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毕,我窝在缘熊席里,手指骨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蓆角的龟镇,显得无所事事。老大的一个别业,就是个华丽的牢笼,赵毅不在就更是无聊透顶了。视线扫过站着的人,这丫鬟人前柔弱,人后那眼神……幽怨地让我一阵寒意。不过,月黑风高杀人夜,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小姐,奴婢出去了。”
“恩”我拉过被褥,慵懒地将身子整个地埋入。
脚步声渐渐远去,我迅速地钻出被窝,套好衣服,没入夜色中。真正出来了,反倒有些六神无主起来,不知要去哪里。我今天只是在别业里逛了一处小院子,连是谁的宅子都不知道,更别提还想在这庄上一探究竟。直觉让我选择阿花,看她走得还算远了,我蹑手蹑脚地跟在她后面。
阿花鬼灵精的,好几次转头都差点被她瞧见。夜色中只够看清模糊地轮廓,只是她每一次的转身都让我像是淋了雨般,浑身凉透。
早觉得她不简单,有一次帮我梳头的时候无意间看见她手背指骨上的茧子。试想,一等丫鬟的怎么可能手背上有茧。联想到她是赵毅的人,会功夫不奇怪,加上平时看起来也是小狗般的可怜模样,看着让人心疼,自己也渐渐地忘了这茬事。可现在还哪里是平时见着的乖巧?这人前人后的差距,委实大的可以。
为了防止意外,我轻轻脱掉了脚上的鞋子,拎在手里。跟着左拐右绕,终于看到她进了屋。我踮起脚跟,轻轻地靠在窗棱上,正准备用手指蘸了唾沫星子捅个小洞。
“咕咕。”隐约的伴随着拍翅声。
我开始没在意,忽听得声音越来越近,手突然一抖,猛地转过弯来。
“鸽子。”
瞧见一旁的林子,我顺势一个打滚躲了进去,将身体小心地藏在竹影里。几乎是在动作完成的一瞬间,小屋的门就开了。她张开手掌,将停在掌心的的鸽子握住,熟练地取下爪上的纸条,又从身上摸了张新的换上。自始至终,她都未曾朝这里看过一眼,我不由得松了口气。
不料,已经转身的她突然将视线对准了这里,狠厉的目光几乎掏空了我所有的力气,一动不动地僵在那里。
“来者是客,看了这么久,怎么一点谢意都没有?”边说着,一股迅疾的风势朝我这袭来。
这一刻,脑中闪现过一张脸,明明是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但却熟悉得让我感到心痛。
就在我认为快要死去的时候,耳畔刮过一阵迅猛的风,从竹林中跃出一个黑影,化解了阿花的掌风。
透过湿润的眼眶,我只模糊地看到两个黑色的身影分分合合了多次,相互缠绕着,像那盘旋的牵牛花。许久,只听“砰”的一声,略淡的那个从空中跌落下来,摔在墙外面。
“走。”黑衣人抓住我的肩头,轻踮着瓦片,带着我在别业上空疾行。
“呼。”脚终于才使了地面,刚才的场面还没让我缓过来,手抓着他的夜行服,努力让自己站稳。
“大恩不言谢。”我端平手臂,很恭敬地做了个揖。
屋里一片寂静,只听得到我的喘息声。半晌,面前的黑衣人终于说话了:“完了?你们耀国人不是最好讲‘万死不辞’吗?”他摘下脸上的黑巾,坐下。夜色中黑暗色调的起伏能够让我分清楚他撅起的嘴,两窝眼珠子不停地闪烁,似乎对我的答复很不满意。
这副要糖吃的表情让我同情心大起,差点就将那四个字脱口而出了。夜色同样掩盖住了我张口欲出的尴尬表情,在脑中重新整理了一番,我说:“今日看到大侠武功非凡,而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就怕将来大侠为民除害时会嫌我是累赘。”抬起头,勇敢地迎着他的目光。
今日虽为他救,但敌友不分,可不能因为一时激动,将自己卖了。而且他一身黑衣躲在别业中,行踪鬼祟,怎么也配不上大侠二字。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命总是别人救的,叫几声好听的也不为过。
“你这小丫头,倒是个人精。”他在怀中摸索了一阵,点亮了桌上的蜡烛。
这是一间极其普通的仆役房,一张圆桌,几个小凳,一张木床,和几付必要的家具,只不过又较其它房间的多了一些蔬菜,熏肉之类的。
“你是厨子?”我回过头,看着对面的男子。他约莫有五六十岁了,发丝中嵌着花白,一副老实肯干的样子,像慈祥的老伯伯,很容易让人产生亲切感。
“恩。”他认真地点点头,“丫头,我救了你的命,你也就欠了我一个人情,你说怎么还呢?”身子空了空,连着椅子一起凑了过来。
“额?”惊讶于他的直接。
“我可从来不白费力气救人?”
