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诜!我乐了,连带着看菔缨也顺眼了不少,让小可接过了他手上的东西,然后笑兮兮地对着左侍从大人说:“那多谢大人了,要找七皇子从那边正门走,不送!”
“晚歌姑娘……”菔缨欲言又止,那眼神看着有种莫名的怜悯情绪,终于还是从袖中掏出一小瓶药递给我,说,“这是御医院的上好伤药。”
然后,当我看见了文诜,终于明白了菔缨给的伤药的用途。
文诜是文诜被送回来,白头发是白头发,老脸是老脸,躺在那不动,看上去似乎很完好的样子,但他下身却是有一处血慢慢渗出,将前面长袍都染红了。
“小可!”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大声说话,把小丫头的脸都吓白了,挪着脚半天才挪到我面前。“这怎么回事?”
“公公……公公说,宫里……不能留别的男人……”
容贵嫔啊,容贵嫔!我拼命咬着牙,咬着嘴唇……然后将小可努力收拾找出来的一只摆在床头,比较完好的陶瓷花瓶往地上一掼,看着那很金贵的碎片四处飞溅,才觉得气顺了一些,可以开始思考一些东西。
将菔缨给我的伤药交给了小可,吩咐她好好照顾文诜,然后我猛一拉开门,狠吸了一口气。
听着小可怯怯的问:“公主,您要去哪?”
我忘了我有没回答,只是当时脑子里有个念头,有个非去不可的地方,所以我就这么一直直直地走,直到有人狠狠拉住了我的胳膊,对我大吼:“你这女人来这里干吗!本皇子应该禁止过你走出东院的!”
怔怔抬了头,然后看见七皇子那张白痴脸,怒火冲天的样子,但是一看清楚我,反而吓了一跳,忙松开手,往菔缨身后躲去,嘴巴里还嘀咕着:“哭什么哭,不就稍微用了点力么,女人真是麻烦。”
“七皇子……”菔缨这么无奈地叫了一声,想必有这么一个拿不出场面的皇子朋友,那也是令人相当头痛的。
七皇子将脖子一缩,怯怯地反驳了一句:“可是我真的没怎么用力嘛……菔缨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下次再去吧,那我先走了!”
我发现这个年轻貌美的七皇子和风liu潇洒的左侍从之间绝对有什么那档子的秘密事儿,那要不然七皇子为什么是这一幅诚惶诚恐,生怕惹到菔缨的模样,脚底板下擦了菜油,溜得比兔子还要快。
我听到菔缨轻叹一声,伸着一只青葱小手,轻轻擦了一下我的眼角,然后望着那水珠研究了半天,才记得开口说:“好女人是不应该流泪。晚歌姑娘认为这样可以吗?”
这只大色狼说什么呢,总算我还神智清明,没有在菔缨的美色下迷了心窍,忙往后退一步,警觉地拉着领口,瞪着他。只是……等一下,我眯着眼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做出了一个结论,这个色狼绝对不简单。先不说之前的刺客事件中到处都有他的影子存在,就单从文诜这事,他居然预先送了瓶伤药,说他不是事先知道这个结果,打死我都不相信。而且,我转着脑袋四处看了看,虽然我对皇子府不熟,但是那扇大门就近得离我只有几十步,不用多看也知道这是去皇宫的最近路程,难道菔缨不是故意引了七皇子在这里等着拦我。
“你……想要我做什么?”
菔缨摇头,说:“女孩子太聪明可不好。只不过要是你不够聪明的话,我可就麻烦了。”
这就是所谓的狐狸尾巴啊,我恍然大悟。其实那一天菔缨跟我似乎说了很多话,但是那时候,我满心都是想着要去找容贵嫔,至于就算见着了容贵嫔要说什么要做什么,我也不清楚,只是身体里像是点着了一把火,熊熊的烧着,再不找到发泄的出口,很可能会把我自己也烧个尸骨无存。
所以那一天的事,我只记得一点,只记着了几句话。
“文诜一大年纪,还跟着我流亡了七年,到头来却,却落个……不男不女的下场!我不能原谅那个女人!”我似乎是这么对着菔缨吼的。
菔缨还是毫无良心的笑嘻嘻,然后不咸不淡地说:“你以为你这样能进得了皇宫么?而且就算给你见到了容贵嫔你又能怎么样?要不要我借你点银买把菜刀,冲上去起码还有点气势。”
还有一句。“想拉下容贵嫔,你就得爬上比她更高更尊贵的位置。”
然后我浑浑噩噩地被菔缨推了回去,路上似乎还碰上了去打水的小可。
傻傻地站在文诜的房门前,我似乎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神情去面对那老头。同情,愤怒,哀伤,安抚……
我还没调整好表情,忽然听到房间里有什么挪动的声音,悄悄往门缝里张望了一下,这一看几乎把我的魂给吓掉。
文老头颤颤危危地爬上长板凳,拿着根裤腰带甩上大梁,然后再打了环,伸长脖子把老脑袋往上套。
“文诜!”我冲进去,抱紧那一双脚,明明很想说文老头你太瘦骨头硌到我了,喉咙却被眼泪哽住了,只会哗啦啦地哭,说不出啥安慰的话。
“公主,您让老臣去吧,老臣受此大辱,无颜苟存于世了!”
感觉文诜一双老腿颤抖地厉害,那一双手却是死命住着腰带怎么都不肯松手。然后我沉默了,良久,才幽幽地说:“文诜,我见到长公主了,她被逼疯关进了冷宫,是硬生生被打到小产的……我不会让老褚家的人这么被欺负的。所以,文诜你要帮我,我一个人会过的很辛苦的。”
我真的觉得很辛苦啊,文老头一把老骨头没想到也会这么重,害我双手跟麻了一样的,什么感觉都没了。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当了那么一套漂亮衣服,坑了菔缨那么多实用的逃亡用品全派不上用场了,浪费会被天打雷劈的。
就这样僵持了半刻钟之久,连小可都打好水回来,见到如此诡异的场景,吓得下巴都掉到地上合不拢了,也亏了她,居然这样都还能把一盆水端得四平八稳的。
终于,文诜动了动,然后我听到他咕哝了一句,公主男女授受不亲,话没说清楚,成串的眼泪就砸到我手上。
“公主,”事后,文诜这样教育我,“救人的时候呢,要持之以恒,不能慢慢松劲,老臣差点没被您勒死。”
我……靠!“等我发达了,你再玩上吊吧,我叫十个奴才轮流托你个三天三夜,玩够你。”
由此证明一哭二闹三上吊,那都是有银有空人的游戏,寻常百姓效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