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不远处的稻草堆旁,渐渐走出一个人影,抬头看了小雨进去的屋子一眼,脸上带着笑意,却有些认真的看着无叶:“其实,我没有更多的认识这一世的你,但显然,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无情。”
那魂魄继续道:“我以为,你为人性子温和,可是,那只是掩藏在表面下的温和,真正的你呢?连一丝无奈的理由都不让人有。”
“拖死拖活的要来,却如今见了面,还要给她脸色看,真是…”魂魄白了他一眼,忽然间转换了语气。他转身要走时又道:“不打扰你们一家三口了,该干嘛干嘛去。”
孩子有些疑惑的拉了拉无叶的衣角:“爹爹,叔叔说的话,什么意思?”魂魄听的冰儿的称呼,几乎要背过气去:“谁让你叫我叔叔了?”朝无叶怒道:“这是你教他的?”
无叶淡淡摇头,眼睛瞥向了小雨的屋子里,他耳力灵敏,已经听到屋子里低低的抽泣声。
魂魄却是完全忘了自己是干什么来的,哭笑不得的朝冰儿道:“我也是你爹,记得叫爹来听听。”
冰儿扭头不理,似乎对他的话不在意。魂魄气的叫了声无叶,无叶面无表情的转过脸看他,但却完全不准备纠正孩子的称呼。
无叶只略微皱了皱眉头,为自己刚才的作为惹哭了小雨而觉得心里有些沉闷,他其实不想要这样的。
冰儿依旧是拽着无叶的衣衫,轻轻道:“爹,我去看看娘娘好不?”
无叶松开手,冰儿从无叶怀里窜下,迫不及待的往屋门那边跑。
魂魄为冰儿的反应闹不明白,疑惑道:“他怎么就是认为你是他爹?”无叶沉默的看他一眼,心里颇觉无趣的堵住魂魄的话:“你无聊不?”现在该关心的是别的事情好不好。
冰儿已经钻过那道屋墙,进去了屋内。
魂魄又是没有了那刚才与冰儿嬉笑打闹的样子,看着那屋子边,神色恢复,甚至面色看上去有些复杂:“我与你,呵呵,其实啊,你宽恕别人,容许别人犯的错,那都是别人没有触到你的底线,真正的你,对你喜欢的,哪怕一丝丝的背离都不允许。你对她不觉得过分了吗。”
无叶转过身子,垂下的眼睛中却难掩那一股落寞,他爱她,可是他不知道她也爱不爱他,他只是想要看到对方眼里的表示。她却是只是走回屋子罢了。
他的性子是很温和的吧,但是只是第一眼见到他,与他不熟的人才会这么认为,真正的他其实心里什么都不爱,他也许也只爱自己,与青芒和桀焦相处了那么久,才会将他们放在心里。
他的心啊,连自己都不明白,冷漠到了极点,看到小雨的第一眼是觉得有趣,也便对她产生了如蛇仙那般的想法来,只是很多时候,如果不能被爱到极致,反而更延伸出空虚和失望来。
他的心,其实是残忍而扭曲的吧,这一点从来都没有背离。
是的,对于没有影响到他内心的外物,他心存怜惜,而真正走入他心底深处的人,他残忍到极致。
习惯了这么久的寂寞和孤独,如果可以让他甘愿抛开寂寞和孤独的人,依旧会让他回到原点,到那时他该怎么办呢?所以残忍的心,只是为了更能确定那个人值不值得他放下所有的防备。
这样的爱一般人何须消受得起啊。
“她一定在哭了。你忍心让她流很多的眼泪吗?”无叶轻轻的开口问着最深处的自己道。
无叶想到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却是眉间闪过一丝痛苦,其实自己盯视着孩子的那双眼睛,看到的却是孩子眼睛属于她的一颦一笑。
他狼狈着自己其实看着孩子,眼里都往往能看出她的影子来,而对于她,他却能够下狠心让她去伤心。
他还是转过来身,往屋子里那边走。魂魄看着他转身的那一刻,神情很淡,恢复了往常的冷然,往天空看过一眼,那带着灼热的光的太阳在天空隐隐闪耀,一切该是了结的时候罢,他不等无叶完全走到屋里,便往天际跃去。
隔着一扇门,站在小雨的后边,隐约看清屋里小雨抱着膝盖,坐在门板后边哭的入神,孩子在小雨旁边,拉着她的衣衫,轻轻的软软的道:“娘娘,娘娘,别哭。”
小雨泪眼迷蒙的眼睛,根本看不清眼前发生的许多景象,她只是略微迷糊的看到一张孩子的脸,那镌刻的五官,扑闪着眼睛的孩子,她忽然心里很感动,拉着孩子抱在怀里,仿佛抱着唯一的安慰般,越发哭的大声:“呜呜…孩子,冰儿,我的冰儿….”
“冰儿,你爹不要我了。”小雨很没形象的忘记了自己是孩子的母亲,却流露女孩般的脆弱来。
无叶身形穿过那道门墙,走进了屋里,侧身看着抱成一团的母子,脸上洋溢着一股温和而清浅的笑容。此时看到冰儿的小小身子动了动,孩子边往他看来,边拍着母亲的肩膀,轻轻的安慰道:“娘娘,别哭啊…”孩子探头看着他,一脸的希冀,希望父亲也有所行动。
他笑着朝孩子摇了摇头,笑得有些没心没肺,忽然开口道:“这是怎么了?冰儿,谁惹你哭了?”