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恐怕这个人情不好还。醒过来我就发现,自己越在关键时刻,就越会冷静。脑袋飞速转起来,从两人相遇的那刻倒入事先准备的漏斗,细细地过滤。
嘴角翘起,“大侠刚刚说‘你们耀国’,看来您不是本国人,小女子就不知道了,您一个异国人潜到这别业来,似乎不太妥当吧。我想,赵毅应该还不知道您来自别过吧,若是我将这个消息散出去,恐怕大侠遇到的麻烦不止一点点吧。”
寂静,一股低压从他身上漫出来,向周围散播。忽然,他绷紧的脸松弛下来,恢复到先前的表情,“丫头果然聪明,我不跟你绕弯弯了,你帮我从别业里救一个人出去就行。”
我自己都带不走,还帮你多背上个包袱,不傻么。故作惊讶地问道:“大侠的夫人被人抢了吗?”
他显然愣住了。
我见他不言语,继续,双手叉腰,很是义愤填膺:“好个赵毅,老少通吃嘛。”
“丫头,我还没娶老婆呢。”说完像小媳妇似扭过脸,呜呜呜的。
心里笑得快抽不过气了,面上一脸忧色,递了条手帕过去:“大侠您别哭了,再哭更娶不着媳妇了。”
他转过脸,半颗泪珠子没有,瞪了我一眼,仍是捂条手帕:“死丫头,说正事了。”故作神秘地说,“你帮了我之后,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不理他,我径自坐下,倒了杯水,抿小口,顺手给他倒了一杯。
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檀木盒子,诱惑:“这可是定金,你一定用的着。”
我接过盒子,是一张面具,轻轻地都开来,小心地贴在脸上。走到镜子前面,变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说不上漂亮,只透着一股清秀。正合我心意。
“要救谁?”重新将面具撕下来,放进盒子。
“我爹。”胖海的老爹人称药老头,一年前失踪。胖海经过四处打听终于发现药老头被赵毅囚禁在别业里,他化装成厨子,潜伏了三个多月,依旧无法救出药老头。
我收回脸上的玩世不恭:“任何要求都可以?”
他干脆跳了上来,整个人蹲在凳子上:“让我来猜猜,你想干什么呢?”拇指和食指托着下巴,故作沉思状。
那肥硕的身体完全压在了细小的板凳上,我有些同情下面的座椅。
他凑到我耳边,气息扑在脸上,小声地说:“你是要逃婚吧?”
心里一惊,脸色不变:“我在这好吃好住,一个月后就要嫁给赵毅了,他年少又多金,多少女子求都求不来。”用手将他脑袋推远,就你这副尊容也搞暧mei。
赵毅对我不错,但自己就是不想心甘情愿地等着成亲,如今被他说出来,我心中舒了口气,原来自己到底是要逃的。
他翘起了二郎腿,向我瞟了一眼:“那你深更半夜跟着丫鬟做什么?”
你这胖子竟然一直跟着我。
故意扯开话题:“老人家,你既要我信你,却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这么无诚意,哪来合作之说?”
