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维熙先生说:“王安忆的回答是反潮流的。但久在滥情文化中穿行的人,心中更向往的是一泓碧水,是人性之所悟。”在这片阵地上,是有尊严,有捍卫者的。
赵凝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我想,不仅仅是赵玫与铁凝的缘故,更主要的是她的作品,读起来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有时也很惊叹,赵凝把小女人散文给做绝了,不动声色,又狠又辣,一点也不留余地,很多时候读者都被蒙过了,丝毫感觉不出她有什么“小女人”的痕迹。对于此,我们只能说她对自己的作品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
“小女人散文”这个理念从上海崛起并像瘟疫一样迅速流行,广州的石娃和黄爱东(西)们也不甘落后,立马操刀响应。石娃写青瓷花瓶子,她就先从董桥先生写起,哗哩哗啦的拉扯了一大通,从剑桥的雾写到广州的旧货市场,都是董先生的影子,说董先生笔下的雾很美,他拥有的青瓷花瓶子也很美,而她在旧货市场上也学会了沙里淘金云云。
小豳说原本她也很爱青瓷花瓶子的,并且对这字眼特别有感觉,捂着文章就可以想到那文,那瓶子,欢喜得不得了,结果一番陶醉之后,摊开来一看,怎么看怎么纳闷,怎么全是谈与它无关的事情,好端端地浪费了对清元宋古瓶儿的一腔狂热感情;再看黄爱东,一换上名字黄爱东西就女性本性多了。在《最爱湖东行不足》里同样说了一大通稀拉平常的道理,在人人都夸西湖美丽的时候,请大家别忘了东湖,那是一个不该被人冷落的地方,有着被开拓之美。也不管这“湖东”二字出自西湖东面,反正自己用得上就行了。有时也写写现时流行什么风,喜欢听那些CD,广州哪里有便宜裤袜纸巾卖等等。写她自己从天河城跑到广州百货,屁颠屁颠地买了一大堆便宜东西,心情很不错。又写了今天天气哈哈哈,起床洗脸刷完牙,吃过早餐去逛街的日记。自我感觉相当好。“小女人”嘛,你还想怎么着?
这一类大约是属于我行我素、毫不在乎别人有什么看法,也无谓什么称谓的。这于铁凝、池莉、迟子建、陆星儿、赵玫、张欣、陈染、毕淑敏等等也是有别的。两年前王安忆访问台湾,在台北图书馆与读者见面时,有人询问她对当今文化趋向的看法,王安忆平平淡淡地回答:“面对斑斑杂色,我向往古典。”她的话博得了阵阵掌声。从维熙先生说:“王安忆的回答是反潮流的。但久在滥情文化中穿行的人,心中更向往的是一泓碧水,是人性之所悟。”在这片阵地上,是有尊严,有捍卫者的。
又是上海,发起了棉棉和卫慧之流的“美女作家”。作为七十年代出生的这一辈,她们开始彰显自我,来势汹汹,率先作出示范,撕开上衣,露出两点,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模样。据说一个写书前还刚刚在街上叫卖过洋娃娃,另一个却干脆打开胸襟对摄影师叫:来,看看,这就是上海宝贝!童月说,卫慧在早期的作品中还标榜过自己熟读普鲁斯特,多少有点矫情,而人们记住的却是她穿美国CK牌子的内裤,这未免有些滑稽,不过这也说出了传统的要害:既想扮嘢,又想玩深沉,别人不是一下子就能够接受的。
陈染倒客气些,说她们的作品比较符合她们的青春期特点,充满新人类的一些特征,很有锋芒,大胆而逼人。陈村却认为“日常生活中有许多非常好的细节可以写,完全不必拿这些东西来吓唬我们”“卫慧和棉棉都不是一个彻底的作家”,陈村说,“今天专心的作家太少了,我也不专心”。“不专心”只是当前作家们的一种心态吗?女性文学的延续与突变难道不足以引起我们的重视吗?“阴盛阳衰”的现象与现实之间的冲突还不够文学界好好思索一下吗?
就在男性作家们还在考虑是否也要去拍写真卖广告的时候,赵凝以一副救世主的面孔出现在众人面前。她多少是想搞些新花样来“标新立异”的,在标榜自己对“美女作家”深恶痛绝之余,也不忘划出分水岭,不准别人将她拉到“小女人”的队伍里去,更不要回到张爱玲、苏青那个年代。她天马行空,大胆泼辣,改革开放了。虽然她的样子很可笑,不伦不类,但她时时无不点醒大家,她是属于她“本位”的。学我者生,似我者死。赵凝似乎也沾上了这点派头。
赵凝会表达对这个时代的种种不满,她说看到整版的女作家在谈什么CD口红什么夏奈儿服装,她就有一种作呕的感觉。她说很惊讶某位女作家在描写“运动”前先要写一笔她穿的内裤的牌子,并且还要注明是多少钱一条,赵凝不客气地指出,有这个功夫,人家再热的激情也被放凉了。
赵凝还忘不了顺便调侃一下男同胞们,她说男作家的小说里也塞进不少名牌,什么“黛安芬胸罩”之类的,“男人知道胸罩的牌子,一定是从杂志广告上看来的,而不可能是他与情人在一起时让她脱下来细细研究过、研究完了再办事”。赵凝哪里知道,在当今这个肉欲横流、恋物癖盛行的时代,有什么不可能的呢?——一切都可能发生。
赵凝把自己说得有些悲壮。似乎唯她独具一格,似乎她与这个领域格格不入,可问题却在于她把自己孤立起来了。
——事实上,女性文学的捍卫者可说是源源不绝,前仆后继。最近看了叶倾城的散文,觉得女子的灵气被她表现得淋漓尽致。她说:“好的文章,仿佛窗外月色,只见活泼流动,银光四射。月亮从来不问,此去,是要照亮扬州的水,还是江南女子的梦。”轻盈笔法的散文作者,似叶者其实大有人在,这些都是不可忽视的蓄势待发的一股后备力量。也许正是这一些人,可以给文坛注入一点新鲜的空气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