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接屋成廊,连衽成帷,市积金银,人拥锦绣,酒帘歌楼,咫尺相望。且,四时有不谢之花,八节有常春之景。海陆珍宝,绫罗绸缎,百工技艺,富商大贾云集于此。
歌姬脂粉并不比秦淮河畔少,且更具江南温婉的性子,不知多少文人才子流连其间,放弃功名,沉醉在温柔乡里。
扬州最有名的青楼当数雎凤阁,无论是质量数量都遥遥领先,就是这里二等的妓女姿色资质都要比别家的花魁强。秦明妆和齐霄,擒贼先擒王,大摇大摆的走进雎凤阁,直接找到老鸨,把一锭银子往桌上一拍:“问你点事儿。”
老鸨脸上粉厚到很完美的填平了皱纹,看不出有多大年纪,远远看去倒像是戴了一个白色的面具,老鸨瞄了眼银子,不屑的道:“这点银子问不了大事。”
“今日,有没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来过这里?”
“我们这里每日来的客人那么多,别说十五六的,就是五六岁的也有,我哪记得那么清楚。”老鸨瞅眼前这两男子,一个眉清目秀,干净漂亮,一点气势都没有,不似官家贵人,活脱就是一副被人包养的二爷,两一个痨病鬼似的,脸比自己还白,估计活不了多久了。
齐霄这时阴沉的道:“连你们这种人都藐视我,我还真是……”秦明妆见老鸨回答的不老实,准备给她点颜色瞧瞧,冷笑着没说话,和齐霄耳语了几句,齐霄叹了口气:“也只能这么办了。”
两人没再搭理老鸨,离开了雎凤阁,老鸨收起银子,啐了一口,只当今天又遇到两个冤大头。然后骂了端茶倒水的小厮,扯着嗓子吼笑的不好看的老妓,发足了威风,中午还美美的睡了一觉。
睡的正酣,门便被人从外面踹开,走进来一队官兵,老鸨吓的忙坐起来,奉上笑脸:“官爷,来了叫小斯只会一声,领了姑娘快活就好,何必这样呢。”
领头的捕快虽然也是这里的常客,但今次知府下了命令,不得不拉下脸子,六亲不认:“我们在搜找钦犯,今日要封了你这地方。”
老鸨大惊失色,她把扬州的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服侍很好,每年的常例银子也按时交的,怎么说封就封呢。忙跪下磕头:“不行啊,封了,我们这上百的姑娘靠什么吃饭?大老爷行行好。”
“你要求情,就和这两位爷求情吧。”捕快让开路,齐霄上前一步站在老鸨面前:“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可要如实回答。”
老鸨大吃一惊,这个痨病鬼究竟是什么人物,她的雎凤阁之所以能开这么大,不仅有知府大人的默许,还有京城官员的支持,一向只有气压别人的份,知府大人不敢惹京城的官员,对她很是宽容,今日竟然下令要封了雎凤阁,想必这人对知府的威胁远大于京城的那个官。
老鸨想到这里,马上转了性子:“大人您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齐霄叹了一口气:“怎么弄的我像个恶人。”其实他也没做什么出阁的事情,不过是找到了扬州知府,亮出了锦衣卫同知的身份,让知府帮助自己协查案件。
知府被吓的魂都没了,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误,要被抓回京城关进诏狱呢,锦衣卫上门历来凶多吉少,校尉级别的已经够扒层皮了,别说是从三品同知这样的高官,万一伺候不好,回去稍微栽赃陷害他一下,就要脑袋搬家,被说查封妓院,就是下令扬州封城也不是不可能。知府赶紧答应了齐霄的所有要求。
齐霄的要求很简单,下令查封除了雎凤阁之外的所有妓馆。再带一队人吓唬一下雎凤阁的老鸨,就在齐霄问话的时候,其他的妓馆已经被查封了。