我故意拉长了‘老人家’这几个字。自从阿花这件事后,我就对别人的手更为留心了。面前的人虽满脸的皱纹,但那双手的肌肤却远比脸上要年轻多,哪里是个五六十岁的老人。
“倒是我疏忽了。”他用手指在上额发根处摸索了一阵,小心翼翼地撕下一层膜。面具下是一张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的脸,眼睛不改黑亮,不过衬着面庞,现在却多了几分武人独有的坚毅、冷峻。
“丫头,别业里的人都叫我这厨子胖海,你就这么称呼我吧。”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拍胸脯保证,“丫头,只要你帮我把人救出,我定然将你带出别业。”
“伊豆。”我介绍着自己。
他说自己虽然在厨房,但经过三个多月的了解,可谓对每一份饭菜的去向都了如指掌,依旧找不出任何疑点。也就是说,药老头的饭食及看守他的人都是不出自厨房的。
临了他叮嘱我说阿花不简单,今天幸亏跟着她出来,我才能躲开落雁阁的暗哨。他嬉皮笑脸,“只是,过了今天,别业里的暗哨肯定又要增加了。丫头,我可经不起每天折磨啊,所以你最好想办法去厨房。”
别业的卫队终于行动起来了,窗户纸上映着远处的点点火光,人群在往这里靠近。
“这边,你们走那边,搜仔细。”
“唉,一群讨厌鬼过来了,我送你回去吧。”迅速地戴上面纱,拉着我的手,就往屋顶飞去。
平时没有注意到,别业的卫队竟有这么许多,都举着火把搜索,行动有纪地穿梭于其中。若是加上还有没暴露的暗哨,这人数可就有些惊人了。心中反倒有些庆幸,如此森严的守卫,若凭着一己之力想要逃出去,真是好比登天了,还好遇到了胖海。
只是不知道赵毅回来了没有?对了,赵毅……
我忙扯了扯胖海的黑衣,“找个没人的地方把我放下来。”
“快点!”我见他没什么反应,对着他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你这丫头……”他的声音有些恼,在假山上轻踮了几下,将我放下。
“我自己回去,你趁乱去找你爹。”
要是赵毅回来了,只能有两个去处,一个是落雁阁,还有就是藏药老头的地方。胖海要送我回去,指不定就给赵毅逮个正着,那我出逃的计划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好,自己小心。”转身与黑夜融为一体。
借着稀疏的几点星光,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一切很陌生。也不急,沿着鹅卵铺就的小路慢慢地踱着步子,反正今夜园里不平静,向着动静大的地方走,总会找到个人带我回落雁阁的。
洗漱完毕,我窝在缘熊席里,手指骨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蓆角的龟镇,显得无所事事。老大的一个别业,就是个华丽的牢笼,赵毅不在就更是无聊透顶了。视线扫过站着的人,这丫鬟人前柔弱,人后那眼神……幽怨地让我一阵寒意。不过,月黑风高杀人夜,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小姐,奴婢出去了。”
“恩”我拉过被褥,慵懒地将身子整个地埋入。
脚步声渐渐远去,我迅速地钻出被窝,套好衣服,没入夜色中。真正出来了,反倒有些六神无主起来,不知要去哪里。我今天只是在别业里逛了一处小院子,连是谁的宅子都不知道,更别提还想在这庄上一探究竟。直觉让我选择阿花,看她走得还算远了,我蹑手蹑脚地跟在她后面。
阿花鬼灵精的,好几次转头都差点被她瞧见。夜色中只够看清模糊地轮廓,只是她每一次的转身都让我像是淋了雨般,浑身凉透。
早觉得她不简单,有一次帮我梳头的时候无意间看见她手背指骨上的茧子。试想,一等丫鬟的怎么可能手背上有茧。联想到她是赵毅的人,会功夫不奇怪,加上平时看起来也是小狗般的可怜模样,看着让人心疼,自己也渐渐地忘了这茬事。可现在还哪里是平时见着的乖巧?这人前人后的差距,委实大的可以。
