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次日的晚上,阮正天就约了岳文山,岳文山听说岳千柔愿意和他坐在一起谈话很高兴,马上就推掉公司事务答应了,而且订了本市最好的饭店最好的包房,晚上八点钟,岳千柔和阮正天就准时到达饭店,进入包房,看到岳文山的小老婆张雅也坐在里面。
岳千柔看到张雅就很不舒服,岳文山还不知道张雅单独找过岳千柔了,对岳千柔介绍:“千柔,这就是我现在的妻子,她叫张雅。”
张雅今晚打扮的很优雅端庄,面带笑容的主动对岳千柔伸出手:“千柔,你好。”
岳千柔回握一下,也说你好。
“我们先坐,其他人过一会儿到。”岳文山笑着说。
“其他人?”岳千柔诧异,“不是只有我们四个吗?”
岳文山说:“柔柔,除了我,我们岳家还有很多亲人,我今天都把他们叫来了,让他们和你正式认识一下。你不要觉得尴尬,大家都很期待和你见面。”
张雅站在岳文山身边,挎着岳文山的胳膊,表面上热情客气道:“是啊千柔,你是文山的女儿,岳家的血脉,咱们这边可是个大家族,你不知道吧,光叔叔伯伯你就有好几个,他们听说你愿意和爸爸吃饭,都很高兴,急着要看看你呢。你的叔叔伯伯们现在也都在岳华地产公司工作,是公司的股东,这些年一直帮你爸爸做事业,做得很好,见了面你可要客气一点,好好感谢他们。”
岳千柔努了努唇,冷淡的说:“我还没决定认你们呢,感谢的话让我来说未免太早了。”
岳文山说:“不急不急,今天只是见见面,让你熟悉熟悉家族的亲人。”
岳千柔心底不安的看看阮正天,阮正天看得出她心里是紧张的,给了她一个鼓舞的眼神,岳千柔轻轻点了一下头。
四个人便到大圆桌上落座了。
过了没多久,岳家的亲戚们陆陆续续来到包房,大伯岳文东,三叔岳文强,四叔岳文新和他们的老婆孩子都来了,包房很快陷入热烈的气氛,大家都跟岳千柔打招呼,岳千柔一下子面对这么多陌生的亲戚很不习惯,还很焦虑,这些家族的亲戚们都衣着光鲜,气质骄傲,是典型的上流社会人士的架势,对比之下,显得岳千柔很柔弱娇小。
岳千柔衣着普通,一眼看去就是平凡人,家族的那些人打量她的目光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甚至怪异,好像她并不是他们的族类。
这群人其实并不看得起她,只是因为她是岳文山唯一的后代,才仔细看她几眼,岳千柔从他们的目光中能清楚的看出那些人对她的看法,下等人生养的女娃,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故作清高不马上认祖归宗的傻蛋。如果不是阮正天坐在她身边,她一定会手足无措,现在,她已经有点棘手了。
那些人倒是都很给阮正天的面子,都很热络的跟阮正天打招呼,寒暄攀谈,聊了几分钟,大家都坐好了,岳文山击了击掌,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大家都停止喧哗,在桌面上互相大眼瞪小眼。
张雅仪态大方的坐在岳文山旁边,派头像个妃娘娘。岳千柔和阮正天坐在他们对面。
“好了,大家都坐好,我现在正式介绍一下人物关系,你们都见到了,那就是我的女儿千柔,游离在民间二十多年,当我得知在这个世上我还有个女儿的时候,我的心情非常激动,可悲的是,我现在才有机会坐下来和她好好的面对面说说话。”岳文山说着,将桌子两侧的亲戚们都给岳千柔介绍一遍,其中,竟然还有张雅的哥哥。
张雅的哥哥张武现在也在岳华地产公司,并且做重要的管理工作,是个经理,他那副面孔和张雅一样傲慢的不行,满脸都写着自己多了不起。
介绍完毕不久,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言,忽然岳千柔的三叔发出了质疑:“二哥,你怎么确定她是你亲女儿的?”
岳文山说:“我做过调查,千柔母亲我年轻时候对不起她,她后来就带着孩子一直单独过日子,她们过去住的地方的邻居朋友我也都查过,柔柔出生的时候,算算时间恰好就是我的女儿,而且,柔柔的母亲留了遗书,把她的身世都写在里面了,死的时候她妈妈叫人把这份遗书寄给了我,我才知道真相!”
三叔岳文强依旧不相信:“二哥别怪我怀疑,我觉得岳千柔的身份挺可疑的,就说千柔现在还姓岳,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大家面面相觑,张雅搭话道:“文强,你觉得哪里奇怪?”
岳文强定睛看向岳千柔,问道:“你身份证户口本就姓岳?”
岳千柔点点头,“没错。”
“你妈姓什么?”
岳千柔回答说:“我妈姓孙。”
“这就奇怪了,你妈姓孙,但是你姓岳,我想知道,你妈当年未婚怀孕未婚生子是怎么把你的户口和身份证落成姓岳的?为什么你没跟你妈姓呢?”
