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笑孩名瑞姐葬夫妻惊生变劣绅搜村庄
瑞姐随口问说：“孩子，你叫啥？”男孩子低下头懦懦道：“我叫王西瓜。”瑞姐本以为庄户家孩子逃不过都是些“二狗、狗剩、三驴、四虎、富贵、长福”等名，却是没想到这孩子地名字竟如此叫人忍俊不禁。她就“噗哧”一声笑了，王西瓜挠挠头，涨红了脸讷讷要走。瑞姐方觉出如此当面嗤笑别人名字实是无礼之极，就忍笑忙道：“小西瓜，是姐姐不好，只是听得你名字实在有趣，并不是存心要嘲笑你。”西瓜摇摇头不肯再说什么，瑞姐想想他才死了爹娘，必是悲恨不止，那才叫西瓜激起地一点愉悦之心霎时也消得无影无踪。
那头薛墨并小金兰收拾好了，也走上前来助忙。薛墨就对西瓜道：“孩子，你且去把你的东西归拢归拢，我们要赶路，葬下你爹娘就不回来了。”西瓜听罢愣了愣，没有说什么。想想走回房去寻出一枝铜簪，想是他娘的遗物。赊者并无其他，就见小西瓜决绝地走出门爬上驴车前板。瑞姐怜惜道：“西瓜，你且进车来，外头风大，仔细叫吹病了。”西瓜不肯，瑞姐叹口气劝道：“到底进来陪你爹娘最后一程。”西瓜听得这句，方红着脸走进车厢。薛墨在外头吆喝一声“坐好喽！驾！”驴车就向村子里乱葬岗子驶去。
瑞姐见西瓜面黄肌瘦似几日没有吃过饭的模样，忙自车厢里头一个小屉子里取出两张摊饼递把他，西瓜低头接过，讷讷道：“谢谢姐姐。”瑞姐愣了一愣，笑道：“谢什么，两张饼。倒是你这副模样不宜吃这些硬食，要先喝几碗粥方好，只是究竟要赶路，也讲究不得这许多。你且借这个捱一捱。明儿进了京咱们再好生吃顿饭。”不想西瓜涨红了脸摇头道：“不是……”想了想他竟爬下地，对着瑞姐磕了三个头道：“谢谢姐姐替我安葬爹娘。”
瑞姐慌慌扶起西瓜，道：“这是怎么说，我们不过是顺手，没得受你那么多个头。记住，男儿膝下有黄金，除却天地君亲师，等闲不要给人磕头，否则教人看不起呢。”西瓜涨红了脸点点头，瑞姐想想疑道：“西瓜，你要谢，你怎么不去谢我爹？反来谢我？”
西瓜想了想，瞧瑞姐一眼，不语。瑞姐笑道：“放心，我们不是坏人，不过白问一句罢了。”西瓜忙忙摇头道：“我不是觉得姐姐是坏人，只是你们这般模样，细看了实在不像父女，倒像……”瑞姐一惊，追问道：“倒像什么？”西瓜吓着了，停了好一会方道：“倒像一个主子领着两个下人。”说罢又脸红摇头道：“姐姐别当真，不过是我瞎想的，冒犯了你一家，多有对不住。”
瑞姐见西瓜小心翼翼地模样，反笑了，道：“西瓜别怕，你猜得倒准。之前你对我们多有防备，想也是因为这事？”西瓜点点头，又摇摇头，瑞姐又笑：“放心，这是我的丫头小金兰，外头赶车地是家人墨叔。我也不是什么姐姐，早嫁人生孩子了。我夫家姓薛，丈夫正是今岁春闱的举子。因在家他与我赌气不曾带上行李就走了，我放心不下，特上京寻他。因我一个孤身妇人独自上路多有危险，是以合家人一道妆了个上京投奔亲戚地一家三口，没想教你一眼瞧了出来，倒是我们扮地演技不够呀。”
西瓜摇摇头，道：“我是见姐姐一行三人俱以姐姐为首，你说什么话外头那位伯伯和小姐姐都不敢驳地，如此才猜测你们不像。”
瑞姐点点头道：“也是，到底积年地习惯，也不是这一会子就能改全地。还好我们走来这一路平安……”话没说完，外头薛墨大叫：“不好了，山下有动静！”瑞姐吓了一跳，忙跳下车查看。只见山下村子里一条火把排成地长龙，挨家挨户地搜索不晓得在寻些什么。村里狗吠声，猫叫声，孩子的哭声，妇人的骂声及搜查部队一行人踢踹东西的声音和成一团。瑞姐薛墨金兰相顾惊疑，却是不晓得出了什么事。倒是一旁西瓜脸色发白篡紧了拳头，轻声道：“是钱家。”
瑞姐一惊，问道：“就是打死你爹的那户地主家？”西瓜苍白着脸点点头。瑞姐又问：“你晓得他家这是做什么？”西瓜摇摇头，想一想，又道：“从前钱地主要抢我家邻居地闺女翠花做小老婆，翠花爹娘爱惜闺女，连夜里收拾细软带着翠花逃到别的地方去了。钱地主不信他家逃了，只说我们谁家窝藏了翠花一家，也是这么半夜来搜村子。今儿这遭，想必也是为这些个事哩。”瑞姐听得这般，心下暗暗害怕，难道那地主家看出她是大户家娘子又带着一笔大财，要来抢了车上的金子。人最架不住地就是自己的心念，瑞姐要没起这个念头也罢，既想到这块，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脸色发白道：“这虽说不关我们的事，到底我们如今人少力薄，那些劣绅不是我们招惹得起得，还是快些走罢。”就催着薛墨小金兰上路。
薛墨依言赶车，轻轻一喝，许是山路难走，那驴子不肯动。薛墨无法，轻轻在驴屁股上敲饿一鞭，没想那倔毛驴倒上头了，狠狠打了个响鼻，“啊呜”叫了一声。瑞姐吓得冲出驴车要捆住那倔驴子地嘴，心下暗念：“佛祖保佑，菩萨保佑，千万不要叫下面那些人听着。”
许是瑞姐平日不大信神佛，那如来观音早对她不进香油有所不满，偏要教下面地人听着。就见那火把渐渐向坟山这边移动，瑞姐暗道不好，急急催促薛墨把车驶地快点儿。没想一直坐在一旁地西瓜大喊“停车！”瑞姐不解地往向他，西瓜解释道：“他钱家人多势大，这会肯定满山里都是他家地人。要这搜寻地人不死心，我们一样别想跑。且让我下去把他们引开，让他们死了这条心，我们避过这阵风头再走。”瑞姐本不欲他一个孩子家去冒险，然车里物件实在重要，也由不得她，只得放了西瓜下去对付。瑞姐就不肯撇下他一个孩子走远，寻了处隐蔽地山缝子里躲着，又拉了许多藤蔓在洞口掩蔽。
瑞姐才藏好，那一队火把已是朝山上来了。领头一个穿着上好绸缎肥头大耳地人，想必是那钱地主，后头跟着两个，一个是才打人地管家，一个教藤蔓遮着瞧不清。等他们走到西瓜面前，瑞姐仔细一瞧，可不得了，那一个竟是下午才与瑞姐搭话地快嘴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