新的言官，不过三十初头，相貌堂堂，并且说得振振有词，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倒还真算得上是一个不怕死的好言官。却不小心看到其说完后居然看了一眼尚司徒，并且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闪而过的兴奋之情。
而久居朝堂的那些实权大臣，看到周武帝略微皱眉后，却是暗暗替刘新不值。张天德能位居太师一职多年，更掌握西北军政，就算刚才那有意的推脱之词，又是你个小小言官可以动得了他孙子的？若这刘新是尚司徒的嫡系，做次先锋也就罢了，或许还可被保住，可惜却是为了能靠上派系才甘当马前卒。
原本也想借此机会来探探底的保守派大臣以及张天德的政敌，看到周武帝的表情后，却暂时按兵不动了。
周武帝问到：“这南潞王当真如此罪大恶极？那爱卿认为当判何罪？”
“臣认为二罪并罚，理应当诛，不过念在南潞王年少无知，可屑其爵位，贬为庶民，永不录用。”刘新却是之前只顾着去看尚司徒的反应，没有察觉周武帝的不悦，还以为是合了武帝心意。
“云和三县之事，镇西王已经上表，南潞军与滇西军不过是有点摩擦，在两军换防时出现点过节。朕到想问问，这云和三县乃是南潞郡管辖之内，就算双方起了冲突，爱卿身为言官，为何不质疑镇西王府，反而认为是南潞王的过错？是否镇西王给了爱卿某些好处，故而在朝堂上对南潞王做出如此中伤？”
镇西王上表，本就是在周武帝将事件压下之后，除了一些消息灵通的大臣外，像刘新这种言官倒是不大清楚。听到周武帝如此一说，刘新才恍然发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连忙辩解道，“臣以为云和三县事件属实，定是镇西王为躲避干系，请陛下明察。”
“这么说来，镇西王也有罪么？”周武帝进一步逼问。
“臣。。。。臣以为镇西王在云和三县事件上，该与南潞王同罪。”刘新也是豁了出去，言官不怕说错话，就怕偏袒，一旦如此，轻则获罪，重则丧命。
“镇西王为朕守护西部边疆，在那贫瘠之地，王府所用之物，尚不如内地普通富户。如此为了朕江山社稷而劳累的功臣，你就如此为其定罪！朕倒要问问，身为言官，无中生有的中伤朝廷功臣，究竟是何居心，又该当何罪！”周武帝猛的发起火来。
“臣只是仗言直谏。”刘新已经冷汗尽出，做着最后的挣扎，周武帝的表现，已经让他后悔之前的举动。
伴君如伴虎啊！张瑞不禁心里暗笑，历朝历代均是如此，设置言官，不过是皇帝为了彰显自己的公正与谦逊。一旦与皇帝的心意相符，那么就得做好丢官或是丧命的准备。言官，也是需要懂得官场规则的人，才是做得来的。
“陛下！刘大人身为言官，不以公正为尺，却以中伤朝廷重臣来引起陛下重用，其心可诛！望陛下严惩。”尚司徒突然站了出来说到。
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言官其其跪了下来，“请陛下严惩，臣等羞于与其为伍。”
突然，刘新便成了众矢之的，平日的同僚纷纷一副唾弃之状，仿佛言官出了个他这样的人物，已经侮辱了言官这一神圣职位。
尚司徒一系的表演，尽情的在朝堂上进行着，张天德及其他大臣却是冷眼旁观，之前矛头还是对在张瑞身上，转眼间已经转向了言官刘新。张瑞时隔数年后再次来到朝堂，总算是领略到了朝堂的本质，除了讨论国家大事外，更是一个腥风血雨的战场。最后在朝堂上留下的，都是如祖父张天德，司徒尚可忠，右宰相薛伦知等懂得进退的老臣。而像吏部尚书欧阳韦正等皇上宠信的少壮派，在朝堂的影响力，却是远远比不上那些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家伙。
终于要开始了么？张瑞静静的等待着周武帝即将给众大臣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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