岳千柔抿了抿略干燥的嘴唇说:“妈妈说是托了关系才办到的,我小时候妈妈就告诉我爸爸姓岳。为了让我姓岳,妈妈在我小时候把我的户口落在我姨夫的户口,我姨夫姓岳,后来,等我长大,我就单立户口了。我现在的户口地址,还是我姨夫那边的地址。”
岳文强撇了撇唇,刁难道:“既然是托了关系,那就更值得怀疑了,反正托关系,想姓什么姓什么啊!我们怎么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我们岳家的血脉呢?光凭你妈临死突然给我二哥寄了封信,说你是岳家的后代,但是谁能作证?搞不好你妈觉得你孤苦无依,临死想让你找个豪门依靠呢!”
岳千柔听到这个顿时火冒三丈:“我妈是不会骗人的!我妈妈已经死了,临死的书信你们也要怀疑吗?”
大伯家点了点头,劝道:“千柔,你别急,站在三叔的角度,考虑到这一点也不是错,毕竟血缘关系不能随便认,要讲真凭实据,如果你是岳家的女儿,我们双手欢迎,但万一你母亲真的说谎了呢?”
岳千柔反问:“你们是什么意思?”
那个三叔岳文强面无表情地说:“验一验DNA还是有必要的。”
岳千柔瞪住这群人,生气的看向岳文山,岳文山摆摆手道:“不用验了,她母亲不会说谎,我很了解。何况,我第一眼看到柔柔,就知道这一定是我的孩子,这是血浓于水的感觉。”
“话可不是这么说,这种事情能凭感觉就下定论吗?万一是他们母女都是女骗子怎么办?现在假装亲属攀关系行骗的事一点都不少。”岳文强坚持己见,对岳千柔不冷不热的投来排斥的眼光。
岳千柔一下子站了起来,愤怒的叫道:“你的意思是我是故意冒出来诈骗你们家族的?我告诉你们,你们不要仗势欺人!你们以为我愿意和你们相认?是岳文山先生一直纠缠不放要认我的,你们怀疑我的身份,我还不稀罕你们的家族呢!”她瞪向岳文山,“岳老先生,你辜负了我妈,你欠她一辈子!这一点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柔柔,你先坐下。”岳文山凝重的伸手示意。
但岳千柔已经非常扫兴,她听了阮正天的劝告来和岳文山见面,岳文山不经过她的商量就叫来一批所谓家族人士,竟然公然讨伐她质疑她,欺人太甚了!
“正天,我们回去!”岳千柔拉住阮正天,马上就要离席。
岳文强提高音贝说:“心虚了吗?饭还没开始,就要逃跑了?”
岳千柔气得发抖,阮正天看到这个场面也很不满,这么多人针对一个女孩子刁难不是君子所为。
阮正天不疾不徐的说:“岳老,我敬重你是一个阅历丰富智慧成功的长辈,但今日您没有和我们商量就把家族的人全都叫来,似乎不妥。千柔对您和您的夫人尚且陌生,何况这么多素未相识的亲戚,欲速则不达。”
张雅笑了笑,说道:“是我通知大家一起来的,我家老岳好不容易发现自己有一个女儿,他很想马上与女儿相认,可是千柔一直不肯答应,可怜天下父母心,作为父亲看到女儿对自己年轻时的错误这么怨恨不肯原谅是多无奈的事,所以我自作主张叫来大家伙一起来出出主意,人多力量大,本意是想快点顺利的留住千柔。阮先生,您别误会,我可不是故意叫什么不相干的人来打扰父女相认的!”
阮正天不动声色,淡定的点了点头,客气道:“我相信你也是一番好意。”
岳千柔咬了咬牙,心想,好意个屁。
这时,岳千柔的大伯岳文东开口道:“老三说的也有道理,证明一下也很重要。千柔,如果你能和岳文山做个亲子鉴定,证明你的确是文山的亲生女儿,我们立刻把你接回岳家,你以后再也不用在外面漂泊了。”
“二哥,你和这丫头做个鉴定吧。”岳文强催促,“真要是岳家的孩子,我们兄弟几个可不希望弄错了。”
岳文山犹豫了几秒。
岳千柔已经不能忍受,用力拉过阮正天一句话不说,扭头就走。
“柔柔!”岳文山站起来,“别走!”
岳千柔头也不回的冷笑一下,丢下话说:“不用鉴定了,我不是你们家的人,我也不想进你们家的门。”
岳千柔和阮正天走出包间,在走廊里,岳千柔气得跺脚,岳文山的管家老刘在走廊等着,看到他们出来有点惊讶:“阮先生,小姐,你们怎么这么快出来了?”
岳千柔骂道:“吃什么饭,谈什么话,不是一路人就不该吃一桌饭,话不投机半句多,恶语伤人恨不消!”
岳文山很快就追了出来,六十多岁的人神色匆匆的跑到走廊,来到岳千柔他们面前。
“柔柔,别生气。”他惭愧的对女儿说。
岳千柔扭过头不看他,“你们把我叫到这来就是奚落我的。”
“不是这样,你就是我的亲生女儿,我相信你母亲的人品,毫不怀疑。只是,你的伯父叔叔他们对你母亲不了解,他们会有疑虑也情有可原。”
阮正天对岳文山说:“岳老,你需要千柔做亲子鉴定吗?”
