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人已经死了，找到真凶亲人也不能复活，倒不如拿钱了事，方便快捷实际，符合现代人的行事作风。
——千夜
另一边，狄烨明在是空等候了半小时。他坐在隐蔽且视眼开阔的角落，不留痕迹的打量店里奇怪的客人，猜想哪个是千夜。是的，他忘了千夜的模样，据他所知，凡见过千夜的人都会忘记千夜的长相，说明千夜不仅仅能驾驭术牌还有抹去人记忆的能力。
正想着，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年轻男子推门进来，直径朝角落的卡位走来，淡淡一笑，熟络的打招呼，“不好意思，有事耽搁了。”
“千夜？”狄烨明苦恼地笑，他拥有完整的记忆，能轻易找到自己，而自己永远是处于被动，狄烨明讨厌被人掌握的感觉，却对他无能为力。
“怎么，还不习惯？记住我的外貌又能如何。”千夜倒了杯酒，浅尝轻笑，“职业性质使然，没有人真愿意记住宣布自己死期人的容貌。”话语中总有悉数不尽的悲哀。他放下酒杯时，轻松的表情化为凝重的沉思，沉默半刻低声说，“我想，这次我们必须合作。”
一贯高傲自负的千夜居然会主动要求合作，看来自己的猜想正确，事情的确有变，莫非他遇到了什么异事？
千夜补充道，“当然，交换条件，我绝不会做出丝毫的让步。”
虽然他一直摸不透千夜，但相交多年，这种程度的了解还是有的，狄烨明点头答应，“我明白，只希望你到时候能卖我一个面子，不要太过了。”上次捕杀K先生的情景记忆犹新，其代价实在太惨重了，他不想悲剧重演。
千夜眉头紧锁，除了喝酒没有多余的动作，沉默着好像不打算再开口说话又像在思考着什么，恍惚中，狄烨明不自觉的将自己的表弟陆逸和千夜的形象重合，他们黯然不语的时，身上会散发出一种强烈的虚无感，似乎随时要从世界消失一般。虚无飘渺的存在感，让狄烨明感到莫名的惊慌，毕竟是多年的警察，可以很好的掩饰自己的真实情感，平静地说：“不瞒你说，这次案件与以往有所不同。第二个死者夏雪被定性为自杀。尸检结词被人做了手脚。”千夜白了他一眼，以作警告，狄烨明无奈地叹息，“好吧。是上头要求将她定性为自杀的，我找过法医科的同事和领导，你知道的，有些是不方便说，他们隐约告诉我，高层有意让此事终结。”
千夜讪笑，“警队形象，呵！”末了，问道，“死者家属那边呢？”
“很镇定，甚至可以说是欣然的接受了。”狄烨明悲哀地摇头。
“利诱！”
“嗯。为了五十万放弃寻找真凶，给女儿讨回公道的权力。”他恨恨地说。
“公道自在人心，在人心的东西只有精神价值，没有物质价值，说白了它看不见摸不着，在经济市场的今天，钱才是最实际的。”
“谬论！以你的观点来说，世界上的所有情感都能和金钱等值？你把人看得太低俗了！”
“请狄警官介绍一下夏雪家人的行为的态度。”狄烨明刚准备开口说有隐情，千夜抢先道，“多余的孩子还是死了比较好，活在世上只会备受煎熬。夏雪的父母很早离异，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又拥有了自己的孩子，夏雪无疑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反正人已经死了，找到真凶亲人也不能复活，倒不如拿钱了事，方便快捷实际，符合现代人的行事作风。”
觉得丑陋么，这便是当今扭曲的人性！
他心中窝气，争锋相对，“那么，你为什么一定要杀K先生，说起来‘他’并没有妨碍你，甚至还有助你发展客源，如果是为了名誉的问题，请问，名誉值多少钱？”狄烨明环视四周，冷笑道，“况且，你死算师早已臭名远扬了，即便你算过的客人全部被K先生所杀，这条恶名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你何必在意呢！”
他眼波一转，唇角含笑，靠近狄烨明的脸庞，阴恻恻地说：“你觉得收集灵魂和追杀自己，哪个更有趣？”不错，死算师称不上真正的义工，客人死后其灵魂将附在术牌之上，从而增强算死命的准确度提升死算师的力量，通常没有创造性且重复性极强的工作容易让人疲倦，想要跳槽，好在K先生出现，这工作变得有趣多了。
狄烨明作为警察，自然知道性格偏执是多数犯罪者的共同特点，他们主观、固执、敏感多疑、自尊心强、自我中心、自命不凡、自我评价过高，但对于千夜这种以追杀自己为乐，在特殊情况下有强烈攻击性且极为聪明的终极偏执狂，他还是第一次接触，不得不说，自从认识了千夜，他对人性认识的更加透彻，尽管他很不愿意承认。
“千夜，我只能说你所了解的人性不是全部，人性有光明的一面，否则人也不会长存于世。作为朋友，我希望你以后不要为了今天的话后悔。”
千夜的笑容淡去，“我们的话是不是有些偏离主题了。夏雪的案件，你有什么打算。”
“事情非同小可，我的身份不便插手，准备让一位朋友协助侦查。”
千夜猜到他口中的朋友是谁，并不接话，另说道：“我刚和一个女人定契。”狄烨明猛然瞪大眼睛，本能反应道，“下一个死者！”千夜深吸口气，躺靠在沙发上，阖目轻说，“不。她可以活到五十多岁。”缓缓地说道，“K先生不会满足只杀两个人，愈加不会等上二十多年再去杀她。”他停顿须臾，似犹豫不决，又似无法相信，“我担心，他不会再按照我决定的顺序杀人，这样一来，想抓他比登天还难。”人之所以称为矛盾的结合体，是因为有复杂反复的感情羁绊。千夜和K先生是劲敌也是最亲密的人。
狄烨明不确定地说：“会不会是特例，K先生应该不会……”
“希望如此吧。”千夜毕竟是千夜，即便踌躇不安也只是俄顷之间的事，他看了眼手表，礼貌的伸出手，“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狄烨明回握住他冰冷的手，略见长袖内隐隐露出白色的纱布，疑惑的抬头，千夜凛冽阴骘的目光让狄烨明浑身乏力，不住的颤抖，思维仿佛被人恶意搅乱一般，脑海里一片混沌，明明只隔着一张桌子，却觉得相距遥远，看不清对方的面容，连手中的触觉也变得不真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