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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十一、与之交谈(3)

这个女人很有趣。康健在那个自以为是的记者后再没碰到过什么真正值得让他感到有兴趣或者说开心的事儿。也许,在他四十几年的生命中,是这个愚蠢的记者给他打开了一扇窗。没错,上帝给他关上了足够多的门,现在为他打开了一扇窗,这扇窗外的的风景是如此的瑰丽,让他始料不及。康医生由此发现了自己原来还有这么多的潜质没有发掘出来,看来人生就是这样,需要不断的探索才能真正寻觅到人生的真谛。

其实很多事情没有看起来那么糟,只要你换种方式,换个角度去理解,它就变成另外一个样子。你完全想不到的样子。就像这个完美的头颅,就是上天的礼物。如果不是那个白痴用威胁的语气说话,如果不是康健在那一刻突然愤怒,或许他就会失去发现自己有这种发现美驾驭美的天赋。这种技术在医学院只会论落成一群工匠谋生的手段,但在这里,在他这里,这是一种创造,一种创造美的能力。

康健从未发现自己还有如此高的欣赏水平。在他家里里的那个大眼护士和他摊牌之后他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感性情感。但是没有,它以一种更加独特的方式回来了。这种感觉在他的情人身上没有得到,在他的爱人——诊所里的年轻医生——身上也没得到,即便是他们最亲密的时候也是如此。

曾经在他和他(她)欢爱的的那一刹那他想象着自己手持一把利刃往他(她)那个尚且年轻的脖颈上狠狠的砍下去。鲜红的血从他(她)的脖腔里喷射出来,比高压水枪的速度更快,喷撒的面积更大。每一面墙壁,每一件家具,连他的每一寸肌肤都会沾上他(她)的血液,空气里弥散着雾状的水珠,每一颗都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色彩,它所散发出来的清新气息犹如在一个污浊的房间里喷洒了清新剂,让人的头脑为之一振,随着它的味道越来越浓烈,他的身体会迎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想象着自己的身体里的液体和着这个美好的画面,也许这才是人生中最美好的爱。

这个记者很有幸,第一个享受了人生中最极致的爱。只有点遗憾,他的身体素质太差,还没来得及完全领略这里面的美好就断了气,康健叹了口气。

不过康医生却在这里充分的找到了自我,他曾经以为这辈子永远都不会感受到这种完美的爱。也许他要有足够的钱,要到一些足够偏远的地方,或者在城市的某个角落找一些醉鬼或者流浪汉,只有他们的离去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但他不愿意让自己沦落到和那样肮脏龌龊人为伍,那只是交配,不是爱,绝对不是爱。他需要那些看起来更干净,有着更体面的工作和良好教育的人。他们在扒去干净的衣服露出那些经过保养依旧鲜嫩的皮肤时,宝石般的光色泽能迅速提升他爱的力量。没错,他爱他(她)们的每一寸肌肤。比它的拥有者还会更爱它。就象他卧室里摆放的那个团扇,是用记者胸膛上那片柔软的皮肤做成的。为了做成这个康健查阅了很多资料,做了很多试验,选定了它的制作方法,并最终制作成团扇而不是鼓。

本来他是想把它做成鼓,就像其他动物的皮一样,人的皮肤也会具备相似的功能。但考虑到他在音乐方面实在没什么造诣,并且也不方便随身携带,他只好选择把它做成团扇。竖在卧室床头柜前的那把团扇上画着一个俊秀的年轻书生模样的人在江边游玩,那脸和记者的很象。为了这个画,康健也费了很多功夫,他精选了几百张古画,终于决定用其中的一张的某个场景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大约经过三个月的练习才最终落笔。技法不是很成熟,但这不要紧,毕竟是第一次,经验是积累出来的。

这不,才几个月,第二次机会就来了。康健的脑海里已经迫不及待的在勾画第二幅团扇上的画面。

他不停的告诫自己,不要急,不要急,不要急躁。上一次还没来得及完全体会这种快乐,一起就都在慌乱中结束了。好像猪八戒吃人参过一样,没细品出其中的滋味。这一次一定要珍惜。他一直坚信一点,命运也是一个人,他给你机会的时候你不会把握利用好,他会生气,以后再想获得好运降临的事情会越来越少。更神奇的是命运会变换一些花样来增加乐趣,要你去猜测揣度。就好像他老婆一样,他以为那个睁着纯净的大眼睛的女人给他带来的是一生的羞辱,却没想到,这只不过是命运把机会换了个烂包装给他扔过来,如果不耐着性子把上面的破布撕掉就永远不会发现里面居然是个闪着金光的金蛋。正是凭借着手擎这个金蛋,康健才能有机会展示自己的才华,“忠诚和果敢”,一路平坦。虽然表面上看只是个药剂科的头,但得到的实惠并不比那些优秀于他几倍几十倍的医生们差,甚至强于他们。就是这样一个位置,单是他的业务能力和公关能力也是那些医生望尘莫及的。

