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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禽兽王准

“李岫算个鸟!不过是个锦绣的草包,空有一幅好皮囊!”王元宝不屑道,“要不是他爹是右相李林甫,李岫早被人砍死在朱雀大街上,长安城的士族子弟,最瞧不起此人,碍于李相,又不敢不给他面子。在平康坊,李岫只能算是王准的跟班。”

王肥在一品太医府,偶尔听下人们说过,“平康坊”是长安城最奢华的里坊,就在朱雀大街东边,在皇城根下,紧邻东市。平康坊住的全是当朝显贵,李林甫的宅子就在那里。

然而,真正让平康坊名扬长安的,还是那里的酒肆青楼,据说聚集了天下各国的绝色美女,尤其以东洋、南洋、西域的女子最多,全都是能歌善舞、吟诗作对,满足文人骚客的肉体和精神需求。由于酒肆名气过大,以至于长安百姓说到平康坊,不会想到坊居里弄,直接成了销金窟的代名词。

平日去平康坊消费的,除了达官贵人,就是富豪世族。而且,长安城的官场有个习惯,凡是中了进士的公子,必定要去平康坊的青楼庆贺一番,又是吟诗又是泡妞!因此,那里既是香艳万方,又无比高雅,十足的销金窟。

王准能在那种地方混成纨绔子弟的领袖,真是有手段啊。

王元宝见王肥默不作声,试探着说道,“肥哥,有你出马,郭先行恐怕只有知难而退,为了兰妹,兄弟我也鼎力支持你。”

王肥摇了摇头,“听你们这么说,我觉得真正想夺家产的是那个禽兽王准!”

“对!肥哥好眼力!”郭绍兰接过话来,“郭先行伯父的文章和人品在长安出了名的好,不是夺人家产的小人。整件事就是王准在操纵,他是长安城有名的恶霸,家世显赫,连官府都拿他没办法。绍兰实在走投无路,想到肥哥痛打了李林甫的公子,也许能对付那个王准。”

王元宝接过话来,“嗯,有道理,这个家伙手下没有什么产业,平日里花天酒地,不知欠下多少花酒债,一定是他贪慕兰妹的家产。肥哥,你一定要好好收拾这个禽兽!”

王肥的额头又开始滴汗了,敢情自己被当成金牌打手了,没想到李岫挨的一顿揍,竟然成了绝好的活广告。可是,我不喜欢打架啊!

郭绍兰重重的站起身,神色肃然,把屋外的几个下人唤进来,然后一一分配事务:一个下人去盯梢王准,把他每日的一举一动都弄清楚;一个下人找机会潜到郭先行家里,查明郭大夫的态度;另外的下人,招呼好人手,把郭家的商铺护好,省得有人捣乱。

王肥发现,郭家的这几个下人,身形健壮,脸面坚毅,都不像普通人。果然是大富之家,养的下人也不同凡响。

此时的郭绍兰,举止果断,分配有度,脸上神情一颦一动,颇有女中豪杰的风范,几个下人也都恭敬的领命而去。

吩咐好下人之后,郭绍兰又盈盈来到王肥身前,深深的折腰行礼,双眸满是深情和恳切,平静而又柔和的说,“肥哥,你治好了家父,帮了郭家大忙,绍兰就有办法解决此事了,不必劳肥哥出手,待解决了此事,绍兰再好好答谢你!”

王元宝听着有些急了,“兰妹,王准这种凶徒,你可不能小视。”

王肥也道,“你真有办法?”

郭绍兰笑了笑,“王准不过是个跳梁小丑,只要家父的病好,联络好那些王爷们,他也没什么可以可怕的。”

王肥点点头,“好吧,我就留在这里给郭老爷治病,尽快把郭老爷治好。”

郭家的几个下人也确实了得,几天后,把郭小姐分配的任务都圆满完成了。

特别是郭先行,委托下人带回了一封信,把其中的原委说得一清二楚。果然,这一切都是王准在操纵,郭先行唯一的儿子郭小宝,也是个不学无术的货,不幸做了王准的跟班,跟他喝花酒时说出了跟郭万金一家的渊源,然后,王准就把郭小宝扣押了,要挟郭先行去跟郭万金分家产。郭先行虽然不愿,可是儿子在人家手中,慑于王准的淫威,也是无法。

另一个下人回报,王准最近纠结了不少长安城的纨绔子弟,其中就有李林甫的儿子李岫,户部侍郎、水陆转运使杨慎矜的儿子杨元聪,另有五六个郡公、嗣王,日夜在各大酒肆里喝酒,等着郭家传死讯。