听到他清朗声音的小雨有些不敢相信的抬起头来;“无…无叶?”
看着她眼睛红肿的样子,眼前的白衣人终是不忍,上前蹲下身子,把她揽着怀里,轻轻的唤道:“小雨…”
“无叶,你没有生我的气对不对,我不是故意要离开蛇宫的,是那道水带我走的,我没有想走,我….”小雨在这一刻赶紧为自己辩驳着。
“我知道。我知道。”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和以往所见的温柔的无叶一样。心里却在安慰她的同时,渐渐沉思着,想一些事情。
直到小雨从他怀里抬起头,为自己刚才哭泣的举止微微赫然。她有些紧张,忙从无叶怀里挣脱着起来,一边抱住冰儿,一边却是拼命的揉着自己的眼睛,希望能够掩盖自己刚刚哭过的事实。
才又想起来,自己似乎该做些什么东西了,孩子和无叶到了这里,她都没有照顾到他们。
小雨忽然朝冰儿问:“饿了没有,想要吃什么?娘去做饭。”
冰儿对她刚才还在哭的厉害,现在却一副微笑的样子问自己想吃什么而反应不过来,过一会儿才道:“冰儿想要吃兔子肉,鲜美的鱼肉。”
一开口便是大鱼大肉,小雨这里显然是不能满足孩子的胃口,只好道:“小孩子家吃那么多油腻的东西不容易消化,要吃些青菜吗?后边的菜虽是老了些,都开了花,但也可以吃的。”
冰儿刚才一副很好说话,招人疼的样子,在这事上却有些不依:“冰儿就想要吃兔子肉和鱼肉,不管,娘娘一定要弄好。”
小雨刚想开口去劝他,先勉强将就下,这村里的人虽说也有送鱼来,但她已经在送来的那时就把鱼腌制掉了,这几天也该入了咸味了,不过鱼肉可以将就下。
她有些无奈的看向无叶,却是用眼神询问兔肉怎么办。
无叶低头摸了摸冰儿的头,孩子对上无叶的眼神,那双平静的眼眸里,明显昭示着父亲让他听话的意思,孩子马上有些委屈的安分下来了,无叶轻轻笑了笑,边和冰儿说话边看着小雨:“要听你娘的话才是,以后冰儿在村子里都要安分的听娘的话,不然爹也不会纵容冰儿。”他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脸上失了笑意,严肃的样子,还是让冰儿乖乖的点了头。
她学到了一些东西,看来带孩子要有些时候要哄,有些时候该拉下脸来的时候,还是得板着脸去说他。
冰儿也没有在这事上和小雨生出恼意,依旧笑盈盈的问:“娘娘,要怎么做饭?”小雨从米缸里用斗斛舀了米,现在因为是在贫苦的地方,她也没有像很早之前在现代的时候用水淘好几遍的米。她只是洗了一次米,便放入锅中,再是舀上相应的水,开始坐到灶台后生火。
等灶里的火烧了起来,她招呼冰儿坐到她的膝盖上,一起烧火。
冰儿看到火时,有些怯怯的样子,却依然觉得有些好玩,便是咯咯的笑着,和小雨抢着往灶台里添柴。
小雨看着一旁站在看她们母子俩的无叶,朝他开心的笑了笑,但冰儿调皮,手上沾上了一大把的柴灰,她惊呼道:“你再弄这些脏的木灰,就撵出去了,不要你和我一起坐这边烧饭了。”
冰儿动了动身子,手上的灰也沾上了小雨的手臂和衣服,一顿饭在母子俩的吵吵嚷嚷声中,烧的不亦乐乎。
正在小雨准备揭开锅的时候,屋外来了一个男子,往里屋望了一眼,正好对上无叶的眼睛,略微错愕之后,赵勤稍稍镇定下来:“你回来了。”
无叶礼貌的点了点头,看着赵勤手中的一堆柴,笑了笑:“多谢赵兄这几天来对我妻子的照顾。”
听到无叶和陌生人的说话,冰儿有些好奇的跑到门口,探出头去看那陌生的人。
赵勤瞥到一张陌生的孩子的脸,这孩子看上去五六岁左右大,生的五官精致,眼神虽然有些怯意的样子,又藏着灵动的神采,肤色白皙剔透,好漂亮的一个小娃娃!细细看去这孩子俊美的与无叶有五分相似,赵勤有些微愣,好久才疑惑道:“这个孩子是?”
小雨也是听到了这问话,边从屋子里走出,边回答道:“赵大哥,这是我和无叶的孩子,去无叶家里的时候,在路上看到的,看这孩子可怜….”
冰儿五六岁的样子,她怎么说赵勤也会是不相信的,现在的这份回答,村子的人反而更能信服。
只是冰儿在她还没说完的时候,已经打断了她:“才不是,我是娘娘和爹亲生的!”他抬头看着无叶,委屈的道:“爹你说是不是?”
无叶点了点头,手环过小雨的腰,抚mo着冰儿的头。
小雨这样看冰儿这样子,也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小孩子却是最容易较真的。
赵勤却皱着眉头看着无叶,声音里有一股沉不住气的感觉:“这么说来,是你在来村子之前就有了孩子的?你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