因此,到目前为止康健已经有了属于他自己的宗教信仰,就是他自己的信念,那才是他的命运。无所不能的命运。并且他也相信命运那家伙也欣赏他,他们之间有了一种默契的合作关系,命运来提出选题,并赐予他材料,他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方式把这些材料加工成他们都喜欢的东西。比如那把清雅的团扇和这个精致的头骨。

只有付出努力才有可能得到回报,不过每个人得到的回报都不相同,他显然是比较幸运的,他的每次努力都有不错的成果,这就是命运,上天也爱他这个努力的人。

“你真的叫米乐?”康健的眼睛没离开手里那个白森森的骨头,另一只手臂还紧紧的搂住米乐的肩膀。他不需要正视她,他知道她在看他,象几个月前这个头骨的主人一样。头骨的主人在被刀刺进胸口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双眼睛睁的很大,里面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恐惧。可惜那双眼睛很快就黯下去了,康健不得不把它变成现在这幅样子,只剩两个黑黑的空洞。

康健还记得他的名字——马克,原来德国货币的名字,现在他已经到了他的故乡,见到了他们哪儿的伟人马克思了吧。康健为自己还具备这样的幽默感不禁“哼”的一声冷笑出来。

米乐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笑,看样子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事儿。只是这个时候,他手里拿着一个人的头颅,她实在想不出什么可以让他高兴的笑出来。或许他打算把同样地方法用在她身上,可能在不长时间之后她也会变成他手上的这样一件玩物。

她觉得脖子酸痛,下意识的轻微转了转。

“是。”米乐说。

米乐。他嘴里念叨着她的名字。稍微顿了一下又说,“你就不想说点什么么?你不是对我很好奇么?”他的脸转向米乐,好像一个年轻女孩看见一块诱人的奶油蛋糕,香甜的气息刺激着他的嗅觉,他想象着把她放入口中,****着她的每寸肌肤,细腻,滑润,还有女人的乳香,顺着脉动的血液散发出来,充实着他的每个味蕾。不过他现在要做的是弄清楚这是块可口的奶油蛋糕还是块普通的烤饼,这取决与她的态度。

“我,我只是想通过你往医院里进点药,真的没别的意思。”即使是在现在思路极度混乱的情况下,米乐也清楚的分辨出自己声音里的恐惧。

康健轻轻叹了口气,放开抓住米乐的手,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电视柜旁,把头骨轻轻放在电视机上。站在它旁边凝视了一会,象是在自言自语,“你知道么,这个头的主人也曾经和我说过类似的话。他说他只是来写新闻稿,想宣传采访我,可是他后来竟然向我收钱。我最讨厌那些以为掌握了一些所谓秘密就来威胁我的人。钱,对我来说无所谓,但是不能用这种威胁的手段要,你明白么?”笑意从他的脸上渐渐褪去,眼睛里透出的是那种愤怒的光。

“我,我不是来要钱的。”米乐强迫自己必须保持镇定,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应该是那样。

米乐明白,康健的情绪很激动,如果她有什么过于情绪化的行为,比如大叫,哭泣之类,可能会让他的情绪变得更加狂躁。如果现在他犹豫的是不是要动手或者何时动手的话,心里上的波动只会加速他的行动时间。如果她现在手里有一个铁棒或者利器,她可以在他不备的时候动手,从他脑后打过去,但她没有。即使有,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也轮不动一个大棒子,并且准确的击中他的头部致其昏迷,她必须等待,等待时机。

首先要做的就是不要激怒他,也不要让他厌烦。

“那你为什么要翻我的诊所,你要的那份记录又有什么用?”康健的手在头骨上摩挲着,也许在他已经感受到米乐的头骨变成这样之后的手感了。

“我,也是无意的。一时好奇。”她还没想出给自己的行为一个合理的解释。

“然后就唆使一个患者家属和你一起偷走我的车,让他送你,然后送命。你的好奇心害人不浅啊。”

“我,二皮真的死了么?”难道真的害死他了?米乐的情绪极度低落,如果真是那样,那她就真的罪恶深重。

如果不是她要一时兴起的爬山就不会摔下来,也不会误入那个山里的小屋。如果不去深究,只安全脱身就算了,却非要弄个明白,还要拉上二皮干这事儿。结果却是这样,二皮的生命换来的是这样的结局。并且米乐清楚他们手里的证据不足以让康健他们变成罪犯,最后很可能是不了了之,但她还非要这么做。害了二皮,还救不了任何人。难道她真的就象自己心里曾想的那样,想做个孤胆英雄?

