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正对着纶隐桑这边,我倒是能很清楚地看到,不过其他人就没我那么好运了,他们只听到门碎的声音,然后几个人倒飞出来,落地一看,没见着纶隐桑的人,反倒是他们水派勇敢的先锋队。喧闹声一下就安静了,然后开始窃窃地讨论,这个粗鲁无礼的纶隐桑究竟是何方高人。
其实这高人并不是纶隐桑,他还在百无聊赖地申明,水沁心究竟弹错了哪几处。
高手是他身后那个,我是直勾勾地盯着一直看着的,却是什么都没看见,只知道他很贵族地站起身,然后很贵族地抬了抬尊手,那几个人就飞了出去。
看来纶隐桑这小子在息壤混得那是相当的不错,连专门的侍卫都有了,跟那时孤零零地被扔进东望可是有天差地别的不同。不过也不排除,息壤皇帝终于看透了,专门弄个人监视着,以免他闯出更大的祸来的可能。
反正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水派不明原因倒飞出来的那队先锋是很实在的震撼住了当场。然后,水沁心很适时地抬了抬手,安抚了下人心,掠一掠细碎的发丝,风情万种地对纶隐桑一笑,微微扬声说:“这位公子,妾方才所弹这一曲是一日偶听路边有人弹奏便记在了心中。今日兴致一起,没想到竟在公子面前献丑了。妾斗胆,能否请公子指点。”
高手啊,绝对是高手啊!我现在才发现,怎么突然在我身边一下崛起了这么多的高手,这让平庸了好多年的我,一下难以适应。看看水沁心这番话,你说我弹错是吧,老娘只不过听一次就学会,不是天才,那也是人才了,你说我弹错是吧,老娘就让你来弹,光说不会练的人多去了,就等着被笑话吧,哼哼!
然后,再加上人多势大的水派群众往水沁心身后一站,那架势,绝对的压力啊。
水派得意地笑,水沁心完美地笑,我干笑,那高手男苦笑,似乎唯一单纯高兴着的就是菔缨了,稍稍直了直姿势,完全是等着看戏的模样。
纶隐桑有些为难地抓了抓脑袋,说:“弹倒是可以的,只不过徐离不准我太招摇,他老是说做人要厚道,人家那么努力的样子好歹也要尊重一下。那这样吧,我随便弹一下给你听听了。”
水沁心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纶隐桑的言下之意就是水沁心输定了,他看在水沁心努力练习的份上,决定手下留情了。
果……然,是纶隐桑,一点都没变过。我强忍着笑,忽然之间很同情起水沁心来,主动惹上纶隐桑这个大魔头,真的是她噩梦的开始。
听到这样的话,纶隐桑身后的高手男同样无奈,悄悄拉一下纶隐桑的衣角,纠正说:“我明明说的是,你别太招摇,一路给我惹祸……”
默哀……
纶隐桑兴奋的很,根本没听那高手男在说些什么,像个猴子样,一下就从二楼跳了下来,还没等别人吃惊完,他就直冲到台子上,伸手摸摸水沁心的琴。然后笑:“这琴还不错,那我就出五成的实力吧。不算招摇吧,要知道徐离很罗嗦的,不让他说完,还不准吃饭。”
水沁心娇美的嘴唇似乎很可疑地抽动了下,勉强欠了欠身,说:“请。”
纶隐桑也不知道客气,径直坐下了,伸出爪子摸了摸琴弦,忽然又皱了皱眉头,对着水沁心说:“麻烦你稍微让开点,我对你身上的香味过敏。”
水沁心被彻底打击了。
“哈……”然后菔缨极度没形象地大笑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了身,往我身边一靠,折着小扇子,很阴险地笑:“晚歌姑娘,我改变主意了。只要你能把那有趣的公子叫上来,我就帮你。”
诶……我眼睛亮了,亏我之前还搅尽脑汁想了不下十套以上的脱身方案,感觉实施起来也不尽如人意,不是绝对保险。但是,现在,我搞不定这个左侍从大人,难道还搞不定一个小小纶隐桑,想当初他可是吃了我一年的鲫鱼大餐。
所以,我就信心满满地等着纶隐桑表现yu望满足之后,就该轮到我表现了。
这边话说着,那边纶隐桑盯着水沁心走远了,然后才很爱现的甩了甩头发,两手一握,在那七根细细的琴弦跳跃起来。
弹的明明是与水沁心同一曲,听起来,那感觉只能用截然不同来形容。如果说,水沁心的曲是动听流畅,那纶隐桑的曲便是跳跃舞动,水沁心的是婉转莺语,呢喃轻快,那纶隐桑的便是呜咽风过,悲怆沉负……
一曲完了,纶隐桑将手按着琴弦,抬眼四圈看。虽然崇拜是盲目的,但事实也是铁定的,就连最狂热的水派一号分子也在纶隐桑的眼光中低下了头,不可否认,纶隐桑弹的是比水沁心好。
本来这事也就这么算完了,纶隐桑那小子偏不是见好就收的料,还浑然不觉,很诚实地说:“本来这花非昔就是东望献成帝在凌国破关之后所作,被这位姑娘演绎成了哀怨缠mian的小儿女惺惺态,真是浪费了一首好曲!”
众怒不可犯,我头痛,难道那个很罗嗦的徐离没教会纶隐桑小子这个很浅显的道理么?望望楼下黑压压的一群水派分子,我胆怯地缩了缩头,很关心的向菔缨问:“要是那个小子就这么被分尸了,你还会帮我吗?”
菔缨微笑着反问:“姑娘认为会么?”
我叹气,心里大骂了一句,男人真是靠不住的生物!然后拎拎裙角,准备出场,好歹也是相识一场,能抢回一块的,也可以替纶隐桑挖个坟立个碑了。
不过,显然是我太久没见,忘记了纶隐桑之所以被称为天才的另一个原因,就算是全国人民都将他恨到入骨三分,扬言要分他肉,喝他血,他还是能无知无觉,好好地站着。
就像这一次,很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水沁心居然轻移莲步,对着纶隐桑盈盈拜了一礼,“公子高论,小女子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