为了防止意外,我轻轻脱掉了脚上的鞋子,拎在手里。跟着左拐右绕,终于看到她进了屋。我踮起脚跟,轻轻地靠在窗棱上,正准备用手指蘸了唾沫星子捅个小洞。
“咕咕。”隐约的伴随着拍翅声。
我开始没在意,忽听得声音越来越近,手突然一抖,猛地转过弯来。
“鸽子。”
瞧见一旁的林子,我顺势一个打滚躲了进去,将身体小心地藏在竹影里。几乎是在动作完成的一瞬间,小屋的门就开了。她张开手掌,将停在掌心的的鸽子握住,熟练地取下爪上的纸条,又从身上摸了张新的换上。自始至终,她都未曾朝这里看过一眼,我不由得松了口气。
不料,已经转身的她突然将视线对准了这里,狠厉的目光几乎掏空了我所有的力气,一动不动地僵在那里。
“来者是客,看了这么久,怎么一点谢意都没有?”边说着,一股迅疾的风势朝我这袭来。
这一刻,脑中闪现过一张脸,明明是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但却熟悉得让我感到心痛。
就在我认为快要死去的时候,耳畔刮过一阵迅猛的风,从竹林中跃出一个黑影,化解了阿花的掌风。
透过湿润的眼眶,我只模糊地看到两个黑色的身影分分合合了多次,相互缠绕着,像那盘旋的牵牛花。许久,只听“砰”的一声,略淡的那个从空中跌落下来,摔在墙外面。
“走。”黑衣人抓住我的肩头,轻踮着瓦片,带着我在别业上空疾行。
“呼。”脚终于才使了地面,刚才的场面还没让我缓过来,手抓着他的夜行服,努力让自己站稳。
“大恩不言谢。”我端平手臂,很恭敬地做了个揖。
屋里一片寂静,只听得到我的喘息声。半晌,面前的黑衣人终于说话了:“完了?你们耀国人不是最好讲‘万死不辞’吗?”他摘下脸上的黑巾,坐下。夜色中黑暗色调的起伏能够让我分清楚他撅起的嘴,两窝眼珠子不停地闪烁,似乎对我的答复很不满意。
这副要糖吃的表情让我同情心大起,差点就将那四个字脱口而出了。夜色同样掩盖住了我张口欲出的尴尬表情,在脑中重新整理了一番,我说:“今日看到大侠武功非凡,而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就怕将来大侠为民除害时会嫌我是累赘。”抬起头,勇敢地迎着他的目光。
今日虽为他救,但敌友不分,可不能因为一时激动,将自己卖了。而且他一身黑衣躲在别业中,行踪鬼祟,怎么也配不上大侠二字。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命总是别人救的,叫几声好听的也不为过。
“你这小丫头,倒是个人精。”他在怀中摸索了一阵,点亮了桌上的蜡烛。
这是一间极其普通的仆役房,一张圆桌,几个小凳,一张木床,和几付必要的家具,只不过又较其它房间的多了一些蔬菜,熏肉之类的。
“你是厨子?”我回过头,看着对面的男子。他约莫有五六十岁了,发丝中嵌着花白,一副老实肯干的样子,像慈祥的老伯伯,很容易让人产生亲切感。
“恩。”他认真地点点头,“丫头,我救了你的命,你也就欠了我一个人情,你说怎么还呢?”身子空了空,连着椅子一起凑了过来。
“额?”惊讶于他的直接。
“我可从来不白费力气救人?”
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恐怕这个人情不好还。醒过来我就发现,自己越在关键时刻,就越会冷静。脑袋飞速转起来,从两人相遇的那刻倒入事先准备的漏斗,细细地过滤。
嘴角翘起,“大侠刚刚说‘你们耀国’,看来您不是本国人,小女子就不知道了,您一个异国人潜到这别业来,似乎不太妥当吧。我想,赵毅应该还不知道您来自别过吧,若是我将这个消息散出去,恐怕大侠遇到的麻烦不止一点点吧。”
寂静,一股低压从他身上漫出来,向周围散播。忽然,他绷紧的脸松弛下来,恢复到先前的表情,“丫头果然聪明,我不跟你绕弯弯了,你帮我从别业里救一个人出去就行。”
我自己都带不走,还帮你多背上个包袱,不傻么。故作惊讶地问道:“大侠的夫人被人抢了吗?”
