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躺在床上,转动着手中做工精致的发簪。
簪柄还带着细小的结眼,就像是除去杂枝杂叶的枝藤,将近顶端才有大小不一的金叶做点缀,石榴花鎏的赤金,花房饱满,花瓣蜷曲,做得栩栩如生,花心没有花丝,镶嵌着五块小米大小的红色宝石。
芸娘将簪子对着光转动,簪身流光溢彩,花心的红宝石折射着细碎的阳光,让她半眯了眼,面上带着柔和的笑。
她谢了赏后就这么端详着这支簪子,足足看了一刻钟,翻出快棉布帕子,将簪子细细包好,靠着枕头放在床的里侧。
芸娘躺下来,不知不觉又睡着了。她睡得安详,醒来已是用午膳的时候,早晨没吃东西,这时候醒来却不觉得饿。
正呆愣着,房门吱呀一响,芸娘抬头,见是梅朱端着饭菜进来,道了一声谢,又问她:“你怎么来了?昭姐儿正用膳呢吧,怕是离不开人。”
“小姐今日可乖巧了,今日竹青和我轮换着吃了饭,我吃完的时候小姐已经自己拿勺吃完饭了,安置午觉的时候略说了几句就睡着了,睡前还说你病里几日身上不舒坦,要我来伺候你几日。”
梅朱笑嘻嘻地说:“还是咱们小姐体恤咱们下人,我听玉台的嬷嬷们说,萱小姐的下人们可惨了,稍有不乐意就打骂下人,贴身伺候的丫头病了也不叫人治,病得只剩一口气了害怕人死在自己院里,还叫来牙婆把那丫头卖了。”
说到这,梅朱一脸唏嘘。
芸娘惊道:“还有这样的事……梅朱姑娘,这可是主子们的事……”
梅朱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错了,不该编排主子,却还忍不住接着说了句:“这事在玉台府里都传遍了,萱小姐六岁离家随她师傅修行,三年前她师傅陨落了,三灵根的资质,如今已经二十有二了才练气三层,可不叫人笑掉大牙?脾气还不好,正被她爹拘在府里不让见人呢。”
“这么说来,日后怕是不好嫁呢。”芸娘扒了口饭,喃喃了一句。
她原想着凌家家风甚严,怎会教养出萱小姐这样败坏家风的女儿,怕家里有她这样的女儿家会影响昭姐儿的婚事,又听梅朱说是她师傅教养成这般才松了口气,却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梅朱却不以为意:“咱们这可与俗世不同得很,有灵根的女子可说是百家求娶,就连元婴修为的尊者都没几个有灵根的妾呢。”
芸娘一愣,而后有些了然地点了点头。
灵根有多稀有,从子女众多的俗世凌家十年难得一见便可见一斑。而有灵根的女子的子女极有可能继承灵根,所以有灵根的女子自然都不愁嫁。
只是凌家似乎并没有用有灵根的女儿去联姻的意思。
芸娘不敢去揣摩主家的心思,也没有心力去想太多,吃了午饭又有些昏昏欲睡。
午饭用的是肉糜粥,她知道侍女的份例里没有这个,怕是昭姐儿特意嘱咐的,喝进肚里感觉暖暖的,所以吃了不少。
那暖意蔓延到心里,心中最后的那点郁意也消散了。
不可否认,昭姐儿心里从来都没有她的生母,因为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有一个女人为了她而失去生命;但也不可否认,昭姐儿是个可心的孩子,谁对她好,她也会对谁好,小小的人已经是一件贴心的小棉袄了。
芸娘想着那朵石榴,笑着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