米乐直直的盯着康健,想让他告诉她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

“你还关心他的生死?你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的生死吧。”

“你,我只是个业务员,就算是偷了你的车,你让我赔也行,你把我送牢里也行,要了我的命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米乐,你以前是演员吧。”康健走到米乐身边,弯下腰,在她坐的沙发边有个小型冰箱,大约直到沙发扶手那么高。他打开冰箱门,从里面拿出两听啤酒,递给米乐一个。

他打开易拉罐,“噗嗤”一声,冲出来一股酒气。他喝了一口,冲米乐抬了一下下巴,“你也喝吧,没下药。”

她的手有点哆嗦,慢慢的拉开易拉罐,用指肚轻轻的擦了一下罐口,喝下去一小口。

“为什么这么说?”

“很少见到象你这么冷静的女人,按理说现在你应该痛哭流涕的求我,让我原谅你,放你条生路。但是你不止很镇定,还总是逃避我的问题,你是不是真的以为你有机会逃走?如果你这么想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别白费力气了。你走不掉了。”说到最后一句时康健的鼻尖已经几乎要贴到米乐的鼻尖上。他喷出的酒气全吐到她的脸上。

米乐甚至能看清他皮肤下面流淌的毒液,她本能的把头往后一避。

他的眼睛里布满yu望。不是男人对女人的zhan有欲,也不是那种控制欲,而是一种探知欲。他想看穿她的内心,看清楚这个外表娇弱的女人的身体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动力让她有这么疯狂的举动,想要做个戳穿游戏规则的“英雄”。

大约过了十几秒,康医生转个身,也在沙发上坐下,离她大概有一个人的距离。如果在外人看来,这并不像是一场性命攸关的谈话,反倒是象两个许久不见的朋友在促膝谈心。

米乐能感觉到自己蜷缩在沙发里的身体在发抖。她不断告诫自己,不能崩溃,不能哭出来,也不要激怒他,他现在也许只是把她当作一个不错的玩物,一个还算有点小奇怪的战利品。如果很快让他在这种游戏中得到满足的话,他可能会在最快的时间里结果她。如果他说的话是真,她很有可能变成和柜子上的那个头骨一样,或者干脆是全副的人体骨架。这种东西出现在一个医生家里并不奇怪,大不了只会被认为他性格怪异或者醉心在研究里。更何况在这个乡村,没有哪个农妇会擅闯一个这样受人尊敬的人的家里。

米乐来这里也没和家人单位说的很清楚,只说是出来几天。再过几天不会去陈致和只会报失踪,不会细问,就算他们真的找到这里可能她已经也都变成一堆白骨了,或者干脆被扔到山里变成野兽的美食。康健完全可以说她已经走了,这是死无对证的事儿。尤其是在这种偏僻地方,一个陌生人,发生什么样的意外都不奇怪。

可她不想死。不想死就别激怒他,继续拖延下去,可能会有机会。

“我,什么都不知道。”话一出口米乐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重大错误。这等于是不打自招,说明她已经什么都知道了。真希望他没听清她的话。

“哦,是吗?”果然他听见了。刚一开始他还觉得这个女人有点小聪明,也算沉着,有点意思,不过仅仅这一句话就暴露了她所有的弱点,她害怕了。她害怕了。

就在几秒钟之前他还在怀疑自己的判断,这个女人是不是真的像她看上去那么坚强,坚强到和她的外表不相配,让他几乎以为总算碰到一个强劲的对手。尽管她实际上遍体鳞伤,走路都不能很自如,即使她行动自如也不可能逃脱康健的控制。但在心理上,康健觉得她还没有完全屈服,他以为他和她之间还需要大概几个回合才能见分晓,不过现在看来不需要了。就她这一句话,他已经可以完全断定,他已经胜利了。

“我的意思是说,根本没什么。”米乐不知道该怎么说,有点语无伦次。

“什么没什么?”康健彻底转过身,微微抬起一条腿,放在他们之间的沙发上,拿着啤酒罐的手臂搭在沙发背上,饶有兴味的看着她。

“是,我是说没什么。”米乐低垂着头看着他盘踞在沙发上的那条腿,她不太擅于撒谎或则为了迎合某人说些奉承的话。她也知道在这种时候说什么奉迎的话都是无济于事,但求生的本能让她不由自主的去讨好眼前这个男人,而她刚刚说的话好像还在帮他开脱,让他不必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

这没什么。

这没什么?真的没什么么?用几十或者上百上前的生命做实验,并且是在他们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

眼前就有一例极可能是因为这种试验就快丧命的女人,她是那么信任医生,那么天真的以为自己碰到了好人,她的家属也会对这个极有可能是害死他们亲人的人感恩戴德。

这些没什么?一个年轻人,在她劝说下帮助了她,虽然他也有出于自己利益的需要,但现在他为此丧了命。

这没什么?米乐为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感到无地自容。难道念书的目的就是为了给那些为害他人的人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开脱么?如果真的能顺利逃脱的话,她会为自己说过这样的话懊悔么?

