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静静地听着我唱歌,一双眸子里深处波澜起伏,渐渐将我揽得更紧。
满园的梅花看不真切,却隐隐约约可以感觉到颜色的变化,覆着白的雪,朦胧中似乎感觉到的是圆满。手里,心里,都是圆满。
我们相互抱着,在一片雪色梅香之中。
就这样,希望时间静止于此。
“凝儿……”
“凤皇。”
“嗯。”
“凤皇。”
“嗯。”
“凤呐……”百转千回。
“嗯。”纠结于一个字地差别。
亭子里一枝红梅探过来,映着旁边的那张脸,宛若天人,那个女子眼角含着笑,唱着一首极为别致的歌曲,嗓音甜美清越,脸上表情温婉,雪色的狐裘披在身上,映出一张脸仿佛闪着圣洁柔和的光芒,她紧紧地抱着那个白衣的男子,两人乌黑的发都散着,纠结于一处,分不清是谁的。那个天人般冰冷的男子脸上竟显出温和而满足的样子,脸埋在女子的狐裘之中。等那女子唱完歌,半晌白衣如仙的男子抬起头,唤她的名字,她亦是唤他,他轻轻应,然后身子一滞,拉过她的手,笼在自己的手里。身边的石桌上,一炉酒汩汩地煮着,酒气与梅香混在一起。遍地的雪晶莹剔透。
郭隐来梅雪院的时候便见了这幅场景,呆呆地立着,竟忘了要来做什么了。这辈子,自己见过的画面中,大约这幅算是最美的了吧。自己忍不住掐了自己一下,这是……梦吧?
等到慕容冲唤他他才醒过来,见慕容冲已是皱着眉看着自己,连忙俯下身子:“启禀太守,杏小娘来了。”
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凤皇已经一把抱起我,我皱眉,他却是笑了:“有个人你要见一下!”
“杏儿么?”我微微一笑,杏儿一直守着凤皇么?心里却雀跃起来,眼睛虽是看不见还是习惯性睁大了。
“也吹了半天冷风了咱们屋里说。”
匆匆走了,只留下郭隐一个人留在原地,心里有些懵,这是他们的太守么?他知道太守笑起来好看的紧,但是今天方知什么是真正的好看,宛若天人,一下子觉得这满园的梅花雪花,竟是一点颜色也没有。自己尚无断袖之癖尚且如此,他有些明白为什么皇上为何如此爱他,前几年还说因了一首童谣将阿房宫遍植了桐竹数十万株,摇头叹息。
抬头已不见人影,忙匆匆地跟上。
回到屋里才觉得外面是冷了,若是再在外面吹风,怕是要感冒的。在现代这感冒尚不算什么,几颗药就好了,奈何凤皇这个时代没有西药,得个感冒搞不好就死了。
凤皇放下我,原是坐在我身边,想了想,还是站起来,开门,一阵寒风涌进来,见我也要站起来,又添道,“你坐着就好。”
我有些疑惑,忐忑但是还是坐下了,过了半晌,没有听到声音,试探地叫:“凤……”
“姑娘……”带着哭腔的声音,夹着寒气飘进来。
我身子微微一滞,试探:“杏儿……”
“姑娘!”冲进来紧紧抱住我,“姑娘!姑娘!姑娘!”不停地叫着,泪水打湿我的肩膀,心渐渐升腾起温暖的气息,我微微拍着她的背,杏儿,似乎胖了点!
门被轻轻带上,一室温暖。
许久杏儿才平复,眼泪还没干就在笑,笑完发现我看不见又哭,我取笑她不知是哭是笑,她狠狠地擦干眼泪:“姑娘,你不是跳下悬崖了么?”
我微微笑着,把大致情景说了一遍,听得杏儿连连惊呼。
一手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心有余悸:“还好还好!可是,姑娘你知道,太守他……你跳下去的时候,他被他们死死拉着,一下子吐了好多好多血,我远远看着似乎是悬崖边的一朵花,你……”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自己打断自己,“都过去了。姑娘你们一定会幸福的!”
我微微笑着,凤皇会多么疯狂,不是没有想过,也知道,怎么疯狂都不为过。凤皇,我能和你一起死。可是人是多么矛盾,那一刻不知怎么就是不愿意你死。或许,有些事早就注定好了。
“杏儿是怎么过的这三年呢?”
“呃……”似乎是有些迟疑,“我……我已经成亲有孩子了。”
“哦!”原来是害羞啊!有点好奇,“孩子带来了吗?丈夫是怎么样的人?”
“嗯……”杏儿垂下头,看着两个人相互握着的手,缓缓笑了,“就是一个侍卫,人老实不会说话,待人倒是周正的。孩子今日他带出去玩了,太守放他的假!”
“那就好。”希望身边的人幸福,不管我们最终能不能得到我们的幸福,松松相互握着的手,慢慢抚mo上她的脸,细细的,体味,感受时间在人脸上刻出的印记!