“我不做!”岳千柔大吼一声,怒腾腾的跑去电梯,谁也不理。
“回去再联络。”阮正天给岳文山丢下五个字便马上追岳千柔,和她一起上了电梯。
岳文山深深叹气走回包房,包房里的大家还在议论纷纷,他不悦的一拂袖,“都散了吧!”
张雅走到他面前,扶住他的身子,说道:“文山,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千柔她很显然根本就不想和你相认,要不然不会发了脾气就走人。你瞧她看你的眼睛,和你说话的语气,那是多恨你啊。”
岳文山责怪大家道:“你们也是的,张雅叫你们来吃饭,不是叫你们来起哄发难的!”
岳文强理直气壮的说:“二哥,我可是为你好,万一你认错了女儿怎么办?哪有不作亲子鉴定的道理?我们都是岳家人,这个发言权还是有的,要为您负责啊!后代想要认祖宗,就要按照正规程序办事,哥哥诶,你是岳华地产公司的董事长,创办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们哥几个托您的福和拉扯成为公司股东,在你的带领下光耀了整个家族,咱们是豪门之家,什么事不能乱来,子孙后代将来是要继承咱们家族财产的,没有个正式的身份证明,也不受法律保护啊!亲子鉴定是必须要做的!”
张雅笑着说:“是的,文山,文强说的一点都不错,是千柔对这些不了解,太过敏感了,身份的证明至关重要,以后都要用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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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太可恶了,我妈妈的遗书怎么可能说假话,哪有人临死说假话的?美其言说一起坐下来谈谈,这就是他们对我的态度,他们根本就没想认我!”岳千柔走出饭店气冲冲的说。
阮正天说:“你父亲还是很想认你回去的。”
“可他都不替我说几句话。”
“千柔,如果你要回到岳家,这个亲子鉴定你是非做不可,迟早都要做。”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做这个,他们不相信我妈,不相信我的身份,就是对我妈妈的侮辱。我妈妈带着我过二十多年,一直不嫁人,就连恋爱都没谈过,为了我她付出那么多,多么辛苦,多么艰难,可是那些人却用讥讽的态度羞辱她。我妈真傻,当年怎么犯下这样的错,和岳家的人有瓜葛。”
阮正天说:“为了名正言顺,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要进入岳家,堵住悠悠众口,就要拿出真凭实据摆正自己的地位,让他们说不出酸化来。”
“我不做,反正我就是不做,大不了不相认,本来要相认的人就不是我,我岳千柔不是非要认祖归宗不可,谁把我养大的,我就是谁的女儿,我是我妈的女儿,我妈的后人,跟他们没关系。”岳千柔说气话,愤愤的走向他们的宝马车,阮正天跟上去,一起上车,开车上路。
“我懂,让你做鉴定是委屈你了,有道是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人往往把自尊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没人愿意接受侮辱,但是,人只要一口气一点小小的自尊是不够的,人要发展要进步,自尊心是要靠自己赚来的,你放弃,他们只会嘲笑你没本事,鼠目寸光,只会更肯定你是个假冒伪劣产品,你必须站出来,证明自己是真实的。人生在世光有志气没有用,还要能顶住流言,非议,诋毁,屈辱,不能顶住,就是懦弱,那还是逃避。你力争上游,未来就会更广阔,你退缩,就原地不动,你的圈子永远这么小,停在这里,什么都得不到。”
“那你呢,你做了亲子鉴定吗?”岳千柔问阮正天。
阮正天说:“我爸找到我第一件事就是给我验明正身,证明我是他亲生骨肉,堵住我继母和哥哥的嘴。”
岳千柔咬咬嘴唇,很不甘心,但情绪平静了一些。
“就算我爸不给我做,我那个后妈按照她的个性,你以为她会饶了我?她会更加大做文章。”
“我从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要做什么亲子鉴定,这不是电视剧里才有的剧情吗。反正刚刚我在饭桌和他们闹掰,我拒绝了他们做鉴定,我没错,本来就是他们不对。”
“这很容易,你拒绝他们不是就不能做了,又不用你亲自跑去医院,拿几根头发给他们便是,我给你爸送过去。”
回家之后,岳千柔怄气许久,晚上在浴室洗完澡梳头的时候,阮正天敲门进来,捡起地上她刚刚掉的头发,装进一只封装袋里。他还拿出指甲钳,拉过她的手,剪了一截她的指甲。
第二天,阮正天就把岳千柔的头发和指甲给对面的岳文山送了去。
岳文山看到封装袋里的指甲和头发,说:“我不需要做这个,我百分百相信柔柔是我的女儿,这一点根本不必怀疑。”
阮正天说:“给你们家族的人一个交代吧。”说完离开了。
岳文山叫人去医院做了亲子鉴定,几天后结果出来,岳千柔就是他的女儿。
这日一早,岳千柔和阮正天在公园晨跑,岳文山的车停在他们前面,岳文山下车等岳千柔。
岳千柔看到岳文山掉头想走,岳文山叫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