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由不得她有太多的想法和顾虑,只有顺着情形这么进展下去再说。

“你真的觉得没什么?”康健问。

“恩。”米乐的声音很低。

康健的身体挪过来,他的腿紧贴着米乐的腿,看了一会,他把手里的易拉罐一饮而尽扔到地板上,和地板碰撞出清脆的响声,易拉罐滚到墙角边停下来。

他的手轻轻抬起米乐的下巴,她的脸渐渐全部呈现在他面前,但她的眼帘始终低垂。

说实话,她才开始真的后悔自己这么做是不是真的对,她只是个普通人,有个普通的职业和收入,也没有过人的体力去和这样一个利益集团抗衡,整个过程看起来更像是她一个人在意淫。应该说在一开始她就知道大概的结局会是这样,但却一遍遍的欺骗自己:可以成功,行的,行的。正是这种情况下害了她自己也害了二皮。至少目前为止她还不想为了拯救他人变成一具骷髅。她想活下去,活着离开这。

“你认为我会相信你?”康健的口气里充满疑问。

“我也是学医的,我能理解。”米乐的声音很抖。

“理解什么?我么?”

“我……”

“你是说你理解我?”康健的脸上露出微笑,“你真可爱。”他的指甲逐渐用力抠在米乐的下巴上,很疼。但她只是使劲的皱着眉。

“你还想说什么?理解我?你是在求饶么?为什么你们都这样?为什么?你其实是很鄙视我的吧,是么?但是你更害怕。如果你说实话的话我可能还会很欣赏你,可是你为什么要说假话呢?我最讨厌别人骗我,尤其是女人。你们都自认为自己很聪明吧,装的楚楚可怜把男人玩弄在股掌之间?你们以为真的有人会相信你们这套把戏?你错了。”康健轻轻向米乐的脸上吐了口气,“这个世界上没有傻瓜,只有还不知道真相的人。”与其说他在指责米乐不如说他在在我陶醉的演说。

“我,我没这么想。”米乐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这个禽兽相信自己,不过看来是不大可能的。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落在他手中的猎物。她被逼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又不能挪动身体,只能乖乖的待着。

“看样子你还不到三十岁吧。就这么在这个深山老林里结束了是有点可惜。不过也没办法,谁让你非自以为聪明呢。只能说是你自己把自己给害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康健的语气不想电影里描绘的那样,那些要结束别人性命的人的语气凶狠又充满杀气,他则更像是朋友之间在平静的对某个问题得出一个结论。

米乐意识到这也许真的是最后的机会,否则他极有可能动手。她的心一反常态的被他的话镇定下来,和当年遇到劫匪时一样。和大多数人相同,在突然遇到危险情况时她也非常慌张,作出一些以为可以保住性命的行为,但只需要很短一段时间,她可以很快的让自己的平静下来,越是重大的时刻越是如此。有时候会冷静到产生一种幻觉,自己并不是那个遇到困难的人,而是在她身边的一个幻影,看着她经历这一切,帮她在最快的时间里找到最有效的解决办法。

当父亲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她迅速冷静下来,自私分析各种利弊和考虑各种结果之后的处理方法,以及后事。很久以后她再想起来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冷血到对父亲的生死无动于衷。

可是现在,死神已经站在她身边,一只手已经搭在她的肩上,轻轻的对她说,跟我走吧。她已经感到死神呼出的气吹到她的脸上。

也许在下一秒,她就会彻底离开这个世界。

“我,我想知道是为什么?”米乐强撑着说。

“唉。”康健谈了口气。“你不知道么?你知道,而且知道的还太多了。”

“可是,我不太确定。你就算让我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米乐怕自己嚎啕大哭起来,强力压抑着情绪。

“那你还想知道什么呢?”

“你”米乐用手指了指捏在她下巴上的手,“能先拿开么?很疼。”

康健移开手,身体也向后退了一下,和米乐稍微拉开些距离,眼睛依旧紧盯着她。

不错,这个女人有点味道,在已经崩溃的情况下还能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还没有完全失态的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比起那些稍微一诱惑甚至不用诱惑就直接扑到他怀里的医生护士们,她更具魅力,给人一种征服的快感。不过,显然她也害怕他会杀了她。不过他不就会这么轻易的让她死掉的,至少在未来的一天里,他还会和她好好的玩玩,他很好奇这个在这样状态下依旧强力的保持镇定的人,是不是在任何状态下都可以。至少她还要活二十四小时。

米乐用手揉了揉被捏痛的地方,“你们真的是在用村民做试验么?”

“没错。”康健点点头。

“为什么?”

“为什么不?”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

“他们知道。”

“知道?你根本就没告诉他们只是在做实验,他们以为吃了药就能治好病。你骗了他们。”

“他们都知道,并且签了《知情同意书》。”

“可是他们有很多人根本就不识字,他们个根本就不就知道那是什么。他们以为按手印就可以免费吃药了。”

“那不是我的问题。”

“你们这么做会死人的。二皮他妈是不是就是这个原因?”米乐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激动,尽力控制了一下说。

“你是学医的么?”康健问。

“恩?”