杏儿微微笑着,想都不敢想的事,就这样奇迹般的发生了!看着眼前这个面容姣好眉目如画的女子,一脸淡淡地,似乎岁月于她没有二致,而她一直静静坐在这里,等待这一天的到来。而她竟然也发现,自己是那么轻易就接受凝姑娘还活着这个奇迹,原来,自己一直都没有觉得她已远去。她似乎一直都在他们身边,不曾离开一分一秒。杏儿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默契。
一直期望的从他们这里得到的圆满,不会落空,不曾失望。
“孩子是男是女?几岁了?”手仍是准确地握住她的手,细细地问。
“是儿子。现在才刚刚会说话,前一段断奶水,送到他爷爷那边,天天哭,他们差点给送回来,还是千阳去拦住了。现在话还说不好,天天绕着舌头喊什么,姑娘没见那个样子,真正好笑。”谈及自己的儿子,杏儿脸上都是笑,眼细细的,眯成一条线。
我是喜欢小孩子的,当然前提是不哭,听她的语气中蔓延了满满的的幸福,由衷地笑了:“下次带过来看看,我亦是极喜欢孩子。”
杏儿眼睛里一亮,她心里已经怪自己多言,怕凝姑娘不喜听这婆婆妈妈的事。
“什么时候能走路呢?”我又问,身边的孩子不多,常识都不知道。
“嗯,也差不多了。不过这孩子人抱惯了怕是一时还不能自己走。”想到这个就有点不满,千阳总是抱着他。
“唔。叫什么名字?”
“千悦。千阳取得名字,我也觉得好,姑娘觉得呢?”
“嗯,很好啊。”我微微笑着,“悦,简洁利落,这一生便只要能得这一字也足矣。”
“那断了奶水吃什么呢?”我想到一个疑惑问。
“粥,煮的极烂,有的时候会放点羊奶一起煮。”
“哦。”我是想现代的人都吃奶粉,以前没有奶粉的孩子吃什么。一想到这里,自己也觉得自己无聊,笑了笑。
“姑娘莫急,你们现如今也快了。”见她眼角含笑,来的路上也听说昨晚的毯子见红,想必也快了。
“呃……”慢慢觉得脸上发烫,这个,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没其他想法的。
应说是见惯了她的美丽,可是她的脸色绯红,欲言又止娇羞的样子连自己这个女人心里都不禁荡漾,沉鱼落雁,大约是这样吧。杏儿心里感慨嘴里也说出来:“姑娘还是这么好看。”
我扯扯自己的脸:“是啊?”这张脸也不知为何自己看不清别人倒是总说好看。
“还是一样不知道自己好看。”杏儿掩嘴笑,突然想起什么,右手在我眼前晃了两下,见我没反应诧异道:“姑娘眼睛还没好么?”
我有些不以为意:“没什么。有时候倒是能看到清楚点,红的绿的,颜色也有个影像,能猜出是什么。”
“姑娘……”我见她又要拉袖子擦眼泪,拉下她的手,笑道:“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凡事有弊有利,眼睛不好也有好处,譬如耳朵就特别灵敏。”
凤皇推开门进来,见杏儿抹眼睛,不解道:“杏儿哭什么?”
“不是……姑娘的眼睛……”
凤皇轻轻一笑,坐在我身边,揽住我的腰:“这个我会找人治的。”
“杏儿就是这样的,一点都没变,什么事都要担心一下。真不知为何那千阳要娶一个唠叨婆!”我笑。
杏儿的脸一下子红了,嘴里喃喃:“姑娘就喜欢拿杏儿开心。”
送走杏儿吃了饭已是傍晚,冬日的天黑得快,一下子已经漆黑的一片,有人来点了烛,房间里明晃晃的,我隐隐约约也能感觉到。
凤皇把玩我的发,笑道:“这三年养的倒是不错,发比起之前好了很多。”
我靠在他怀里,也扯过他的头发,细细地在手指上绕圈:“哪里有你的好?我一直喜欢你的头发。”
他没再说什么,将我手里的发拿了出来,和他手里的合为一股,双说环着我,慢慢的不知在做什么,我诧异:“你做什么?”
“结发。”
心里蓦地一怔,结发。在现代结发夫妻不过是一个说法,根本没有人真正去结发,可是,我的凤皇,将他的发与我的发细细缠绕,结成美丽的样子,昭示一辈子的心意。
突然就觉得很好很美,结发,是一个让人感动到心里的词。
真是的,这次见了凤皇,总是动不动就感动到一塌糊涂!都是这人不好,总是做这些事!
我勾住他的脖子:“凤,你好有才啊!”
他顺势吻住我,低哑着嗓音问:“你还痛吗?”
“嗯?”
“你不是说喜欢孩子,我们自己生一个。”
脸腾地红了,赶紧放开他,奈何两个结在一起的发却分不开,离得太远就被扯住,听得他在耳边轻轻一笑:“现在知道为什么要结发了?”呼吸可闻,唇已被堵住。我的脸仍是红着,却再也说不出话。
一室旖ni。窗外要送水过来的小丫头脸一红,低头走了。