他显然愣住了。
我见他不言语,继续,双手叉腰,很是义愤填膺:“好个赵毅,老少通吃嘛。”
“丫头,我还没娶老婆呢。”说完像小媳妇似扭过脸,呜呜呜的。
心里笑得快抽不过气了,面上一脸忧色,递了条手帕过去:“大侠您别哭了,再哭更娶不着媳妇了。”
他转过脸,半颗泪珠子没有,瞪了我一眼,仍是捂条手帕:“死丫头,说正事了。”故作神秘地说,“你帮了我之后,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不理他,我径自坐下,倒了杯水,抿小口,顺手给他倒了一杯。
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檀木盒子,诱惑:“这可是定金,你一定用的着。”
我接过盒子,是一张面具,轻轻地都开来,小心地贴在脸上。走到镜子前面,变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说不上漂亮,只透着一股清秀。正合我心意。
“要救谁?”重新将面具撕下来,放进盒子。
“我爹。”胖海的老爹人称药老头,一年前失踪。胖海经过四处打听终于发现药老头被赵毅囚禁在别业里,他化装成厨子,潜伏了三个多月,依旧无法救出药老头。
我收回脸上的玩世不恭:“任何要求都可以?”
他干脆跳了上来,整个人蹲在凳子上:“让我来猜猜,你想干什么呢?”拇指和食指托着下巴,故作沉思状。
那肥硕的身体完全压在了细小的板凳上,我有些同情下面的座椅。
他凑到我耳边,气息扑在脸上,小声地说:“你是要逃婚吧?”
心里一惊,脸色不变:“我在这好吃好住,一个月后就要嫁给赵毅了,他年少又多金,多少女子求都求不来。”用手将他脑袋推远,就你这副尊容也搞暧mei。
赵毅对我不错,但自己就是不想心甘情愿地等着成亲,如今被他说出来,我心中舒了口气,原来自己到底是要逃的。
他翘起了二郎腿,向我瞟了一眼:“那你深更半夜跟着丫鬟做什么?”
你这胖子竟然一直跟着我。
故意扯开话题:“老人家,你既要我信你,却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这么无诚意,哪来合作之说?”
我故意拉长了‘老人家’这几个字。自从阿花这件事后,我就对别人的手更为留心了。面前的人虽满脸的皱纹,但那双手的肌肤却远比脸上要年轻多,哪里是个五六十岁的老人。
“倒是我疏忽了。”他用手指在上额发根处摸索了一阵,小心翼翼地撕下一层膜。面具下是一张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的脸,眼睛不改黑亮,不过衬着面庞,现在却多了几分武人独有的坚毅、冷峻。
“丫头,别业里的人都叫我这厨子胖海,你就这么称呼我吧。”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拍胸脯保证,“丫头,只要你帮我把人救出,我定然将你带出别业。”
“伊豆。”我介绍着自己。
他说自己虽然在厨房,但经过三个多月的了解,可谓对每一份饭菜的去向都了如指掌,依旧找不出任何疑点。也就是说,药老头的饭食及看守他的人都是不出自厨房的。
临了他叮嘱我说阿花不简单,今天幸亏跟着她出来,我才能躲开落雁阁的暗哨。他嬉皮笑脸,“只是,过了今天,别业里的暗哨肯定又要增加了。丫头,我可经不起每天折磨啊,所以你最好想办法去厨房。”
别业的卫队终于行动起来了,窗户纸上映着远处的点点火光,人群在往这里靠近。
“这边,你们走那边,搜仔细。”
“唉,一群讨厌鬼过来了,我送你回去吧。”迅速地戴上面纱,拉着我的手,就往屋顶飞去。
平时没有注意到,别业的卫队竟有这么许多,都举着火把搜索,行动有纪地穿梭于其中。若是加上还有没暴露的暗哨,这人数可就有些惊人了。心中反倒有些庆幸,如此森严的守卫,若凭着一己之力想要逃出去,真是好比登天了,还好遇到了胖海。
只是不知道赵毅回来了没有?对了,赵毅……
我忙扯了扯胖海的黑衣,“找个没人的地方把我放下来。”
“快点!”我见他没什么反应,对着他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你这丫头……”他的声音有些恼,在假山上轻踮了几下,将我放下。
“我自己回去,你趁乱去找你爹。”
要是赵毅回来了,只能有两个去处,一个是落雁阁,还有就是藏药老头的地方。胖海要送我回去,指不定就给赵毅逮个正着,那我出逃的计划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好,自己小心。”转身与黑夜融为一体。
借着稀疏的几点星光,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一切很陌生。也不急,沿着鹅卵铺就的小路慢慢地踱着步子,反正今夜园里不平静,向着动静大的地方走,总会找到个人带我回落雁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