“难道你不知道药物试验是有可能治好病的么?想免费吃药还要一定能治好,你觉得可能么?”

“可是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实验,再说他们也没得到相应的补偿啊。”

“任何事情都要有代价,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对他们来说是个很好的治疗机会,这已经足够了。”

“你们怎么能这么冷酷,他们都是人啊。活生生的人,不是小白鼠。再说他们还是你的乡亲,你怎么忍心做这些。”

“乡亲?小姑娘,你几岁?你太天真了吧。你以为在你穷困潦倒一无所有的时候会有人把你当作他们的乡亲么?你在这个地方势单力薄的时候会有人来帮你一把么?不会,这就是现实。只有当你站起来给他们两个耳光的时候,才会有人正眼看你,才能拿你当人看。不然是个人就有资格冲你踹两脚,你连个屁都不敢放,还得对着人家象条狗一样的笑,使劲的讨好他们。乡亲?我的乡亲,在哪儿呢?”说这话的时候康健眼里没有恨,只是平淡的叙述的好像关于别人的一段经历。

米乐不敢相信他的冷静,也惊讶自己的激动。的确,作为医学院的学生她对于生老病死看的太多,应该已经麻木。一个已经失去生命的人变成实验室里的用具,和那些玻璃器皿,手术刀一样,没什么区别。虽然它们曾经有温度,被人给予过诸多的情感,但在实验室里,它们,曾经是他(她)们,已经变成了它们,只是一堆组织,肌肉组织,结缔组织,骨骼,神经……她以为自己不会为这种情况再痛苦了,但是现在却在为一个或几个根本就和自己毫不相干的村民的遭遇激动,并且还曾经试图要为他们找到一条公平的道路。

他的眼睛已经告诉她,在他手里她不会比那些村民的情况好哪儿去,只会和那个骷髅一样。

她不禁朝那个放着骷髅的方向看了看。那也曾经属于一个“聪明”人,或者说“自以为聪明”的人。因为他也肯定认为自己会全身而退,顺利的得到自己想要的,完全没料到会有这样的下场。她的心抖了一下。

康健的脸上露出笑容,他知道这个看似坚强并且充满正义感的女人已经彻底瓦解了。可能连她自己都会怀疑她的质问,什么是应该的,什么是不应该的,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她自己真的能分得那么清么?再别谈那些没用的虚无的话题了,只有真正的生存下去才是道理。就像她现在这样不是已经开始思索着该怎么活命么?区区几个农民的“公平”和她的性命比起来算什么,这才是“唯一”的法则。

但是不管怎样,她的结局都是一样,像她这样充满英雄主义的人都会在某种时刻幻想着自己成为救世主,站在一个更高的地方俯视“苍生”,希望自己动动手就能把那些的人从“痛苦”中解救出来。

他讨厌这种俯视,这种喜欢俯视的人。这种人有种天生的优越感,每次遇到这样的人他的内心都会有种强烈的刺痛感,仿佛又回到那年的那天,那个晚上。

当还算气盛的康健怀揣利刃闯进院长家里质问他时那样。院长就是这种姿态,没有慌张,没有妥协,没有认错,只有条件。象是在谈一桩买卖,只不过双方的筹码不是金钱和货物,换成了尊严和地位。只是,这桩生意谈成了,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至少对康健来说这种结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原以为自己会看到愤怒,乞求,哀号,看到院长那张春风得意的脸痛苦的扭曲成一团,看到鲜红色的血顺着他的刀喷涌出来,喷溅到他的衣服上,慢慢渗透,浸满,汇成大颗滴到他家里昂贵的地板上。

不过什么都没发生,这一切都只是康健脑中的想象,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勇气,也没有机会拿出那把刀,在得到那些意外的实惠后,走在回家的路上,他还不是十分明确刚刚过去的三十分钟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有一个念头在他脑海浮现出来,虽然拿刀要去拼命的这个举动十分愚蠢,但总算没有白去,得到了什么,他还不清楚,不过显然是他仅凭个人努力无法得到的,这种补偿来的太快,他需要时间消化。他有点懵,没想到事情会用这种方式得到解决。虽然还不能完全理清思路,但院长那种气定神闲的气度,居高临下的气势却牢牢印在他的脑海里。分明是院长有把柄在他手里,分明是他手握尖刀要取他的性命,分明他是正义的,不知怎么的却变成了一个需要安慰的弱者,去向一个给他带了一个硕大无比绿帽子的人寻求安慰。他需要付出的代价是尊严。整个过程那个说成是场交易其实是种美化,更准确的说应该是种施舍。康健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主人踹了一脚的狗,转身又来摇尾乞怜,为得到了一块烂骨头欢呼雀跃一样。他必须找个别的出口渲泄心里的恶气,于是,那个美丽的护士就顺理成章的变成了第一人选。

