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是个孩子，孩子可不像大人一样能隐藏自己的内心想法。如果是伯温刚才说出这一番话，我一定不会觉得他是杀手，而会觉得他是来扰乱捕快思绪的平民—而那个捕快可能就是你，他的好朋友。因为伯温是个爱恶作剧的人。”
杨福大没有打断沈灵芸的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程至安有些意外，愣了一下，默默的点头同意了。
杀人游戏中很容易跟风，这次也一样，当沈灵芸提出对朱重八的怀疑之后，后面的人全都一致指向了朱重八。朱重八气得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多亏周咏明把他按住了：“小弟弟，要怪就怪你太多嘴了，要不你沈姐姐也肯定不会指你的呀。”
“她—”朱重八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沈灵芸和他一样都是杀手，但被杨福大直接喝止了：“行了！重八，大家一致决定，将你处死。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朱重八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种孩童脸上少见的阴沉的表情：“我是杀手，我二叔也是杀手。”
刘伯温被他说得一愣：“你小子说什么呢，哪有杀手指认杀手的。你要是这么说，那更是反证我不是杀手了。”
“我就是看不惯刚才沈姐姐说我是杀手，你却一句话也不为我说。我才不要跟你一伙呢。”朱重八头一昂，“还不如我们同归于尽，再玩一局。”
大家全都笑开了，只有蔡伯驹冷冷道：“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玩不来这个的。”杨福大也笑着：“那，天黑了，大家请闭眼吧。”
“杀手请睁眼。”
沈灵芸睁开眼，小指伸向了周咏明。
“杀手请闭眼。捕快请睁眼。”
程至安和刘伯温睁开了眼睛，但程至安没有动，刘伯温犹豫了好一阵子，将手指伸向了沈灵芸。程至安脸色一变，刚要使眼色，杨福大伸出大拇指向上指了指。
刘伯温脸色有些难看，如果不是要避免发出声音以防旁人察觉，杨福大想他一定会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杨福大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故意的，硬是让这两个男人和他们所爱的女人结成敌对阵营，尽管，这只是一个游戏。
“好了，天亮请睁眼。周咏明周公子，很不幸，这一轮，您被杀了。”
周咏明马上开口道：“杀我的是刘伯温，肯定的。”
杨福大点点头，示意沈灵芸：“沈小姐，重八和秦公子现在都被杀了，你还是第一个发言。”
“我呀，我也被重八弄糊涂了。不过我觉得应该不是伯温吧，就像他说的，哪有杀手指认杀手的。重八是小孩子闹脾气吧。”
程至安闷声不语，刘伯温只得开口道：“我还是刚才那句，朱重八就算是小孩子，也不至于这么蠢，干出杀手指认杀手的傻事。如果他是杀手，他指我，无非是为了掩饰他的同伙。而他的同伙是谁呢，我认为，不是咏光，不是文玺，不是我，不是伯驹—你们想想会是谁。”
本来觉得很无趣的辛云景也被勾起了兴趣，他想了想，恍然道：“那根据重八上次所说的，那伯温就是捕快了—伯温，看来你是验出谁是杀手了啊。那你直接说呗，你说谁，我就投谁。”
刘伯温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捕快，我只是为自己辩护而已。”
蔡伯驹突然开口道：“我知道了，杀手一定是沈小姐。”
他一言既出，举座皆惊。周咏光连忙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沈小姐不会是。”
“不，沈小姐就是。”蔡伯驹的声音很轻，但是很坚定，“沈小姐和朱重八是杀手，至安和伯温是捕快。刚才，伯温一定是验出了沈小姐是杀手，所以至安兄才会闭上嘴，一个字都不说。至安兄，你是不是惧内啊？”
“哈哈哈哈哈……”旁人全都大笑起来。而程至安却一点也没有被气氛感染，仍旧低着头，刘伯温用手肘捣了他一下，轻声道：“游戏而已，你这么认真干嘛。”
周咏光赞同蔡伯驹的观点：“的确，上一轮至安兄还算积极啊，可是这一轮却变哑巴了，很反常哦。我也觉得沈小姐就是杀手。”
“好，那大家请投票吧。”
沈灵芸一点也没因为大家指认自己而表现出任何不满的情绪，她笑嘻嘻的说道：“既然大家都说是我，那我也投自己一票吧。”
程至安有些烦躁的扬起手：“我也投她。”
刘伯温看了一眼程至安，点点头：“我也投沈小姐。”跟风的局势又一次形成，后面三个人照例也没有异议。杨福大站起来笑道：“蔡先生真是厉害啊，说的一点也不错。”
蔡伯驹朝杨福大拱了拱手：“这个游戏是谁创始的，是杨公子您么？”
“啊，当然不是，我也是从朋友那里学来的。”
“那您的朋友，真是有着常人没有的才华啊。看似是一个游戏，可是却能把参与其中的各个人的性格秉性摸得清清楚楚的。”蔡伯驹叹了口气，“可是至安，你也太沉不住气了。”
程至安勉强笑了笑，他虽然是个商人，可是身上却总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书生气。看他的情绪很低落，杨福大有点心虚，扯了扯刘伯温的袖子，低声道：“我是不是做错了啊？”
刘伯温摇摇头，没有说话。沈灵芸在收拾桌子，程至安走过来道：“伯温，今天别走了。我有话要跟你说。”
程至安的家虽不大，但还是腾出了两间屋子给他们留宿，程至安和刘伯温在其中一间谈话，杨福大带着朱重八在另一间。朱重八糖吃多了口干，喝了好几壶茶水，一趟又一趟的跑茅厕。等他第五次从茅厕回来的时候，很神秘的跑到杨福大身边道：“三叔，二叔和程大哥还在讨论刚才的游戏呢。三叔，下次，我来当县太爷吧，县太爷好神气啊。”
“哦，行啊，他们在说什么啊。”杨福大漫不经心的说道。
“他们在说沈姐姐是杀手啊。程大哥还说什么真想不到啊，唉声叹气的。”朱重八有些不解，“三叔，为什么我和沈姐姐都是杀手，可是她却一开始就要把我杀了呢？”
“这个呀，你自己去想。我还想问你你干嘛要说你二叔是杀手呢。”
“因为我不喜欢他呗。”朱重八靠到杨福大的肩上，“我喜欢三叔，三叔对我最好了。三叔，我不是故意要撒谎的，二叔不也撒谎了吗？他明明是捕快，可是他却说不是。”
杨福大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现在仍然觉得很奇妙，难道这个在自己身边撒娇的小孩真的会是日后大明朝的开创者，手握生杀大权的朱元璋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