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银狐已来到城市西南郊,少熊看着下方说,“她的最近一站,应该是百丈涯附近三百米的事发点,就那儿。”
银狐发出一个不满意的呼声,少熊猛地被颠颇了一下,紧接一个快速而安稳的降落,银狐载着他已站在了前夜的事发地点,崖边的沿海公路。
“已经四十八小时过去了。”少熊从银狐的身上跨下。
“你早点找到我啊。”银狐不动的站着,仰鼻细细的吸入口气,半晌缓慢吐出,“暴雨和台风把它们冲刷得干干净净了。她不在附近,现在她的气味被完全隔绝。”说着头探到了护栏外。
少熊还不想就此离开,说,“下面悬崖有个很大岩洞比较安全,我判断她在这儿停留过。”很自然就跨上了银狐脊背。
银狐讶异地回头,“喝!我请你上了?”伴随几声少熊敷衍的笑声,它纵身跃过护栏,往崖下降落,载着少熊落到了洞口岩石上。
被打搅的海鸟悉悉嗦嗦一陈乱动,几只头鸟警惕地观望着他们。少熊很快找到了他前天的位置,坐了下来,一手抚在旁边的崖面上,“我确定我摸到的是血迹。”
“噢,那你该珍蔵好啊。”银狐嘲弄着,“那样的话,你现在就可以用证据说话了。”
少熊伸出手掌往自己面门迫近,“一个巨浪把我淹没了,我真忘了我是怎么挺过来的。”
银狐先是打量了一下四周,接着往洞外看了看,不加思索就要扑入十几米下的海水中,少熊一把抓住它脖子,“你要下水?”
底下海面发出黑魆魆的光,间或几个微弱的星星点点,海浪不大,算得上风平浪静。银狐不为所动,“反正我又不会给憋死。”
少熊疑虑地看着,“不行,你喝多了,酒醉不宜下水。”
银狐笑了起来,“喝醉的时候,我往往有超常发挥。”他抖了抖肩,翅膀又小了些许,来到适合划水的尺寸,他转向少熊,“等着我。”
少熊已迅速将上衣和长裤脱下,从长裤上抽下皮带说,“我能憋上一刻钟。”
银狐打量了一眼星光下的少熊,带着笑意跃出洞外,少熊飞速赶上。
他们迅捷地扎破海面,潜入海中。水里没有想像的那么黑,几乎同时,他们吸引了一批闪闪发亮的浮游生物,紧跟在他们身周前行。银狐的小翅就跟帝企鹅的一样灵动,再借助四肢的划水和尾巴摆动,在水中游弋自如。少熊紧抓着系在银狐肩胛的皮带,躬身与银狐身躯平行,尽量与银狐保持步调一致,很快就找到银狐的节奏和平衡的方式。水中无法说话,但每次下潜或是转向,银狐都会以脖子或是耳朵首先给他一个表示。他竟然也没有问银狐下水的原因,就跟着一起下来了。
银狐时不时吐出一个气泡,而浮光竞相追逐,打亮了前方。银狐似乎已感觉到目标正在何处,但它要找到通往它的道路,他还必须在十五分钟内返回海面。在浮光的照耀下,他们沿着水底崖壁逐步深入,水温明显降低,但身体更为清晰的感受是水压的成倍增加。二百米、三百米、五百米,少熊从未体验的水下深度,他稍稍有了点紧张,银狐马上察觉到了,尾巴卷起来在少熊身上拍了拍,少熊重新专注,放松下来。
银狐不再深入,开始绕着水中崖壁巡游。崖壁在海中部分其实就是一段山体,沟塾将峭壁隔断,山体表面遍布大小洞穴,洞**伸出各色海植,鲜艳的鱼藻不时逐一展现。一条凶狠多牙大鱼正在前方丈余守候,准备以静制动,一击得手。银狐突然吐出一条水柱,面露凶狠,张牙舞爪扑去,大鱼面门给水柱击中,仓遑逃去。要不是在水中,少熊准会大笑出来。银狐梦马,不容置疑,名副其实的多栖动物,在水下也会生活得很好,能从鲨鱼口里抢食物,能把浮游小荧虫聚集给他照路。海底的黑夜,看似冷寂,其实热闹。
银狐几乎绕过半个山体,而后开始回游,在一处沟谷,他停了停,接着游入,突然,一大群颜色鲜亮的小鱼从沟底奔袭而出,少熊本能的护住脑袋,但所有鱼儿都轻盈地避开了与他的身体接触,银狐的脸上又浮出嘲弄。
银狐在沟壁上一处洞穴前停下,与其它千百个洞穴一样,没什么不同。少熊还在疑虑时,银狐已游了进去。而浮虫迅速地集结到洞壁上,或在洞顶悬挂,或是洞底水草上浮帖,像是一串串的灯饰。少熊把洞穴打量了下,并不规则,最深处约莫十米,约有一两个房间那么大。少熊正设想,如果是在水上,倒可以打造出一个温馨小家,银狐已经游向了左侧洞顶,与洞底相距约五六米,少熊讶异想,难道这里有什么机关。银狐往那儿吐出几个水泡,立时,浮光就追着气泡而去,又有浮光跟着游入。银狐扭头看了看少熊,又看向了他手腕,少熊把手伸向前,给银狐看表,同时举出另一手——五分钟,他还能坚持五分钟。
洞口已完全被照亮,里面的浮虫已打亮一条光道,还有不少正紧跟着鱼贯而入,但洞口狭窄,不知道里面的情况,究竟又有多深。少熊从银狐身上下来,也扒在洞口往里看。银狐喉头发出几声低鸣,跟着缩身钻入,将尾巴留给少熊,少熊抓住尾巴随着钻入,通道过于窄小,不免磕头碰脚,偶尔才宽敞一点,漫长的一分多钟,九曲回肠,终于眼前阔大起来,各处都被浮光昭亮。
一个巨大明亮高敞的洞庭展现眼前,一时竟看不到边界,只见透亮的浅绿之中,散落布置着如冰雕、琉璃一样的假山,或挂或立,奇异瑰丽,唯一的缺点是,全部都藏在深深的海水中。脚底有浅浅的流沙,似乎正从难以寻觅的细缝流向大海,洞中水也在缓缓迴游,说明这个溶洞与外部大海还有多处联系。
但少熊的时间剩下只有三分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