职位不断上升并没有让在康健面前有优越感的人减少,相反越来越多,康健也越来越拿他们无可奈何。只有找到新的平衡点才能继续下去这样的生活。不久,他得到了这样一个机会,做人体试验。钱对他来说是第二因素,主要是在这个过程里他也享受到了支配别人命运的乐趣。一个个被称作善良淳朴的人在他面前露出几乎谄媚的表情时,他仿佛看到自己在院长那一类人面前的样子,矮小卑微,不值一提。

这些农民的命运在他眼里就象一直在掌中的蚂蚁,只消轻轻一捏就粉身碎骨。他不会舍得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乐趣,他需要的是一点点,慢慢的体味这种乐趣。就像在品味香醇的酒,并不强烈的刺激你的味觉器官,却回味绵长。

不过眼前这个叫米乐的女人——如果这真的是真名的话,说实话,这个名字听起来不太像中国人的名字,更像是个外国名的音译——十足的挑动了康健的某跟神经,连他自己都不太说的清楚。按理说他应该解决掉这个麻烦,或者交给陈湘——想到陈湘,康健下意识的微笑了一下,看起来更像是抽搐——去处理。

这个女人真的很年轻,还不到三十岁,个子不高,皮肤也不算细腻,长着混迹于人群中很难辨别的脸,从言谈举止上看是受过高等教育,生活过的应该不算十分富庶,却也殷实。她的脸上没有那种人惯常的傲慢和无视(那种傲慢深入她的骨髓)。这并不是因为她的处境的确糟糕,而是是那种并不能尽快适应环境,迅速明确自己的处境的人,总是天真的以为好运气会永远伴随着她,因此对风险的预估能力比较弱。习惯,让他们会在突发事件面前败下阵来。

这个女人有些意思。显然她很害怕,急于摆脱这种处境,看样子她的心理已经崩溃了,但好像又没有绝望,相反在这种恐惧的背景下,不知是出于什么力量让她对他,对一个男人有着超越恐惧的好奇心,一种探求的好奇心,也许还夹杂着那么点好感。这个女人不错,能看出来她是是个喜欢冒险的人,只有这样的女人才会独自一个从省会的大城市跑到这么一个荒僻的山村里,不仅仅会是为了她口中所说的一单生意,还有她骨子里的野性。对,就是野性。康健为自己的这个发现感到兴奋,他的内心一阵狂喜,虽然表面上看来他依旧只是略动了一下嘴角。

不过,只这一个微小的动作也足以让米乐感到毛骨悚然。她不知道这个表情意味着什么。虽然目前她还因为车祸全身疼痛,但总体来说没什么大碍,除了右脚以外,都还算不错。康健没有捆着她,封上她的嘴,反而让她象个访客一样随意的坐在他家的沙发上,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的谈论着一个被杀害并被制成头骨标本的人,而且现在这个头骨就和他们在一起;另外一个议题就是关于另外一群人的生命安全,这种安全的威胁在米乐看来不啻于一种谋杀,只是这种谋杀来的更隐蔽,更漫长,也更难确定。不过要有足够的证据还是有可能给这个受害者一个合理的解决方式。但眼下显然不应该是这两个站在完全相反立场的人在这种情况下该讨论的话题,米乐现在最应该顾虑的是自己的生命安全。

在有一个头骨做榜样的前提下,这位衣冠楚楚的康医生不可能放掉她,他只是要拖延点时间让米乐帮助他度过这个慢慢长夜,他知道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无论是体力还是智力,米乐不可能难占到上风,也不存在会安全逃离的可能。山上的事只是个意外,这里是康健的家,不是山上的实验室,这个男人是康健,也不是那个头脑简单的看门人。

“你,真的那么恨他们么。”米乐试探着说。眼睛留神观察着他脸上的一丝变化。她不想激怒他,她只是想她也许可以和他谈谈,或许,只是或许会有转机,即便这种概率很小,她必须试试,还没有其他办法来摆脱眼前的困境。至少,说话还是个可行的方式。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音量和音调,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太过颤抖,也不会让他感觉到是种质问或指责,只是交谈。如果他也能这样理解当然最好,但绝不能让他看出她的胆怯,从以往学到的知识和经验来讲,那样只会让人更无路可走。

“你对我就那么好奇?你到底是为什么来这儿的?就为了这事儿?还是为我?”康健的话里有那种都市里自我感觉良好的男人惯常有的优越感,尤其是在异性面前,习惯的陶醉在自己想象的个人魅力中。言语中有点挑逗的意味。他眯着眼睛,橘色灯光的笼罩下,他的脸看起来有点醉意,不过他们都知道,他没醉,他只是沉醉。