王元宝倒吸了口凉气,“乖乖,好强大的阵势,连嗣王都出动了。”

王肥也暗自吃惊,在当今大唐,皇兄弟、皇子才有资格封亲王,亲王的嫡子被封为嗣王,其他儿子封为“郡公”。因此郡公和嗣王都是亲王的儿子,也是玄宗皇帝的侄子。

谁都知道,唐玄宗是一个很重兄弟亲情的人。做了皇帝以后,还与兄弟同寝,为此特制长枕大被的卧具。唐玄宗还专门命人在兴庆宫西南修建一座楼,题名曰:“花萼相辉之楼”,意为兄弟之间的和睦友好就像花和萼那样,不能分离。可见大唐的王爷们还是极有权势的。

不过,玄宗皇帝兄弟并不多,有薛王李业,岐王李范,申王李捴,宁王李宪,其中岐王李范和申王李捴早薨。在世的只有薛王李业和宁王李宪两个老王爷。

王准找来郡公、嗣王充当帮凶,看来是要把夺产进行到底了。

郭绍兰不以为意,吩咐下人们加紧打探,然后一心的照料父亲。

在王肥的医治下,郭万金逐渐可以下床行走,也可以说话,只是身体还相当虚弱。中风这种病,急不来,只能慢慢的调养。

又过了好几日,下人们又有回报,王准每日吃酒吃的嘴滑,在各大酒肆欠了一屁股帐,不过没有一家找他要钱,认他随意吃喝。连声名赫赫的平康坊,向来拒不欠外债,如今也放任王准一伙人吃喝玩乐。

这样,一晃又过了十来天,有下人匆忙回报,王准来了。

郭家大宅此时热闹极了。这个宅子平常闹中取静,门口来往的人并不多。

如今却大大的不同,门口歪歪扭扭的站了一大帮子人,各色服饰都有,全是狗腿子的职业打扮。唐朝各家王爷官爷,各家下人的装束都自有特色,出门都分辨得出来。

郭宅大厅内,郭绍兰坐在正堂,对面坐着郭先行和一个长着三角眼的混不吝少爷,两旁则坐着王孙子弟,其中一人正是李岫。每个爷身后,还跟着一两个伺候茶水的丫头,都温顺轻柔极了,眉眼和长安本地的姑娘略有不同。

王肥就在内室,跟“秘密武器”郭万金在一起,王元宝也在他身旁,低声道,“看到没,中间那个大混子,他就是王准,天生的禽兽胚子。”

“一个,两个……哇,来了五个郡公和嗣王,出门还把新罗婢带着,显摆!”王元宝忿然道,“哼,改明去了平康坊一定宰死这五个混帐。”

王肥却死死的盯着李岫,仇人相见,万分眼红,当日亲眼见他欺负“神仙姐姐”,这是决不可饶恕的,想到那天的前景,王肥怒火就上来了,恨不得立刻冲出去。

郭绍兰一个弱女子,面对一大群豺狼,气势却一点也不弱。她的美目冷冷一扫,在座的各位,人人仿佛感到一道寒冰刺入心口,冷得刺骨。

王准也是一怔,没想到,女人的冷眼,竟然会有如此杀伤力,令自己也感到有些胆寒。

闹事的“主角”郭先行呆坐在一旁,一张老脸苍白无力,嗫嚅了半天,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厅内,沉寂了好半天!

这些子弟们,要么挖鼻孔打哈欠,等着看好戏分红利,再要么如李岫之流,流着哈拉滋觊觎郭绍兰的美色,总之没一个出头说话。

王准忍了半天,终于沉不住气,大声吼道,“郭大夫,今儿个兄弟们替你讨回公道,您就开个口冒个泡啊!”

郭先行被这个突然其来的暴喝,吓得身子一歪,差点倒在地上。王准连忙扶住他,三角眼里凶光一闪,压沉声音道,“您老也不用多说,点个头就行,其他的由兄弟我来摆平。”

王准转头凶狠的望着郭绍兰,一步一步地走上来。

王肥在内室,此时能清楚地看到,这个王准的模样,此人约莫弱冠年纪,个头不高,看起来很精悍,五官还算端正,只是一双三角眼,有些破相,显得更加的阴狠。

就是这股子阴狠,让他在那么多的纨绔子弟里冒尖,成了人见人怕的禽兽。

他如豺狼遇见猎物一般,三角眼直勾勾的盯着郭绍兰,一步一步的走近,身上散发的戾气也愈发的沉重。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你,难道就不怕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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