秦明妆在路霜白身边混了这么久,只学会一招,就是笑的即阴险又灿烂:“现在其他的妓馆已经被封了,如果你老实听话,就留下你这一家。”
“多谢大爷,我什么都听你的。”
“那我问你,你这雎凤阁是背后是靠哪位官爷?”秦明妆厉声质问,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候选人。
“……这……”老鸨迟疑。
齐霄悠悠来了一句:“不说也行,现在就把你拖到大堂,乱棍打死。”
“是成伯侯……”老鸨颤声:“他前几日来过这里,挑了几个没****的新雏。”老鸨也听说了成伯侯被关进诏狱的事,一度担心成伯侯的势力要倒,所以也不敢太嚣张,如果没有成伯侯入狱那事,她哪会怕知府的兵。
和秦明妆预料的八九不离十,有成伯侯一定有韩子展,这两在嫖妓方面是亲密的战友。秦明妆又道:“看你老实回答,你起来答话吧。”
齐霄官架子不足,但阴森起来非常慎人,他道:“我们现在有一事要你配合,否则……”老鸨一个劲的道:“我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秦明妆转身对捕快们道:“大家可以散去了,这里是点碎银子,兄弟们买些酒,暖暖身子。”秦明妆每人手里都散了一点碎银子,捕快开心的接过,秦明妆收敛了笑意:“你们看掌心,如果有人敢泄露半点,我们两人的消息,半个月后定当妒火攻心,吐血而亡。”
众人一看自己掌心,果然已经有一块铜钱大小的黑斑,吓的不知所措,秦明妆又道:“当然如果你们好好的保密了,半个月后我会在郊外城隍庙里落解药。”
众人这才知道,自己被落毒,正欲发飙质问秦明妆,秦明妆一章劈在红木八仙桌上,顷刻,八仙桌从中间断裂,她大吼:“还不快滚!。”
众人被吓的四下逃窜,很怕丢了性命。
齐霄慢条斯理的问:“很疼吧。”
“……”秦明妆强装镇定。轻咳一声,正色对老鸨道:“你现在就去挂牌,卖一个姑娘的初ye。”
“这个好办,卖哪个姑娘?”
齐霄别过头去,边叹气边摇头:“悲剧,悲剧。”
秦明妆道:“我。”
“好办,好办,小哥长的标志,打扮打扮,没人分得是真是假。”老鸨笑的脸上粉哗啦哗啦直掉:“我这就去吩咐,小厮挂牌吆喝,我叫懂化妆的老姑娘,给你好好打扮打扮。”老鸨才不管这个男子是想过一把变装癖的瘾,还是想贩卖ju花被人压,这都和她无关。
“悲剧,悲剧。”齐霄重复着这句话。
秦明妆不理睬齐霄,摘下帽子,解开头巾,打散发髻,将一头秀发披下来:“对了,前几日到底有没有十五六的少年过来?”
老鸨这回仔细想了想:“十五六的少年,我们这里接待的很多,不过只有一位最奇怪,出了大价钱,只把所有的姑娘排成一队,从头到尾瞅了一遍就走人了。按理说我们这里的姑娘是最漂亮的,不该不满意的。”
齐霄和秦明妆同时彼此瞅了一眼,没错,这家伙就是张天师。
待老鸨去准备相关事宜,齐霄道:“张一轻的要求还蛮高的。”
“不管他的要求高不高,叫老鸨吹雎凤阁新进了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只要他露面,哼哼——”秦明妆摩拳擦掌。
“你太乐观了,张一轻人品……”齐霄似乎想起了往事,黯然神伤。
“和路大人比如何?”秦明妆觉得路霜白已经相当极品了,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比他更难缠的家伙了。
“不是一个类型的,好比文官和武将。但恶劣的级别是一样的。”齐霄一不小心道出‘恶劣’这个形容词,秦明妆会心一笑,装作没听到。
张天师,不管你是十五,三十,还是六十,一定把你弄回龙虎山。
齐霄侧目看秦明妆的容颜,摇了摇头,心想,难怪男风盛行,这般姿色,女子都要羡煞了。
不过男人长成这样,唯有两字可形容,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