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那干巴巴的米饭提不起一点兴趣,只端了木钵喝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这不喝便罢,冰凉的水顺着喉管下去,顿时引的肚子里又欢腾的闹起来,忍了一会还是无可奈何就着清水将那碗僵硬无味的米饭咽下了。
一边咽一边泪眼婆娑,怎么把自己混的这么惨?
吃完喝完,泄愤一般的将碗钵“哐琅琅”踢下石阶,管它碎的碎裂的裂。又瞪着油灯看了半晌,忍住没有去摔,我还不想尝试一个人呆在黑暗的囚房里,虽然它不够亮,总聊胜于无。
坐在石阶上久了,果然觉得冰冷,站起身在石阶上上下下走动一番,才觉得暖一些。爬上爬下几个来回后,累得气喘吁吁,便停下歇一阵,如此反复几次,还是没了力气坐下来。就算这样,我也不愿意到下面与虫鼠为伍。
又再倚着墙壁睡过去,梦见一群人指着我骂“巫女”,梦见伊婆婆伤心的哭泣,梦见火光迷离,梦见有人冷冷的站在人群之外看着我不言不动,轮廓熟悉,面目模糊……
我悲伤的向那人呼唤求救,可是喉嗓像是被人捏住了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想要迈步靠近,腿脚也像锁上了千斤重镣无法挪动。眼睁睁的隔着咫尺天涯。
过一会又发觉人群散去,一个也没留下,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域,风雪冰冷入骨,在风雪的深处有一个声音,一遍一遍冷冷道:“你一个人,慢慢的找吧……你一个人,慢慢的找吧……”
再醒来的时候,脑海里依然存留那种冰寒入骨的感觉,动了动僵硬的腿,觉得麻木的厉害。身边没有任何变化,那盏油灯安静的微弱的燃烧。
呆呆的又不知过去多长时间,等到头顶又是一阵响动。懒懒无神的抬头,想着该又是送进来那样的凉水剩饭来苟延我的小命吧?这里的囚犯待遇可真的是差。
“放我出去……”别的话也不想说了,只剩下这个念头。
却没料到有人回应:“小离!”洞口处出现伊婆婆的面孔,继而伸进一只手来想要抚mo我。
我挣扎起身,伸手要去握她的手。然而旁边一声呼喝,随即有人将伊婆婆的手臂扯回,警告道:“说过只许见一面,再有什么动作就赶你们出去了!”
“好好好!”伊婆婆慌忙应了,难过的眼睛看着我:“小离你怎么样?饿不饿?冷不冷?我给你带了烙饼,来——”她从旁边一人手里接过一个包裹,小心翼翼放在栅栏边最上一层石阶上,不敢再往下伸手。
我紧紧咬着下唇,忍了半天鼻腔翻涌的酸意,看看那油布包裹,再看向婆婆:“他们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小离你不要怕,你是好孩子他们会明白的,他们……很快就会放了你……”伊婆婆有些哽咽,声音也轻缓无力。
“婆婆,你呢?你信不信我没有什么巫邪术?”
“当然!”伊婆婆提高声音,“你是我的孙女我能不信吗?”她擦了擦眼睛,又将声音放轻,“小离你再忍两日,虎子说要帮你去找云尖顶的皓冉法师,若是能请他来,一定能还你清白。”
“皓冉法师?”
“皓冉法师是巫灵族人,”栅栏旁伸过另一人的半张脸,却是虎子,“他的法力也很高强,就住在云尖顶。”
“云尖顶?”
“哦,云尖顶是连着归来山麓的一座山。我等下就出发,速度加快些,能顺利找到法师的话,三天左右或许就能赶得回来。”
我点点头,不再说话,伸手去拿那个包裹,我已经饿得有气无力。
我大口咽着伊婆婆做的香喷喷的烙饼,虎子又呐呐道:“小离,桃花也很挂念你,可是她爹把她关起来了……”
我一怔,随即明白,桃花的父亲担心女儿与我牵扯会惹到麻烦。低头无语,这也没什么好说的。
一个饼子还没吃完,伊婆婆和虎子便被拉扯着走了,石板复又合上。
好在现在有了一线希望,地下暗室的沉闷气息和可怕的安静也不如先前那样难以忍受。吃完两个饼,我把剩下的依然用油布包好,放在油灯旁。身上恢复了一点力气,便尝试着起来活络活络,可是上下了几个台阶后便觉筋骨酸疼,只得还坐下。
暗中计算着时间,三天,多么遥远啊,什么时候才过得完?不行,乐观些换个思维方式——三天,三天而已,眼一眨就过去了。
于是我不停的眨眼,可是身边一直一直的安静。我开始数数,一秒一秒的数,一边想着虎子到哪里了,一步步接近云尖顶,那位皓冉法师,真的可以解救我吗?一定能,他的法力必定能判断出我是实实在在的人类,不具备巫邪的能力。
要是那位哥苏领主没有离开的话,他一定也能判别的出来。可惜,他是一国之领主,偶然救我一次也罢了,又怎么会为我停留?
想到哥苏,便又想起他送我的礼物。连忙念动咒语,让那把碧莹莹的玉梳出现在手上,看了一会,想了一会,再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披散在肩上的头发,总算可以有件不太累人的事情来做。
如此过了许久,肚子饿了再拿出烙饼来吃。但是随着时间推移,那饼也越来越不能抚慰肠胃,我越来越没有胃口,浑身乏力,嗓子干渴。油灯熄灭了,头顶却久久再没有动静,我哑着嗓子喊叫了几声,也没有人来。紧紧握着手中的玉梳,试图抵制冰冷黑暗的压迫。这样枯坐困地,不知不觉又昏昏然睡过去,直到石板再次被移开。
过了三天了吗?我睁开沉重的眼皮,向上看去,期待伊婆婆或是虎子的出现。
可是,印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我痛恨不已的脸,贺桑。我瞪他一眼便收回眼神。他却冷冷道:“出来吧!”
我一愣之下又一阵惊喜,真是虎子找到皓冉法师来了吗?要放我出去?连忙挣扎起身,头顶上一串声响,铁栅栏随即也被打开。我脑袋昏沉沉的,勉力手足并用攀至最上方,再一步跨出洞口。
还没来得及适应清晰的视线和新鲜的空气,身后骤然“呼”一声风响,顿觉双腿剧痛,身不由己摔倒在地,随即有棍棒声闷闷的在背后响起,一声接连一声。我的眼前一黑。
然后神志还没完全丧失,已经有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勉强撑开眼只觉视线模糊,腰背像是要四分五裂的断去一般。接下来有人挨近,在背后反剪了我的双手以锁链沉沉锁住。
“你们——”我冷汗涔涔,才说两个字,一口鲜血便喷涌而出。
贺桑走近来,居高临下恶狠狠俯视:“巫邪妖女,你的奸计得逞了,不过你得意不了多久,你的死期也到了!”一挥手,两人一左一右架起我往外拖去。
我痛得听见贺桑的话却完全不明白那话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