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沈辰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生当比翼,死亦连枝。她闭了眼,举起匕首狠狠向自己胸口刺去,然而,在电光石火的那一瞬间,细若毫发的银针不知从何处射来,沈语只觉手背一阵刺痛,手中的匕首已应声落地。
:“二十二年前,我也和你一样,想着一死了之,可惜,后来我才发现,这样的想法简直愚蠢至极。”
一个略带嘲讽的冷漠女声突兀响在静谧的暗夜中。
满面泪痕的沈语显是被唬住,愣了半日方回过神来,珠帘之后的软榻上,隐隐可看出是个女人的身影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沈语不由得骇然,她竟不知她是何时走进来的。
:“你为什么要救我?”沈语的声音有些抖。
那女子曼声道:“我并非救你,只是在你身上看到了二十二年前的自己。”
:“你是谁?”沈语渐渐冷静下来。
女子却好似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只自顾自道:“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你以一介民女之身,今时今日何以会站在这皇城的兴庆宫里,又何以会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
:“难道,你从来不曾想过这些?”那女子忽轻笑起来,这样静谧的夜,她的笑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沈语的呼吸骤然急促,只觉胸口闷得都要喘不过气来了,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让我来告诉你。”女子如鬼魅般的声音缓缓响起,“那是因为你在雁云山遇到了沐辰,所以你必须进帝都,必须成为皇后。”
沈语怔怔立在原地,从指尖到心口都是一片冰凉,茫然摇头道:“我不懂。”
:“难怪你不懂,我到如今也没有想明白,人的心是这世上最难猜度的。”女子冷冷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现在,你只要知道,是谁一手造成了今天的局面就够了。”
:“是谁?”沈语心中恐惧愈盛。
:“你在雁云山见过皇帝?”那女子没有回答,反问道。
沈语默然了一会儿道:“是,那日在溪边,他向我问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是、、、、、、、、、、
:“我也没有想到,他的恨竟然这样深,为了伤害沐辰,他不惜放弃后族的支持,执意迎娶对他毫无帮助的你。”女子幽幽道。
沈语失声道:“你说什么?”
壶漏将涸,灯焰已昏,烛台上血红的烛泪堆得老高,沈语像雷惊了的孩子似的兀立在那里,整个人像裸露在冰天雪地里一般的冰冷、僵硬、麻木,半晌她忽轻笑起来:“这样,你更不该救我。”
:“你愿为沐辰而死?”女子淡淡说来,没有丝毫的怀疑却也平静的叫人心惊。
沈语默然点头,一时,心口冰凉一片,脸上又是笑容,又是凄切,许久方轻柔道:“你必定见过沐辰吧。”
女子微微一愣,没有做声。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雁云山,那天下着很大的雨,我在山中照料母亲留下的茶树,他因避雨,阴差阳错走到了那间茅草屋,当时,我险些摔倒,是他扶住了我。我从未见过如月华般晶莹明朗的眸子,还有他的笑,当他微微皱起鼻子粲齿一笑,仿佛春风拂世吹开满园花朵般,说不出的温暖明亮。遇见他我方相信,这世上当真有人当起温良如玉这四个字。上苍对我如此厚待,今夕何夕,遇此良人。”沈语柔声说完,深深吸了一口气坚定道,“如今这般境地,我与他便是再能相见又情何以堪?我宁死也不要成为伤害他的工具。”
女子良久没有做声,半日叹息道:“你只道你死了,他便可以不受伤害了吗?你的死,才是对他最大的伤害,我来,是要告诉你,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可能。”
她缓缓退到门口。
:“你若决心赴死,我不拦你。只是,你大概还不知道吧。”那女子忽然停住脚步,转过头来又冷冷道:“今日在长春殿选秀之时,沐辰就站在离你不过十步的距离,只可惜他身负重伤,又心急如焚,这才让人有机可乘,至今昏迷未醒,他在昏迷之中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那女子幽幽叹息着走了出去。
身后。
沈语却只是怔怔盯着没有边际的远方,目光空茫,两行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
永安宫中。
陶芸娘在一处角门外焦急的等候着,远远瞧见两个人的身影忙迎了上去,走在前头的正是太后,她对紧跟在身后的温庭轩摆了摆手道:“你去王府告诉一声,就说我留辰儿在宫里住上几日。”
温庭轩应着去了。
陶芸娘上前搀住太后,主仆两人慢慢走回寝殿。
:“太后,那沈姑娘果然一心寻死吗?”芸娘窥着太后的神色问道。
太后没有做声,只是疾步走到内殿,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沐辰犹自昏迷不醒,太后在床边坐下,冰冷的指腹轻柔的划过他浓密的剑眉,俊朗的星目,略带些苍白的脸庞,嘴角噙了一抹朦朦的笑意,出神道:“芸娘,你瞧辰儿长的多像他。”
:“是,也像您。”陶芸娘含笑低语。
太后紧紧握住沐辰的手,仿佛要从他手上得到一种力量般,喃喃道:“若不是辰儿,二十二年前我已经死了,上苍垂怜,既让我们母子活了下来,又生生让我受尽了磨难,如今辰儿回到了我身边,所有的一切我都要加倍讨还!”
陶芸娘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来。
天就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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