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有太多机会可以沉醉在这样的“幸福”里,康健已经习惯了。只是这次有些不同,在一个远离尘嚣的乡间,和一个虽然并不美丽但很年轻,至少到目前为止还说得上算是个聪明的女人这样面对面呆在一个房间里,由于这么一个看似不可思议的原因,又是在这么一个迷人的夜里,他掌控着全局,包括她的生命,但她又没象她应该的那样害怕,尖叫,相反却安静的有耐心的和他大谈什么良心正义。她想干什么?是她真的勇敢到无所畏惧还是她被彻底吓傻了,妄图通过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解救自己?她错误的估计了所处的境遇,时间还早,康健有的是时间可以允许自己慢慢探究这个女人身上的奥秘,也许还包括她的身体。

“我,我来这里的目的只是想和你谈谈,希望我们公司代理的品种能进你们医院,真的,没别的,请你相信我。”米乐回避着他的目光。她知道他永远都不可能相信这个理由。现在回想起来连她自己都不太相信。她会为了这么一个品种在年前这种时候,孤身一人跑到这么一个偏僻的山村来。实际上也不一定需要这样,和多数的交易一样,在饭桌上或者KTV里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但状况可能就出在她太想尽快做下来,她太着急了,才有这么匆忙的行程,或者这一切都不是主因,她就是要出来透透气。

康健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依旧保持微笑,这是他的习惯。成为优雅的绅士是他的追求。他知道别人在背后的议论,不过这不要紧,这种议论并不在他耳边出现,并且越来越少,谁也不会和不久之后的副院长过不去,那是和自己的前程过不去。“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怎么在困境中保持冷静,你还能这么保持多久?”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米乐的心跳的更快,仍竭力保持平静。

“那就说点你能听懂的话。你认为我会放过你么?”康健问。

沉默一会儿,米乐低下头,说,“我不知道。”

又是一阵沉默。康健站起来,站到她旁边,弯下腰,摸着她的头发,语气依旧很和蔼,“这么快就放弃了?从你能把那个看门的放倒来看你不是个容易认命的人。你不觉得你还有很多机会么?”

“什么机会。”

“比方说,取悦我。”

“我不明白。”

“呵呵,”康健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现在对你来说,说实话比什么都重要。比什么都能让我高兴。也许我会考虑放过你。”

“可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是不是认为我会一直这么对你彬彬有礼?你应该能猜到把我惹急了是什么后果吧。”康健的眼角扫眼了一下那个白森森的头骨。

沉默,依旧是沉默,该怎么办?也许她估计的错了,她应该立刻跪倒在他脚下痛哭流涕,哀求他放过自己,可这样一定行么?那个头骨的主人是不是也曾经哀求过?到现在变成了这样子。米乐暗暗为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分析形势感到吃惊,可以说是生死攸关,这时候一个错误的行动都可能会带来更严重的后果,她不敢贸然尝试。

也许康健的内心已经肯定了她并不是为了简单的进品种而来,那可能只是事实的一小部分或者干脆就是个幌子。她的目的就是和那个倒霉的头骨一样,要抓住康健的软肋。

或者连康健本身都是这计划的一小部分,因为整个事件牵扯到的人远不止参与这个试药计划的人,还有医院的支持,以及和他们作着同样事情的其他医疗机构。只是很不幸,这个头骨遇到的对手是康健。如果换作其他人也许会象他预料的那样用钱来摆平这事儿,或者通过权力来对这事做重新的解读,直到消弭。反正这些真正的实施者并不会受到什么大的惩罚,一切都还可以和以前一样,换个名目,试验继续。但他是康健,他不希望被人威胁,他不希望再次看到有人在他面前露出不可一世的面孔,他不想忍受那种似乎可以洞悉他一切秘密的眼神

。在过去的几年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可以利用那些贪婪的眼睛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一切都是他的主动出击,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那种胜利的快感犹如他把新鲜的蔬菜叶子放在嘴里咀嚼时一样,清新的汁液游走于唇舌之间,他可以用敏锐的舌尖去体味整张菜叶被碾压的细碎后变成的碎末,一滴滴的绿色琼浆就是这么汇聚在一起的。是在他的强有力的牙齿下才变成那样的。而是不是象这个愚蠢的头骨,非要强迫他作出选择,至少目前这个女人还算聪明,知道不要激怒他,还有游戏的空间。

米乐的脑袋飞快的运转起来,她知道自己拖延不了多长时间了,不管她说什么,目的是什么,毕竟她已经知道了关于这个头骨的事。很显然,一个乐于自己做标本的人并不会放弃做第二个的机会。不知道是不是由于高度紧张的缘故她已经觉得身体不像开始时那么疼痛,只是感觉肌肉有些无力,酸酸的发胀,应该没什么大碍。不过即使是平时没有伤的时候,想要从这么而一个体格健壮的男人手里挣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他现在看起来是要置她于死地。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来拜访或者经过,她应该还可以求救,但是没有。在这么一个山村里,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很少有人会在黑天以后串门。如果真的幸运有人来访,或看病,又会有谁会相信一个偷车的贼呢。这个贼的所说的话只能被理解成为为求脱身的自保,不会被人相信。

