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杨福大?”未等程至安回答,一个年轻人手持利剑,颇有威严的走了进来,“我叫吉雅赛音,是本县的达鲁花赤。听说程少爷的未婚妻沈灵芸小姐昨天晚上持利刃伤了刘伯温先生,特来探望。”
“那趁着他还没死,赶紧探吧。”杨福大让朱重八躲在自己的身后,伸出一个指头指了指还是人事不省的刘伯温,酸溜溜的说道,“很抱歉他现在还昏迷着呢,不能亲自道谢了。”
吉雅赛音环视了一下茅草屋,和程至安交换了一下眼神道:“杨福大,刚才是否有人又袭击了刘伯温先生?”
杨福大看了一眼满地的血迹,知道瞒也瞒不过去,就点了点头。
“这是--这是我送给灵芸的防身之物啊!”程至安一把夺过杨福大手里的匕首,激动的问道,“杨兄弟,此物你是从哪里得来?”
完蛋了—沈灵芸,不是我不救你,是你自己太点背了。无论你是真凶也好,被人嫁祸也罢,反正,你的日子是不好过了。
杨福大努了努嘴:“我来的时候,他就躺地上了,手里拿的就是这把匕首。”
吉雅赛音笑了:“程少爷,看来,你可得大义灭亲了。我刚才清清楚楚的看见沈灵芸小姐满身血迹—现在,又有物证遗留在现场。作为本县的达鲁花赤,我绝对不允许有人这样明目张胆的伤害他人。更何况,刘伯温先生乃是本朝进士,不是一般人物。程少爷,如果你不反对,我马上命人把沈灵芸小姐带来,我要当场审她。”
程至安坐在刘伯温身边,低着头沉默着。他轻轻的揭开刘伯温额上的毛巾,试了一下温度,转头道:“你把灵芸带来,我同意。但是你先把伯温抬到镇上去,这里没有药店,也没有郎中,对他治伤不利。”
“可以。”吉雅赛音挥手招来八个蒙古兵,“你们四个,把刘伯温先生抬到镇上去,让他住最好的客栈,请最好的郎中,用最好的药。他一旦醒来,要立刻通知我。你们四个,把沈灵芸小姐马上带过来!”
杨福大看这架势,自己是留在这里好,还是跟着刘伯温好啊?跟着刘伯温吧,这里马上就要上演一场好戏;留在这里吧,又怕刘伯温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己不放心。程至安似是看透她的心思,马上体贴的说道:“杨兄弟也算是当事人,理应留在这里,我们有什么不清楚的,都可以问你。至于伯温,你不要担心,吉雅赛音大人的手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他绝对不再出什么意外了,我向你保证。”
吉雅赛音也上前一步,向杨福大拱手道:“我知道,汉人同蒙古人一向不和。不过,我却是十分仰慕中原文化,虽然我生性愚钝,读不懂你们的圣贤书,但我很尊重能读懂这些书的人。我绝对会尽我所能,保护刘伯温先生的,这点,你尽可以放心。”
杨福大半信半疑的看了看吉雅赛音,他虽说是一介武夫,不过看面相倒还算忠厚,不像是那种奸佞小人。
“那好吧。不过此事有关程家家事,程少爷得回避才是。”杨福大知道这件事越往下查越会是一滩浑水,一想就头大。这男女之间的感情事实在是理也理不清,讲不明。看来自己选择单身,除了无奈,也是一种睿智啊。
蒙古兵策马果然神速,没过一会儿就把沈灵芸带来了。程至安坐在角落一言不发,吉雅赛音抱臂站在屋子中央,厉声喝道:“沈灵芸,我是本县达鲁花赤吉雅赛音,刚刚发现刘伯温先生在家中遭人伤害。在屋中发现了你的随身匕首,请你解释一下,这是为什么?”
沈灵芸的衣衫上的确沾有斑斑血迹,但她头发整整齐齐,头上的簪环一概不乱,面上表情也是平静如水,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她慢慢的向吉雅赛音行了个礼,抬眼冷冷的说道:“大人所说的话,民女听不懂。”
“程少爷已经证实落在现场的匕首,正是他送给你的那把刻有‘至安’二字的匕首。昨天晚上,你正是用这把匕首刺伤了刘伯温先生,今天凌晨,你仍对他心怀怨恨,趁家里人不备,就悄悄溜了出来。正好此时,杨福大带着孩子离开了茅屋,只留刘伯温一个人在屋里。他因伤重没有反抗之力,所以被你这个弱女子杀伤。正在你要下毒手之时,杨福大回来了,所以你赶紧离开现场,匆匆回去。我说得对吗?”
沈灵芸笑了:“大人,昨天晚上我刺伤刘伯温,那完全是为了自卫,为了保护我的清白。这,是刘伯温亲口承认的,程至安和杨福大,包括朱重八,都可以作证。至于说我今天又跑到这里杀害刘伯温,那简直就是胡说八道。难道我会蠢到用一把用过的匕首来杀人,还带着满身血迹回去吗?”
“那你说,你为何今天要出门去,为何身上会沾满血迹?”
“今天早上,我刚睡一会,就醒了,怎么也睡不着,就出来走走,想散散心。因为刘伯温和我,也是多年的朋友了,我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心里很是郁结。正当我走到一个小巷子的时候,突然嘴被人用布捂住了,然后一下子就昏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我的身上就沾满血迹,我很害怕,所以就急着回去想换身衣服。”
“你的意思是有人嫁祸于你?”吉雅赛音举起匕首道,“那这把匕首是怎么回事?”
“这把匕首是至安送给我用来防身的,我很珍惜,一直都带在身上。昨天晚上我用它刺中刘伯温之后,因为沾了血迹,就拿去清洗,用布包好,放在我床上的枕头下面了。”
吉雅赛音转向程至安:“程少爷,是这样吗?”
程至安闷闷的说道:“是的。是我亲手洗干净,然后擦干净送到她房里的。”
“既然府上有人受伤,为何不报官,反而还要将凶器交还给凶手?”
“因为是伯温理亏在先,他也认了这一刀。一个是我的朋友,一个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如果报官,一个名誉受损,一个要遭受刑罚。我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所以我想让此事就此了结。”
杨福大看着这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半天都没怎么说到重点上,心里还真是有点着急。按理说,她不相信沈灵芸会用如此愚蠢的方式来杀人,可是除了沈灵芸,还会有谁想要刘伯温的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