可至少这还算是个办法,唯一的办法。

已经有几分钟了,他们想着各自的心事。

他们都在想改变现在的局面,这样的场面都是不他们想要的,但是他们想要的方向相反。

角力之下,康健一时之间还想不出该怎么处理这个女人,她最后的结局应该是和那个凑成一对,只是他不想让幸福这么快就消失,人生的快乐要细细品味才行。每一个过程都有它的乐趣。他不想只为了追求那几秒钟的快感就损失掉品味的乐趣。毕竟这种机会非常难得,不到六个月的时间来了两次。他可不想把自己定位成一个杀手,只会冷血的夺取别人性命。不,他不是。他是一个讲究生活品质的人,如果说上次的出手让他刚刚领略到内心的这种渴望的话,那么这次应该是上天对他这种天赋的赏赐,不应该埋没了这种才华。

是的,不能埋没了才华。他的技术很好,握着手术刀时并不觉得十分陌生,好像他们从来就没分开过,它是他身体的延伸,是他自身就具有的一种功能。

雪白的肌肤,红色的血液和肌肉能充分调动起他每一根神经,让它们全部兴奋起来,这种快感比在他征服一个女人时来的更刺激,更强烈。他想延长这种快感的时间,她不只是个适合他展示手艺的对象,更是一个年轻女人,一个稍微具备一定智慧的女人。简单的用武力把她击倒,然后在肉体上战胜她是最蠢的办法,也是对他智力的侮辱。康健很有信心,她已经是他的盘中之物,只是选择吃法的问题,而这多半取决与她的反应。

也许和他继续交谈应该是种方法。米乐现在明白“别无选择”这句话的深刻含义了。他现在还迟迟没有动手说明他对她还有兴趣,或者说从时间上看,他不会太过急迫,还有心情谈一些话题。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希望有奇迹出现。她也不清楚她会有什么机会,但主动出击也许会比在这里等着被宰割强些吧。

“你,你们做这个能赚很多钱吧。”米乐想了半天,试探着说出这样一个话题。

看上去,他们两个的样子不像是一只还不算饥饿的狼和他的猎物在探讨撕咬的方式。

“你觉得钱是问题么?”康健饶有兴味的看着她,他想知道这个已经濒于绝境的女人究竟想出什么方法来拯救她自己了。

“可是除了钱,你能从这上面得到什么呢?他们只是些普通老百姓。”

“你觉得钱能解决所有问题?不是什么都能拿钱买的。”

“比方说呢?”米乐问。她的右手放在沙发和身体中间,悄悄握成拳头,有点尖刺的指甲抠的自己有些疼,她已经隐约感觉到他的答案可能会带来更大的恐怖,当所有疑问得到解答时,就是他动手的时候。的确,要摧毁一个以金钱为信仰的人要远比摧毁一个以其他为信仰的人来的要容易的多。

“你知道什么叫权力么?你手里握着的是活生生的人,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的生活,前途甚至生命都在你手里掌握的时候,你说那种快感能用金钱来衡量么?”

“你很享受这种感觉?”

“你没有过么?当一个男人追求一个女人的时候,女人不是也很享受那种被重视的感觉么?她的一个眼神就能让人茶饭不思,这不就是权力么?只不过我比你更多的享受这种权力而已。现在有几个手里有权的人不是这么想的呢?我当然也享受,这是我奋斗的成果。否则就和那些白痴一样被人享受着还不知道。这样有什么不好?”康健突然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多,似乎在辩解是什么。而他是无需辩解的,他的一切行为都是理所当然,没什么错。只不过有些时候是因为亲自动手显得血腥了些,不过,这也是种乐趣。

略沉默了一会儿,米乐说,“你要是非这么类比的话,也没错。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你以为你在享受别人,可你也正在被另一群人享受着。”

康健微微点一下,“你还真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看来咱们有很多共同语言。”

“那”后面的话米乐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想知道他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享受她,她不敢想,也不敢问。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这场谈话,她感觉要是按着这个思路谈下去的话,她可能会认为他的任何处理方式都是对的,这不在她的逻辑线上。

可能刚刚,就在一分半钟前她还有小小的奢望,以为自己能义正词严的让他对自己的行为哑口无言。那么,也许,仅仅是也许,她还有逃生的希望。当然,也有可能——很大的可能——他会恼羞成怒,直接动手。不过现在看来都不可能了,他有自己的思维方式,他自己的逻辑关系,他很自信,他不会受别人影响。他只是需要一个倾诉的机会,在一个适合的场合和一个恰当的人,和很多大人物一样。现在这种场面刚刚好,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他们之间的谈话,以米乐的智力完全可以领会他的话。这一切看起来完美极了。他的确是在享受,这一刻只属于他自己的生活。

“你还想知道什么?”康健的淡定像是在接受记者访问。正是这种淡定让米乐更加害怕。优雅的笑容,从容的神态,一个在橘色灯光下和你促膝谈话的男人,看起来是个美好的场景,只有身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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